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辰的人馬在海面上也遇到了成群結隊的海怪,所幸的是它們體內沒有元蠱,只是戰(zhàn)斗力要強于娑婭他們遇到的那一群,屬于等級比較高的海怪。
寧辰連殺十來頭海怪之后頓覺靈力不濟,再被更加兇猛的海怪圍攻時,敗退的陣勢有點明顯,但還能應付它們的偷襲,隨身武器修瞑劍沾染上污血,在持劍人的手中顫抖,或許是劍靈忍受不了海怪的腥臭。
而學子們自發(fā)地以兩人或者三人一組來對付一頭海怪,倒也解決了不少棘手的龐然大物,尤其是凌煬,手握上官錦苑的冰帝單劍,與她配合得天衣無縫,冰帝雙劍一出,所到之處,海怪躲之不及,海水被它們的血水混合得更加渾濁。
大宇國的太子鐘寒被分派到天啟班,除了凌煬和上官錦苑,學子們當中就屬他斬殺的海怪最多,很多時候,他都是單打獨斗,人間絕頂劍術,劍氣如虹,手中的合凝劍,使出開天辟地的招式,數丈高的巨浪把海怪甩致天海交際處,再一招天女散花,在巨浪中掙扎的海怪被劍氣撕裂成碎片。
寧辰覺得這位翰名班的學子被低估了武力值,他的劍道,完全凌駕于自己之上,如果再加以天靈界劍術尊者的調教,人間第一劍法,可以由他領道。
寧辰他們雖然沒有遇到被元蠱附體的海怪,但是他們遇到的海怪數量完全超出了想象,剛斬殺完一批,又有隱藏在暗礁后面的海怪朝他們撲過來,都沒有停歇的機會給他們喘一口氣,至于尋找小鮫人王的任務,暫時無暇顧及。
蒼衍領著韻靈班的學子在海面上尋找了半天,連半點小鮫人王的影子都沒有找到,更是連一頭海怪也沒有遇到,轉而潛入深海,看看能不能有點收獲,凌璽睜大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小鮫人王可能出現的地方。
“這個方向的海域安靜得連條魚都舍不得動一下,我們這一趟,應該要一無所獲了?!?p> 有學子終于憋不住了,說出了心里話。
“這還不好???不用擔心被海怪追殺,還能怡然自得地在這深海中欣賞美景,小鮫人王只有一個,我們這么多人尋他,能力弱者,也得不到掌門的獎勵,還不如好好享受這份安逸。”
另一名學子又說道。
“可沒有斬殺到海怪,以后的早課還是要上的??!如果要我選擇,我寧愿拼盡全力殺一頭海怪,換得免上早課的機會?!?p> 一名女學子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不愿上早課,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愿早起,皇氏女子,都愛睡懶覺?!?p> 有人揭穿事實真相。
“說得好像你很喜歡早起一樣,今日早課,也不知道是誰遲到了,混在別人的班級里叫到,那邊邊上的位置,你站那也不覺得害臊,咱們韻靈班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說話的這名女子是藩堯國的公主紅鳶。
“藩堯國女子,果真得罪不起,如此潑辣,以后怎么嫁人?”
回紅鳶話的學子是佘瓊國的太子南楓。
“本公主嫁不嫁人,用不著你來操心,你放一萬個心,藩堯國與佘瓊國絕不會聯姻,我,定不會嫁給你?!?p> 紅鳶已到了婚嫁的年齡,只是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如意郎君。
“娶公主當娶璇櫚國的凌璽公主,才貌雙絕的女子,雖國小民弱,但有流櫻果的神奇流傳于世,我佘瓊國正好可以給她一世庇護?!?p> 南楓說得異常得意,人間十二國,佘瓊國算得上中原強國,與南陽國的國力不相上下。
“敢娶我家璽兒,膽肥了是吧!”
