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蘇哲像是被鬼壓床了一般,感覺很疲憊,四肢有點僵硬,適應了一陣才恢復過來。
他動了動手臂,發(fā)現(xiàn)身邊有個熱乎乎的團子,原來是元寶躺在了他身邊。
小家伙沒心沒肺的,昨晚剛闖了禍,居然睡得比他還香,夢中還吧唧著嘴,鼻頭皺了皺,很是可愛。
蘇哲看見元寶的鼻頭臟臟的,湊近一看,是一塊干涸的醬汁。它的身下壓著一件襯衫,襯衫上也有醬油印子,聞聞味道,像是來自昨晚的可樂雞翅。
蘇哲從床上爬起來,入目一片凌亂,房間里亂糟糟的,像被打劫了一樣,桌上撒滿了貓薄荷,衣櫥里的衣服也被翻出來扔了滿滿一地。
蘇哲將手臂貼在桌面上一掃,把貓薄荷掃入垃圾桶,又把衣服丟入衣櫥,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便出了臥室。
客廳也沒好到哪去,沙發(fā)的墊子扔得亂七八糟,連筆記本電腦也掉在了地上。他趕忙撿起筆記本電腦,按下了開機鍵,當熟悉的開機畫面出現(xiàn)時,他松了一口氣——幸好沒壞。
他又來到廚房,發(fā)現(xiàn)這兒更是重災區(qū),眼前的慘狀讓他有種身處犯罪現(xiàn)場的既視感,廚房的冰箱門開著,櫥柜的抽屜開著,水龍頭也開著,水不要錢似的嘩嘩地流著。地上扔了一地的鍋碗瓢盆,還有踩爛的香蕉皮、吃了一半的蘋果、啃得干干凈凈的雞骨頭和撕碎的冰淇淋包裝。
他的太陽穴不覺跳了跳。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先把冰箱門和水龍頭關了,又去檢查了一下客廳大門,門鎖得好好的,沒有任何撬過的痕跡。
雖然不敢相信,但排除所有不可能后,家里的這副慘狀,極有可能是元寶的“杰作”。
不需要柯南的分析,蘇哲就找到了罪魁禍首。他回到臥室,抓起了床上的元寶。
唐欣還在睡夢中,昨晚的經(jīng)歷恍若一場宿醉,令她的腦袋暈暈的。突然被人拎了起來,身子在半空中晃悠著,不禁感覺腦袋更暈了。
唐欣吃力地睜開眼,對著一臉嚴肅的蘇哲,很沒眼色地發(fā)起了起床氣,對他吼了一聲——
一大早抽什么風呀!
蘇哲抿著嘴,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明顯陰沉下來,提著唐欣,在各個屋子轉了一圈,“看看,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蘇哲從來沒想過,一只看似柔弱的小貓咪,它的破壞力居然那么驚人。對比下網(wǎng)上哈士奇、阿拉斯加的那些拆家照片,他覺得自家的元寶也不逞多讓了。
廚房的用具是蘇哲買的,地上的碗碟摔了也就摔了,可水電煤是他和室友平攤的,自來水不知道流了多久,這個月的水費鐵定爆表了。
蘇哲拍了張水表的照片留檔,估計了下?lián)p失,給室友轉了100元錢,為元寶的頑皮向他道歉。
忙完這一切,他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快到上班的點了。
被提著的元寶還沒緩過神來,看著挺老實的。
蘇哲不敢被它的表象所蒙蔽,想到它的斑斑劣跡,他可不想冒險,讓元寶在沒有約束的情況下獨自留在家里。
既不能帶元寶去上班,又不能讓它放肆地在家搞破壞,蘇哲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他取來元寶睡覺的快遞盒,在上面開了幾個透氣孔,便將元寶關了進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用膠帶牢牢捆了好幾圈。
大功告成!
蘇哲拍了拍盒子,感覺還挺結實的。
至于吃的么,元寶昨晚偷吃了太多東西了,蘇哲不打算再讓它吃東西了,餓一天也好,免得它吃多了消化不良。
蘇哲忙完這一切,就上班去了。
唐欣還處于迷茫的狀態(tài),躺在快遞盒中,回憶著昨晚的事,像是喝多了斷片了,只在記憶里搜索出一些零星的畫面:
她餓了,到處找吃的……
冰箱里有雞翅和冰激凌……
冰激凌化了滴在了她的手上,她舔了一口……
對了!
手!
她的手沒有毛,五根手指細細長長的,全都是分開的。
她的手變回去了,變回了人手!
不只是手,她整個人都變回去了!
她的心情很亢奮,她可以變回人了,不用再吃難吃的貓糧,不用再受蘇哲的氣了!
希望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就差最后一個線索沒找到——
她是怎么變回人的呢?
她急著在盒子里團團轉,搜刮著腦中僅存的記憶,回憶著變回人身之前做的事情,可想到的除了找吃的,就是找吃的。
她越想越頭疼,索性又躺了下來。
快遞盒的透氣孔不大,只能穿過一只鉛筆。盒子每面又七個透氣孔,排成了一個六邊形。
從她的角度看去,可以透過透氣孔看到桌子和綠色的椅背,椅背上還有自己留下的抓痕……
桌子……
椅背……
綠色的……
綠色的貓薄荷……
對了!她在變回人之前吸了貓薄荷!
