這時候的福童沒有嘀嘀咕咕,板著一張臉,語氣不冷不熱道:“雷公老爺,你不送咱小師弟點什么,咱小師弟都要出遠門了,要自己個走好遠好遠的路,路上肯定會有些妖魔鬼怪,咱擔心啊!”
“可是,師父不讓咱跟著?!?p> 大雷公看著眼前這個心情不好的漢子,還是溫和神色,一點都沒有生氣,他知道,應該說整個敕令山都知道,背刀的福童最疼的是誰,是他的小師弟。
忽然小桃樹就要出門了,這會,福童正憂心呢。
看守山門的大雷公,和福童不熟也不陌生,就像許許多多敕令山弟子一樣,好像是得了上頭的示意,總會有幾個弟子,過來向他這位雷公畢恭畢敬,討教雷法。
福童也來了,帶來了酒和菜,都是他自己的手藝,從來不食人間煙火的雷公老爺嘗了嘗,還不錯。
只是,福童就來了那么兩回,而且不是來討教雷法的,那個漢子說,他是看著雷公老爺為敕令山守門的辛苦份上,沒別的意思。
三年來,大雷公打心底里,覺得敕令山還不錯,不像外面說的那樣,臭脾氣,他覺得敕令山的弟子都有那么股樸素氣。
他這位大雷公,看著是位大仙尊,很了不得,但是敕令山的弟子都清楚,他不過是個階下囚。
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弟子對他這位守門的雷公老爺,既沒有什么鄙夷,也沒有敬畏,只是和氣,對,就是那種平常心,以及對于長輩的尊重。
不止是這些弟子,就是那一位位仙人,也是如此,譬如挑霞嶺和落鶩峰的夏冬兩位道人,見了他,都會恭恭敬敬,打個稽首。
整個敕令山,有點像,人間那種“家”的感覺,其樂融融。
小桃樹,大雷公見過幾次,每次都是和張騎虎,還有黃衣那個小家伙,三個人一塊來。
有時候,騎在那頭白色的請山虎虎背上,有時候,三個人從挑霞嶺的山頭,一路奔下來,然后跑到落鶩峰,再一口氣從山腳奔到山頂。
接著,就從落鶩峰呼哧呼哧,跑到他這山門來,然后,坐在他的大鼓上,氣喘吁吁。
那個叫黃衣的小家伙,尤其不老實,每次來總要敲幾下他的大鼓,才肯罷休。而且,還問,能不能送他,他覺得大鼓挺好玩的。
有時候,加上陶花那個小丫頭,是四個小屁孩一齊來,陶花笑起來很好聽,而且很有禮貌。
敕令山封山之后,虞韭白,許幼,陶昌泰,咿呀呀喂這些滯留敕令山的仙人都沒有離開,順勢便都留在了敕令山療傷。
其他的,大雷公就不太清楚了。
大雷公想了想,掏出了一桿槌,像是木槌,又像是石槌。
大雷公笑著遞給小桃樹,說道:“不是什么寶貝,一個小玩意,五步之下的妖魔鬼怪,可勁敲,能把他們的腦袋瓜敲個稀爛。”
小桃樹站在原地,沒好意思伸手接。
福童一步上前,搶在手里,然后塞給小桃樹,有點不滿道:“好歹是位大仙尊的雷公老爺,就這么點玩意!”
雷公老爺只是笑了笑,他倒是有些好寶貝,可是能給嗎,不能,小桃樹出山就是為了歷練,那可不僅僅是作為敕令山弟子的歷練,更重要的是身為爵公爺?shù)臍v練。
哪一位爵公老爺,都注定要經(jīng)歷尸山血海,只有從尸山血海走出來的爵公老爺,才是真正的爵公老爺。
只是,真正能夠走到最后的,只有兩位爵公爺,一位三,一位乙丁道人。
爵公爺?shù)恼魍?,他可不敢干預,那件雷槌也只是作為個小玩意,就是硬點而已,無他。
不止他,就是敕令山同樣如此。
不然,以敕令山如今的家底,那可是打落了一百多位仙人,不說其他,就是那一具具琉璃體,便無價,隨隨便便給小桃樹個兩三件仙器傍身,都不是問題。
關(guān)鍵是,小桃樹作為敕令山弟子前,先是爵公爺。
就像這次出山,其實就是作為爵公爺洗天下的開始。
相信三年來,敕令山一直都在為小桃樹這位爵公小老爺洗天下準備著,該給的,能給的,應該都給了。
福童轉(zhuǎn)過頭,看向小桃樹,有些生氣又有些不忍,最后還是軟了口氣道:“小師弟,你臉皮可不能這么薄,記住了,以后甭管誰給你東西,都收著,這有啥?”
其實,福童不知道的是,他這句無心之言,還真是說對了,爵公老爺洗天下,天下人人可贈禮。
爵公老爺只管收下就是。
只是,那禮物什么都可以,哪怕一抔土,一碗水都行。
譬如,大雷公的雷槌,便可以算得上是,對于爵公爺?shù)馁浂Y。
福童看著拿著雷槌,有些手足無措的小師弟,嘆口氣,“小師弟,你得學學黃衣那個王八蛋,人家不給他都會自己要!”
福童蹲下身,輕輕按住小桃樹的肩膀,頭一次有點語重心長,“小師弟,記住了?”
小桃樹遲疑道:“師兄,收人家的東西,不好吧?”
雷公老爺插嘴道:“桃樹,收東西有兩種,一種是陌生人的,一種是親朋好友的。陌生人的不要亂收,一定要仔細檢查清楚,千萬別被人算計了,但是親朋好友的,就可以放心收下,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可以在出門回來后,買點什么,作為回禮,送給親朋好友,你說,對嗎?”
小桃樹認真想了想,輕輕點點頭。
小桃樹笑道:“雷公老爺,你想要點什么,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回來?”
大雷公搖搖頭,笑道:“那件小玩意權(quán)當是給爵公小老爺?shù)馁浂Y,可不敢要什么回報!”
小桃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在心里想著一定要給雷公老爺帶點什么。
朝陽初升,又見艷艷桃花。
小桃樹和福童走出山門,回頭望去,兩株參天聽雷桃樹,沐浴在霞光中,格外好看。
大雷公鄭重其事,向小桃樹抱了個窺子禮,朗聲道:“祝爵公小老爺,一路平安!”
小敕令山巔,張瘋子,春秋道人,還有兩人身前的桃祖,都在望著山門,那朝陽中,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漸漸走遠。
正如大雷公猜測的那樣,三年來,敕令山一直都在為小桃樹,這位爵公小老爺準備贈禮。
一份很重很重的贈禮,天底下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