蒼衍無意中聽到南楓的話,直接朝他飛過來一掌,把他的臉瞬間打腫。
“三先生的人,你也敢染指,確實是膽太肥了?!?p> 紅鳶樂得落井下石。
就在紅鳶剛說完,一條巨型海蟒突然出現,朝她張開血盆大口,連人帶馬,即將被吞下,蒼衍用余光瞄到,甩出伯昀刀,對準它的腦袋一刀砍下,把海蟒張開的嘴砍成了兩半,若是刀口再近一點,海蟒的眼睛就要被砍成碎渣,痛到只差昏厥的海蟒瘋狂扭動起來,尾巴朝學子們重重砸來,南楓被蟒尾擊中,后背有條肋骨被砸斷了,趴在潼淮馬上,噴出一口鮮血,人間之子的血液在海水中浮游,帶著腥甜的氣味,頓時,他們周圍,有異物覺醒,伸展開肢體,成群結隊地朝蒼衍他們靠攏,海怪中的王者,因為南楓血液的刺激,勾起了它們噬血成魔的殘暴本性。
凌璽幻化出聽乾劍,準備出擊,蒼衍站上潼淮馬,把伯昀刀扛在肩上,眼神里泛出殺意,易清老頭所說的作戰(zhàn)指揮原來指的是斬殺戰(zhàn)斗力最強的海怪之王,蒼衍覺得他又被那個老頭給坑了。
“聽著,保護好自己,不要逞強,只需負責撿漏?!?p> 蒼衍稍稍轉過頭對身后的學子說到,他的聲音不大,卻是異常威嚴。
“謹遵師令?!?p> 眾學子回道。
“你們兩個,看好他。”
蒼衍朝南楓身旁的兩名學子命令道,身受斷骨之傷的南楓,意識有點模糊,那條海蟒,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斷裂的嘴唇已自愈,完整得看不出一絲被刀砍的痕跡。
“嗯!”
兩名學子點頭,他們來自楚荏班,被分派到韻靈班湊數的,雖然武力值很一般,但三先生在這么多人中選擇了他們倆,他們覺得這是三先生對他們的信任,決定要發(fā)揮他們的潛能好好表現。
“小心?!?p> 蒼衍跟凌璽說道。
“你也是?!?p> 凌璽回他。
“別怕,有我在。”
蒼衍的話還沒說完,海怪們發(fā)狂一般朝他沖過來,他把伯昀刀在頭頂揮一圈再扔出去,銀光乍現的刀鋒,劃出好看的半月弧度,把沖過來的海怪削成兩截,再念滅隱咒,海怪的殘軀化成黑水,經過海水稀釋后,有黯黑的型似龜殼的東西在水中蠕動,軀體時大時小,好像在探尋方向。
“后退?!?p> 蒼衍大喝一聲,那是元蠱在尋覓宿主,心中雖有一驚,仍及時幻化出伯昀刀的分身斬殺圍攻學子們的海怪,同時使出虛魔大法,把滅隱咒附加在法力中一同發(fā)出,頓時,爆體而出的元蠱也化成了黑水被一道稀釋而散。
就在蒼衍滅蠱的時候,凌璽突然消失了,剛剛她還在他的身邊借助他的余力斬殺了幾頭難纏的海怪,只是一個轉身的時間,便不知所蹤。
“璽兒?”
好像感應到什么,蒼衍突然驚詫地看向正在與海怪搏斗的學子們,那些人當中,少了一個人,他大聲地問他們,卻沒有人回應他。
他的眼睛被烈陽之光填滿,他的心里在默念一個人的名字,混亂中,他看到有漏光朝他們射過來,他正要朝那邊游去,卻被海蟒攔住了去路。
“剛剛那一刀,給你嘗個滋味?!?p> 蒼衍邪魅一笑,幻化出噬鐸鏢,把虛魔大法的法力嫁接在這枚一般不怎么使用的法器上,同時念出一道無邊祭的咒語,噬鐸鏢的運轉速度超快,僅是閉眼睜眼的工夫,海蟒被碎尸萬段,而其它海怪也被一同斬殺殆盡,附體而生的元蠱因為無邊祭咒語的幻音,直接被滅絕,連黑水的殘余都沒來得及留下。
“終于殺完了?!?p> 一名學子驚魂未定。
“你,帶他們回陸面?!?p> 蒼衍拿著伯昀刀指著這名學子說道。
“三先生不與我們一起走嗎?”
“快走,不要回頭,你們所有人的早課,我免了?!?p> 蒼衍說完,便轉身朝有漏光的那個地方游去,他選中的那匹潼淮馬好像已認主,跟著他游了過去。
“你們楞在這里干嘛?”
娑婭領著學子們游到了蒼衍負責搜尋的海域。
“三先生去那里了,他讓我們自己回陸地?!?p> 紅鳶對這個娑婭師尊很有印象。
“他怎么了?”
