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我聲音飄忽的說道:“你不怕我趁你涅槃重生,仙力微弱,殺了你么?!”
鳳霓咽下最后一顆伏魔果,面色唇色紅潤了不少。
慢條斯理的取了我剛剛擦過手指的袍角,一根根擦拭著手指沾染上的伏魔果汁水。
篤定道:“正是因為灑盡心頭血,傾盡千年修為涅槃重生,為夫才不怕娘子會趁機(jī)殺了我?!?p> 他慢條斯理的重新?lián)崞脚劢牵糁駧紫蛭疑斐隽耸?,瞳色深深,溫柔倦怠道:“娘子,來,坐到為夫這里來!我們夫妻倆,一起抱抱我們剛出世的兒子!”
鳳霓朝虛空之中看了一眼,立時有道黑影向停鳳崖的火鳳殿飛去。
我木然抬手,還未觸碰到他的手,便被他的大手緊緊攥住,整個人在半空旋起又落下,落到他的懷中。
他的手不再如成親那日,在朝天闕前那般溫?zé)釥C貼,而是帶著我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寒冰沁人。
他一雙手緊緊地把我禁錮在懷中,薄唇貼著我的耳垂,張嘴恨恨的咬了一下,溫柔倦怠的在我耳邊呢喃道:“凰兒,這一世你還想再殺了為夫我么?”
我渾身如遭雷擊,瞬間淚流滿面,渾身止不住的輕顫。
鳳霓伸出舌尖,小心細(xì)致的盡數(shù)把我的眼淚卷走,吞食入腹。
一手輕柔地?fù)崦业念^發(fā),呢喃道:“凰兒不哭,都是當(dāng)娘的人了!
還這么愛哭鼻子,會讓孩兒笑話的!
為夫已經(jīng)吩咐下去,把孩兒抱過來。
第一次母子相見,一家團(tuán)圓,還是高興些的好!”
話音剛落,就見鵲橋下立著一兜帽遮身的黑衣人,面上覆著魔族特制的玄鐵面具,懷里小心翼翼抱著一個火紅錦緞的襁褓。
鳳霓頭也不抬的吩咐道:“抱上來?!?p> 黑衣人低聲應(yīng)“是?!毙⌒囊硪淼谋е唏偬ど嚣o橋,走了過來。
我看著那小小的火紅襁褓離我越來越近,一時之間,心頭五味雜陳,竟分不出是喜是悲,亦或是其他。
只呆愣的看著黑衣人,垂著眼,目不斜視的小心把襁褓放在我懷里,躬身退下鵲橋,在橋下候著。
感受到懷里的溫軟,我低頭看去,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一雙墨黑的鳳眼好奇的看著我,長長的睫毛卷翹濃密,小巧精致的鼻頭微微翹著,嫣紅的小嘴肉呼呼嘟著,正在吸吮著白胖的小手指。
好奇的端詳了我一會兒,就張著小手掙扎著往我懷里拱。
我一時手無足措,僵在那里。
鳳霓見狀笑得開懷,在我耳邊輕道:“凰兒,孩兒是在找奶吃呢!”
我大囧,更加手無足措,小小的娃娃掙扎努力了一陣,見也沒尋到自己想要的,嫣紅的小嘴一癟,“哇”的大哭起來!
我急中生智,嘗試著輕柔的拍了拍他,柔聲道:“寶寶乖,娘親實在是沒有吃的給你,寶寶別哭了,娘親給你唱歌聽: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許是餓過勁,哭了疲乏了,小小的人竟在我懷里睡著了!
鳳霓擁著我們母子,溫柔道:“凰兒,給孩兒起給名字吧!生孩子沒用你出力,好歹給起個名字!也算盡份做母親的心!”