就是貓薄荷!
唐欣裂開嘴,簡直想大笑起來,可惜她現(xiàn)在還是只貓,笑不出聲來,只能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貓叫聲。
不過這沒關系,她馬上可以變回人了,可以說人話了,可以放肆地大笑了。
貓薄荷就在桌子上,這個小小的紙盒根本困不住她。她亮出尖尖的牙齒,沿著透氣孔的邊開始啃起來。
快遞盒有點厚,咬在嘴里還有一股子臭臭的味道,但現(xiàn)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不久就將幾個透氣孔連通了,一爪拍上去,在盒子上破了個大洞。
她激動地鉆了出去,跳上桌子,桌子上竟然干干凈凈的,連一點薄荷屑都沒有。
去哪兒了?
貓薄荷都去哪兒了?
她記得,昨天晚上貓薄荷明明就在桌子上的,撒滿了一桌子。雖然被她吸了不少,應該還是有些剩余的。
突然,一個不好的猜測浮現(xiàn)在她的心頭:不會是被蘇哲給扔了吧,他可是很會扔東西的。
她急忙跳下桌子,翻看垃圾桶——
居然是空的!
她對蘇哲的潔癖真是無力吐槽了,他不是趕著上班嘛,垃圾也收拾得太勤快了。
唐欣想再去蘇哲的衣櫥里找找,可她現(xiàn)在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打不開衣櫥。
希望之后的失望,總是最令人分外的絕望。
她的努力還沒開始就失敗了,身體仿佛也被抽空了,無力地躺倒在垃圾桶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想靜靜,像貓一樣靜靜……
墻上的掛鐘轉了一圈又一圈,轉眼就是午后了。
她的耳朵動了下,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隨著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約莫有四五個人的樣子。
對此,唐欣表示沒興趣,甩了下尾巴,繼續(xù)躺尸。
可是窸窸窣窣的聲音,源源不斷地鉆入她的耳朵里,就像一根羽毛,撓得她心里癢癢的。她爬了起來,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唐欣對這具身體用得越來越順手了,輕松一跳就勾住了門把手,利用自身的重力轉動把手,噠的一聲就開了。
她將門打開一條縫,把腦袋悄悄地探了出去??蛷d里沒有人,主臥的門開著,聲音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她穿過客廳,找了個隱蔽的位置,透過敞開的門,看到幾個穿著搬家公司制服的家伙正在主臥里將一些生活用品裝箱打包。
她大著膽子靠近他們,近距離觀察,即便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她也不在意。她現(xiàn)在是只貓,又有誰會在意身邊的一只貓呢?
那些搬家工戴著帽子,帽檐壓得低低的,30℃的天氣還帶著口罩,背上的衣服隱隱地透出了汗?jié)n。
床上已經(jīng)擺了兩三個已經(jīng)封口的箱子,敞開的衣櫥已經(jīng)空了大半。
一個啥都不干的家伙,像是領導一樣,站在邊上指揮著,“速度快一點,速戰(zhàn)速決!”
一個傻乎乎的搬家工正在使勁地往箱子里塞衣服,他也不挑剔,連沒洗過的臟襪子都往箱子里丟。
另一個膚色較黑的搬家工,則在收拾桌子。他的動作太粗魯了,將開口的紙箱挨著桌子邊緣,手臂一撈,直接將桌子上的東西掃進箱子里,也不怕把東西弄壞了,扣他工資。
還有一個瘦瘦的搬家工,盡愛偷懶,箱子沒塞滿,就開始封箱了。
原來是要搬家呢,怪不得唐欣從沒見過蘇哲的那個神秘室友。
想到搬家,唐欣靈光一閃,有了出門的辦法。
她悄悄后退幾步,躲在角落里,耐心等待那群搬家工打包完,便混入他們的隊伍,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她自由了!
唐欣深吸一口氣,屋外的空氣就是比快遞盒里的清新。
現(xiàn)在變?nèi)说姆椒ㄋ呀?jīng)知道了,只要找到貓薄荷,她就能脫離貓身,回到正常的生活,至于蘇哲……
唐欣回頭看了看已經(jīng)關上的門,在心里哼了一聲,就讓他和綠茶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唐欣跟著搬家隊,還想再蹭個電梯,不想那群家伙腦子進水的,有電梯不坐,居然爬樓梯。
大哥,這可是12樓,你們還扛著箱子呢,這不是純粹自虐嗎!
唐欣雖然很想坐電梯,但沒辦法,沒人替她打開電梯門,只能跟著那群搬家工一起走樓梯。
爬了整整12層樓梯,唐欣的腿已經(jīng)軟了,腦子卻清醒了。
她不知道去哪找貓薄荷,干嘛那么急著走呀,明明可以先借蘇哲的電腦,聯(lián)系自己的大學室友,隨便編個理由,讓她給自己買一瓶貓薄荷,然后讓她交給一只黑貓——也就是她自己!
這不就大功告成了!
現(xiàn)在門都關上了,離蘇哲下班到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回去是沒指望了。
真是笨死了!
唐欣也是個隨遇而安的,反正都出來了,就趁這個難得的放風機會,去四處逛逛吧,說不定憑著她自己,也能找到貓薄荷呢?
即便她沒找到貓薄荷,也可以及時趕回去,守著蘇哲回家的點,跟他一起進門。
對,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