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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師卷

第五卷|海中燕

靈師卷 小軒和小憶 3681 2019-06-17 17:29:40

  大海一望無際,一艘小小的木桅貨船寂靜無聲地行走在平靜的海平面上。

  “如果有風該有多好,我們也不必在船艙劃槳了。”一個船夫抱怨道。

  “哈哈,你這個人是在大風天氣里想念現(xiàn)在的風和日麗,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向往狂風大浪啊?!绷硪粋€船夫調(diào)侃。

  “你們兩個人,好好劃槳啊,這批貨買家等著要哩?!贝魅碌?。

  蠱躺在甲板上,聽到船艙里談話,感嘆一句:“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辛苦的,想想他們每天都在大海之中漂泊,換作我,早該無聊死了?!毙M自言自語一番,閉上眼睛繼續(xù)打起瞌睡。

  這個時候,一陣陣洞簫之聲流連在大海四周,那股聲音又緩又輕,余音裊裊,像一縷不斷的細線,因為這一點點與眾不同的聲音使得枯燥無聊的小船上,似乎有了一點快樂的契機,有的船夫甚至和著這首曲,哼起調(diào)子來。

  不過,這笛聲的作用遠非如此,一曲尖銳洞簫聲,忽然刮起一陣大風來,這風剛好是順風,而且風力相當勻稱,絕非一帶而過。

  “在說書人嘴里聽過及時雨宋公明,如今在我們這倒有及時風了。哈哈……”船夫調(diào)侃著,放下船槳,樂呵呵地走出船艙,升起帆布來,只見那帆布被風吹鼓的滿滿的。一干人看著這脹滿的帆布,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好風!好風!”

  蠱因為躺在甲板上,看的十分明白,這股風并非普通的風,它的元素其實是名叫“燕流”的靈。

  “燕流”是一種靈師們十分熟知的靈,尤其是走水路的時候,靈師會用特殊的工具召喚“燕流”,以此來推斷往后幾天海洋的變化,氣流的運轉(zhuǎn),風力的大小。

  它們雖然渺小,但聚集在一起的風力巨大,這是由于它們的個體本身形似現(xiàn)實生活的海鳥,也有像翅膀一樣的兩對“淇”,淇可以來回扇動產(chǎn)生微小的氣旋,在陰沉的天氣里,可以將濕氣凝結(jié)成水滴,如果“燕流”的數(shù)量足夠多,可以產(chǎn)生大風或者大雨。

  雖然“燕流”,蠱早已非常熟悉,但這些燕流,聽從一個現(xiàn)實凡人吹的洞簫之聲,這確實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蠱坐起身來,尋聲看去,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皮膚黝黑的十幾歲少年,他的唇口貼著一桿竹制的洞簫,那竹簫略有些彎曲,每個孔似乎也不是中規(guī)中矩的一般大,一樣圓,大概是純手工制作的。少年的手指靈活地一起一落,洞簫的聲音也隨著手指的變動發(fā)出不同的聲調(diào),船帆上的“燕流”,有條不絮地保持著滿帆。

  少年的洞簫停下了,那些“燕流”還在樂此不疲的吹滿帆布。

  “真的厲害啊!不僅可以用吹簫控制燕流,而且還可以在停止吹簫后讓它們繼續(xù)保持原來的狀態(tài)?!?p>  “啊……你也能看到它們嗎?”少年的目光轉(zhuǎn)向蠱。

  “可以看到?!?p>  “我還以為只有我能夠看到呢?!鄙倌暄a充說。

  “在之前,我也認為只有靈師才能看到靈,沒想到普通的凡人也有例外的情況。”蠱笑道。

  “你稱它們?yōu)殪`嗎?”

  “它們只是靈的一種,確切地講,它們叫作‘燕流’。”

  “我通常叫它們‘海中燕’,在大海里自由自在飛行的燕,它們是最自由的,你想,連大海都不懼怕,它們還會在意什么呢?”

