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交易

　　很早之前。

　　“在我的游樂場里，可沒有什么不可能~”

　　帶著兔子面具的男人深不可測地笑了笑，只是一個簡單的凝視，便讓唐居易的意識徹底墜入了黑暗之中。

　　在失去意識之后，唐居易的身體沒有了支配的核心，當然也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向前栽倒。

　　但是，這個栽倒的過程卻是像按了暫停鍵的電影放映一樣，驟然減緩了速度，甚至于到最后徹底凝滯下來。

　　看著雙目無神的唐居易，面具后的男人詭異地笑了笑：

　　“你還要繼續(xù)裝下去嗎？”

　　此言一出，唐居易看起來失焦的瞳孔卻是突然聚焦，一種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浮現，而唐居易的臉上也是露出了無奈之色：

　　“這都被看穿了啊……”

　　兔子男攤手道：

　　“并不算是很高明的偽裝手法……如果以更深層次的角度對你進行觀察的話，你的這些舉動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唐居易”仍舊保持著前傾的姿勢：

　　“更深層次的角度嗎……這意味著你的意識形態(tài)以及生命形態(tài)可能超出了我現有的理解范圍……不過無所謂了，既然你確定了我的存在，而且用不知名的手段將那個家伙趕走，那么你肯定有事找我，對吧？”

　　說到這里，“唐居易”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狀態(tài)，若有所思：

　　“倒下去的時間被無限拉長了嗎？將一個短暫的時間節(jié)點強行拉伸曲度，果然是已經凌駕于常理之上的存在呢。”

　　兔子男輕輕地拍了拍手，笑道：

　　“你比他要更聰明些，看來我們的交流應該不會多么費勁?！?p>　　“唐居易”聞言，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你是怎么確定我的存在的？或者說，你又是怎么知道將表層的意識抽離之后就能見到我？”

　　兔子男很溫和地解釋道：

　　“我當然能夠清晰地觀察到你。在我的視角中，你們兩個就像是被一張紙包著的熔巖，本身熔巖散發(fā)出的氣息就已經足夠濃烈，更不用說那張紙如今已經千瘡百孔，幾乎要化為灰燼了?！?p>　　“唐居易”舔了舔嘴角：

　　“紙和熔巖嗎？感覺不是很貼切呢，不如換成牢籠和炸彈怎么樣？”

　　兔子男卻是搖頭道：

　　“不不不……你比炸彈具有著大得多的魅力。你和它除了在毀滅性上具有著共同點之外，其藝術性遠不在同一層面上?！?p>　　可能是頭一次被人夸贊“具有藝術性”，“唐居易”也是有些驚訝：

　　“這個說法倒是很獨特?！?p>　　兔子男向前走近了幾步，以便于能夠更為仔細地對此時的唐居易進行觀察：

　　“是啊，絕妙的杰作……這也正是我將你們，不，應該說是我將你帶到游樂場內的原因?！?p>　　頓了頓，兔子面具后的那雙眼睛散發(fā)著深邃的色彩：

　　“不過，你能解釋一下你的來歷嗎？”

　　“唐居易”并沒有拒絕的意思，反而欣然接受了這個要求，說道：

　　“其實很好理解——一個在極端狀態(tài)下出現的衍生意識而已，類似于生物的自我保護機制。換句話來說，我就是在淺層意識主體之下的最后一道防線?！?p>　　似乎是擔心自己說的仍舊過于復雜，“唐居易”又補充道：

　　“也正是出于‘保護’，我在各個方面都具有著比淺層意識更強的能力，如思維邏輯、情緒控制、危險直覺，甚至于在情感上我也比他有著更多的優(yōu)勢?！?p>　　兔子男接著話頭說道：

　　“因為你的一切考慮都是以”絕對利己“為出發(fā)點，所以不會受到其他因素的桎梏……有意思。”

　　“不過……你真的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嗎？”

　　話到最后，兔子男卻是意有所指地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唐居易”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確定。通常來說，僅僅只是一次抑郁的自殺經歷并不足以導致衍生意識的產生，而從我當初對過去記憶的了解程度來看，他的童年經歷可以說是毫無特點可言，根本無法滿足我誕生所需的條件。”

　　兔子男贊賞地點了點頭：

　　“是啊，根本無法滿足，因為你在他首次進行自殺之前就已經存在了?！?p>　　這下子，“唐居易”愣住了。

　　兔子男很滿意此時“唐居易”所表現出來的驚詫：

　　“其實你弄錯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那就是誰是主，誰是次。你先入為主地根據出現的時間將自己判斷為衍生，而其實你才是真正的主宰。而你口中的淺層意識，也就是你一直以來認為的主體，只不過是一個用來約束你的枷鎖?！?p>　　一時間，“唐居易”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唐居易”才再度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十三歲那一年的自殺舉動，并非是我誕生的起因，而是我突破桎梏的一個象征？”

　　兔子男鼓起了掌，語氣中滿是鼓勵：

　　“你終于明白了！在你尚未覺醒之前，你就已經在不自覺地滲透著表層意識，傳達著一種自我毀滅的信號，目的就是為了制造劇烈的情緒波動，而那一次自殺，就是你恢復主動權的開端?！?p>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一個衍生意識可以做到肆無忌憚地干涉主意識的思維，為什么一個衍生意識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自我沉睡？”

　　“唐居易”逐漸跟上了兔子男的思路：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我才是主意識？”

　　…………

　　“你跟他所做的交易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啊……好聽點是互助，說難聽點就是變相的奴隸買賣了?！?p>　　坐在桌前的“唐居易”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烙印，也是揶揄著說道。

　　兔子男無所謂地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

　　“一份裝模作樣的契約而已，反正之后他的生命也會變成我的所有物?！?p>　　“唐居易”低聲笑了笑：

　　“那我的生命豈不是也成了你的所有物？”

　　兔子男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是啊，但是你的收獲同樣不小，不是嗎？”

　　“唐居易”將自己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露出了邪氣的笑容：

　　“看起來是很不公平的交易呢……不過誰在乎呢？”

　　一邊說著，“唐居易”一邊將桌上已經是按上了沾血的指印的羊皮紙翻了過來，而原本一片空白的背面卻是燃起了一縷縷的火焰，同時冒出了刺鼻的硫磺味。

　　原先的空白之處，卻是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如你所說，你會干涉他接下來的幾次維度任務，讓他的身體和靈魂更加趨于陰暗，再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讓他深陷怒火和絕望，因此主動向我求援？”

　　“唐居易”重復了一遍羊皮紙上所記載的內容。

　　兔子男點頭道：

　　“那將會是你徹底擺脫枷鎖的機會。而你不僅可以得到意識上的圓滿無缺，還可以獲得【真理之眼】的使用權。而作為代價，他所承諾的交易內容同樣也是你要償還的債務?！?p>　　但是，“唐居易”卻并沒有急著簽下交易契約，而是瞇著眼質問道：

　　“但是十年將至，我完全可以靠著自己來和他共享這一個身軀，為什么又要和你進行交易？”

　　兔子男對于“唐居易”的質疑毫不意外：

　　“和我進行交易，你得到的將不會是一半的權力，而是徹底占據之后的主宰。他的意識會主動向你敞開，而你原本缺失的那一部分可以從他身上找回。共享和掌控，你喜歡哪一個？”

　　這一次，“唐居易”不再有所顧慮，而是猖狂地大笑起來：

　　“欠下一條命而已……和自由相比，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