我沉默了,想了半天,終道:“就喚鳳鳴吧!鳳鳴九天,希望他以后不拘泥于一峰一界,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散仙?!?p> “好,都依你,就叫鳳鳴!”鳳霓揮手示意黑衣人把孩子抱走。
我看著離我越來越遠(yuǎn)的孩子,心里竟生出濃濃的不舍。才想起我還沒有親一親他,甚至都沒有摸摸他肉呼呼的小臉。
鳳霓顯然很高興,雙臂輕柔的圈著我,鼻端埋在我的頸窩間,柔聲道:“凰兒,為夫覺得好幸福!
之前剜心之痛,仙脈具斷之苦,業(yè)火焚身之殤,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邊,再也不要分離,讓我死幾次,我都心甘情愿!”
“用整個魔界來換,你也甘愿么?”我已恢復(fù)了平靜。
“凰兒,為夫說過多少次了,不止魔界,就是凰兒想要三界四海八荒,只要是凰兒想要的,為夫披肝瀝膽,散盡元神,也要為凰兒取來!”
“宵墨”,我隔了三千年又一次吐出這個名字,心底似有砂石碾過。
“你知道的,我從來要的都不是這些!我要的只是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要的上一世你不想給,這一世同樣你也給不了?!?p> 他暴怒的把我扳了過來,面朝著他,一雙眼幽黑的像是要滴出墨來,咬牙切齒質(zhì)問道:“我給不了,那誰能給的了?
是青丘那個和你,締結(jié)婚約,青梅竹馬癡心妄想的雪帝?
還是自幼護(hù)在你身側(cè)的青鳶?
還是那些每日里為你容姿所迷的眾仙之一?
還是我那對你一見傾心的孿生弟弟宵寒?”
他劇烈的搖晃著我的肩膀,低低的嘶吼道:“你說呀!你告訴我,我給不了,到底誰能給得了?”
我肩膀被他捏的生疼,卻又狠不下心用仙力把他彈開。
他冒著元神散盡的風(fēng)險,提前涅槃孕育鳳鳴出世。
雖趁我仙力耗盡,虛弱不堪,封我記憶,取我精元,算計婚盟,收編雞族,樁樁件件,手段卑劣,陰暗至極!
我還是下不了手······
上一世,離淵仙魔大戰(zhàn)。
我恨他欺騙利用我,謀奪仙魔守界離淵的鳳族秘鑰。
尚且下不去手,最后選擇同歸于盡。
如今,鳳鳴剛剛出世,嗷嗷待哺。
我又怎么忍心讓他沒了爹娘眷顧。
而且,今日,我剛許了和魅璃的婚事。
魅璃!
對,那只看似多情實則用情至專的潔癖狐貍,還在青丘那遍植鳳凰花樹的丹凰宮,等我歸家。
是了,身在青丘,我的行蹤,他又怎會不知!
見我久不歸去,定會擔(dān)心著急!
我收回思緒,看著近在咫尺的鳳霓,他已不復(fù)剛才的癲狂,平靜下來。
一雙鳳眼,墨色深深,像離淵深處的寒潭。
我幽幽嘆了口氣,運了一成仙力,輕輕彈開了他的桎梏,抽身而出,輕輕巧巧的落在來時的橋頭處。
“恭喜鳳帝喜得鳳子!丹凰出來多時,家人必?fù)?dān)心不已,這就告辭了!”
鳳霓突然狂笑起來,未笑幾聲,“噗”的噴出一口泛著黑褐的鮮血。
他理也不理,只是不再狂笑,聲音越來越低,笑的嗚嗚咽咽起來。
薄唇染了血,面色比之來時還要蒼白,映著一身紅袍,整個人都透著一抹血腥的妖冶。
我不再言語,正要轉(zhuǎn)身離去。
眼角處劃過一抹紅,就見先前那個魔族侍衛(wèi)抱著火紅襁褓,急匆匆的向鵲橋飛來。
剛至停鳳崖一端的橋頭,侍衛(wèi)立刻屈膝在地,急急稟報道:“稟尊上,小殿下剛剛不明緣由,突然吐了一口血,哭也未哭一聲,就昏過去了。”
侍衛(wèi)的聲音,干澀沙啞的像是嗓子被火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