  “這個名字聽上去不錯?!毙M站了起來,點點頭表示贊同。

  “你是什么時候可以駕馭它們的?”蠱走到男孩身旁詢問。

  “因為我身體羸弱,所以每當大海無風,船夫們需要拉槳時,我都會被船長留下,所以在甲板上閑來無事,我就會拿出自己做的這支竹簫,吹起來?!?p>  “每次吹起,都會吸引一群從來沒見過的生物,它們像是一只只小鳥一樣,又絕非鳥類,雖然不知道它們的名字,但我很喜歡它們,也正因為有了它們,在無聊的大海里航行才顯得有趣起來。”

  “隨著接觸它們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我慢慢學會控制它們,知道讓它們?nèi)绾纹鸶唢L,如何吹低風,如何不偏不倚的在中間。當然,也知道它們什么時候會累了,在那時,我就會吹出特定的指令讓它們休息?!蹦泻⒂行┳院赖卣f。

  “喔!這樣奇妙!”蠱不由得贊嘆。

  “什么聲調(diào)可以指揮它們高飛吹高風?”蠱問。

  “應(yīng)該吹尖銳一點的聲調(diào)?!鄙倌暾f完,吹起洞簫演示起來,只一聲,燕流果真飛到高空了。

  “那什么樣子的聲調(diào)可以讓它們休息?”蠱繼續(xù)問。

  少年微微一笑,拿起洞簫,吹出低沉又悠長的調(diào)子,只見那些燕流聚在了帆布桿上。

  蠱之后又問了幾個疑問,少年都一一演示。

  ?“能如此熟練地駕馭它們,罕見,罕見。不過,你的洞簫決不能在夜晚吹起,否則,會有難以預(yù)料的事情發(fā)生?!毙M一面贊嘆,一面又叮囑到。

  “在之前,從來沒有在夜晚吹起過,只是不明白會有怎樣的事情發(fā)生?”少年追問蠱。

  “這是我在上古靈師的記錄文案里曾經(jīng)看到過的文段。具體發(fā)生什么事情,不曾有過詳細說明。為了安全起見,你不要在夜晚吹起?!毙M回答。

  少年望著蠱,微微點頭。

  船到岸后,蠱和少年作別,并再次提醒少年不要打破禁忌。

  然而,蠱離開后的第三天,船長告訴少年:“申(少年名),從今天開始,我決定讓你做正式船員,以后你將會拿到和我們一樣多的工錢了?!?p>  聽到這番話,申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自親生母親過世后,父親娶了繼母,繼母總是以他年齡大了卻掙不到像樣的工錢而嘲弄他,每次聽到這番話他都咬牙切齒,發(fā)誓總有一天他要證明給她看。

  如今,他的夙愿實現(xiàn)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繼母的尊重了,怎么能不高興呢?

  那晚,他完全忘記了一個叫“蠱”的靈師的叮囑,在甲板上吹起洞簫,洞簫吹了一半,他忽然想起蠱叮囑他的話,他趕緊停下來,望望四周,并沒有特別的事情發(fā)生,于是,他又大著膽子吹起下半段。

  這時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在海中出現(xiàn)了黑色的蜉蝣生物,它們像蛇一樣蜿蜒著出現(xiàn)在船的四周,之后,有船夫叫嚷起來:“船進水了!船進水了!”

  果然,話音剛落,船開始傾斜,最終沉沒于大海。

  所幸的是,那時船已快到岸了,而且船員都熟識水性,都平安無事。

  少年申回到家,繼母抱著幼小的弟弟,身邊站著較小的妹妹,說道:“這個月的工錢發(fā)了嗎?掙了多少錢?”

  少年低著頭,搖一搖。

  “不是說這個月發(fā)工資嗎?還沒有發(fā)嗎?”繼母還在咄咄逼人。

  少年把沉船的事情說了一遍,說明工錢沒有得到的原因。

  “哎……你父親這么不中用,他兒子也一樣。我還能指望誰呢?”繼母站了起來,愁眉苦臉地走開。

  申握緊拳頭,心頭的那份不甘,只有自己明白有多深沉。

  因為怨恨,又因為愧疚,夜晚,少年站在門前的一棵槐樹身旁,吹起洞簫,聲音委婉哀傷,帶著悲涼和昏沉,像幽深的巷子酒,深邃又不知方向。

  一曲終了,少年回去,推開門的一剎那,只見家里全都是黑暗色的蜿蜒前行的類似于蛇的那種生物,那種讓貨船進水的神秘精靈,它們把這個家的土坯墻鉆了一個又一個洞,之后,他的繼母突然無緣無故的病倒,身體冰冷,特別虛弱。

  可巧的是,蠱那晚剛好途經(jīng)這里,他又恰好借宿這家人,當蠱看到那個少年,看到家里蜿蜒的靈,看到他病倒的親人后,蠱明白了一切。

  蠱一開始沒有和少年講話,只是對少年的父親說:“你妻子的病,我可以治療,她是被一種稱為‘海刺’的靈所吸走大部分精氣才會這樣?!?p>  少年的父親只是著急著,沒有多問海刺到底是什么,只是請求蠱抓緊治療。

  蠱于是從木匣子里,拿出一塊帶孔的石頭,嘴角貼近大小不一的孔,吹出聲音來。

  那些海刺,聽見聲音紛紛爬上蠱的身子,蠱站起來,走出去,一直到達這座房子前的海岸,然后聲音停止,那些海刺慢慢地鉆進海岸前的礁石里。

  海刺一走,女人的病情就和緩了許多,蠱微微松口氣,看看男人十分興奮,再看少年,他卻沒有一絲表情。

  “你,打破了禁忌吧,既然打破了一次,為什么還要打破第二次?你可能有特殊的地方,所以能夠看到這樣體型較大的靈種,但你的父母他們無論如何都是看不到的,既然你能看到名為海刺的東西,為什么站在家里無動于衷?起碼想辦法解決吧。”那晚,蠱和少年坐在房前那棵大樹的草坪上交流。

  “說實話,我倒是希望這個繼母徹底離開我,到一個我永遠都見不到的地方?!?p>  “啊……她是你的繼母?繼母啊……”蠱若有所思,不再說下去。

  兩個人沉默很久,蠱說:

  “如果某刻,你還要在晚上吹起洞簫,海刺還會出現(xiàn)?!?p>  “所謂海刺,正如你所見到的,是類似于蛇狀的蜉蝣黑色生物,它可以把土質(zhì)的沙土鉆出空隙,這就是房子里會出現(xiàn)那么多洞的原因,也是沉船的原因?!?p>  “海刺進入家庭,會集中吸取身體最為孱弱的人的精氣,使受害者身體發(fā)冷,嚴重的害冷而死。戰(zhàn)勝它的辦法,就是在白天的時候吹起洞簫,引來燕流,燕流是海刺的天敵,可以殺死它們?!?p>  說完,蠱站了起來,補充說:“無論有怎樣的仇恨,還是趁早結(jié)束的好。一切,都在你的行動?!?p>  蠱沒有向少年說一聲告別的話,消失在黑夜里。

  后來,少年的繼母再一次惹怒他,他再一次在夜晚吹起洞簫,繼母理所應(yīng)當?shù)牟〉?,她病倒的時候,少年看到了父親的絕望,看到弟弟和妹妹不知世事的玩樂,最終還是后悔了。

  凌晨的時候,他坐在房前大樹粗壯的枝頭上,吹起洞簫。他還是選擇救起這個自己萬般痛恨的繼母。雖然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合乎自己的內(nèi)心。

  “你的母親都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你還坐在這棵樹上吹你的破笛子!你什么心腸!什么毛病!我沒你這樣沒心沒肝的兒子,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少年的身后傳來父親的厲喝。

  但名叫申的少年依舊吹起洞簫。遠遠地,他看到一股白色的燕流群,迎面而來,飛進家中……

  一切結(jié)束了,少年淚流滿面,現(xiàn)在,不僅他的繼母依舊虐待他,連他的父親也痛恨起他來,所以,他選擇離開。

  ?蠱在旅途之中,聽說過一個故事,有人講,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所駕馭的帆船,即使在風和日麗的天氣里,也是滿滿的帆,走得很快很快。在船上時不時飄來動聽的洞簫聲,大概說的就是那個少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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