娑婭指著南楓問道。
“被海蟒的尾巴砸斷了肋骨?!?p> 負責看護他的其中一名學子答道。
娑婭呼出一口氣,游到南楓身邊,用靈力給他接骨,在移位的時候,本是沒什么意識的南楓痛到狂叫,惹得娑婭一陣嫌棄,人間男子就是脆弱,接個骨也能痛得要死要活的,不過她也不想想自己用了多大力氣在移骨,就差把他后背的肋骨重新排了個順序,骨頭接好后,消掉痛感,南楓還以為剛剛是在做一場噩夢,夢醒,慶幸自己還活著。
娑婭他們是被四個鮫人帶到這里的,當時在深海各處搜尋小鮫人王未果,也沒再遇到海怪,娑婭打算先回陸面,還未等她發(fā)出師令,珃羽他們幾個人在一個暗礁洞里發(fā)現了四個奄奄一息的鮫人,這時候星族和蓮族的學子出手搶救了這幾個鮫人,待他們撿回一條命,直囔著要去找小鮫人王,娑婭心想著自己負責的海域也沒什么地方可搜尋的了,就跟著這四個鮫人游到了蒼衍負責的海域。
“怎么沒看到璽姐姐?”
櫻靈在人群里找了個遍,都沒尋到她家主人。
“璽兒去哪了?”
赫連漄也發(fā)現了自家妹妹沒有跟班級里的伙伴在一起。
“韻靈班的凌璽去哪了?”
娑婭大聲問道,盡管她不喜歡這個雪異族公主,但是這個人總歸是自己親表哥的妹妹,還是珃羽的師妹,更是這次聽學的學子,作為師尊,她有責任有義務關照所有人的安危。
“不知道,突然消失了?!?p> 學子們搖頭。
“三先生為什么要去那里?”
娑婭指著剛剛那名學子指給她看的那個地方。
“或許凌璽去了那里?!?p> 紅鳶答道。
“你們的小鮫人王也去了那里?”
娑婭轉身問向四個鮫人。
“不是他自己要進去的,他是被吸進去的,這里面有無人之境,是海怪老祖孕育新生的地方,鮫人族絕對不敢私闖的禁地。”
其中一名看著比較成熟穩(wěn)重一點的鮫人回了娑婭的問話。
“海怪老祖?聽著是個有點嚇人的名號?!?p> 赫連漄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它是涯海靈界中的巫靈,上一任鮫人王就是被它所殺,可憐鮫人王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被海怪老祖活生生地從鮫人王的肚子里掏出來,扔到了無人之境,都來不及當母親,最后為保護族人而戰(zhàn)死,王者使命,高于生命?!?p> 櫻靈望向那個地方,她的主人,兇多吉少。
“那我們璽兒豈不是很危險?”
赫連漄才反應過來。
“有蒼衍在,不用太擔心?!?p> 櫻靈覺得擔心也沒用,只能等待,她家主人總能化險為夷,希望這一次也能靈驗。
娑婭正在思慮要不要闖進去看看,她喜歡冒險,也不怕死,可鮫人把這個地方說得恐怖萬分,若是因為她招惹了海怪老祖而使學子們遭遇不測,她就會成為一個罪孽深重的人,現在的她是師尊,考慮事情要周全,不能因為貪玩而不顧其他人的生死。
正當娑婭強忍著往前再跨一步的沖動,一個小小的人被扔了出來,娑婭奮力接住,一把抱在懷里,定睛一看,竟是他們尋覓多時的小鮫人王,他已昏迷,身上有傷,兩只小手上有一道血痕,十個手指頭都破了皮,娑婭輕輕按壓一下他的指頭,已經流不出血液了,小鮫人王與尋常鮫人不一樣,他有兩條完整的腿,尋常鮫人的下半身是魚尾。
“櫻靈,你剛剛說上一任鮫人王來不及當母親,那這個小鮫人王是誰生的?”
沐封提出自己的疑惑。
“他由月貝所化,無父無母,天生的王者之命。”
櫻靈看著娑婭懷中的小孩,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這個小家伙最喜歡種桃樹摘桃花,命犯桃花劫,從一而終,卻不得善終,忠于王命,千秋萬代的一生孤苦伶仃。
“什么是月貝?。俊?p> 赫連漄表示沒見識。
“鮫人族的神物,歷屆鮫人王,有少數王者由月貝所化,擁有極高的神力,只是腦袋瓜有點不靈活,算是一根筋的笨蛋?!?p> 櫻靈及時解惑,順帶加了一點自己的描述。
其他學子也聽得津津有味,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鮫人王,很是新奇。
“小鮫人王已尋到,回陸面?!?p> 娑婭發(fā)出師令。
“我們家璽兒怎么辦?”
赫連漄問珃羽。
“蒼衍跟過去了,應該不會有事,我們先回岸上等著,等不到,我們再下來找?!?p> 珃羽也很擔心凌璽的安危,但是他相信蒼衍,這個三族圣王,好像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的師妹。
“不知道凌煬他們怎么樣了,要是知道他的皇妹再一次陷入了險境,又該擔心得不成樣子了?!?p> 凌煬擔心凌璽的樣子,讓沐封揪心萬分,凌煬擔心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供在靈臺上祈福。
“先上岸吧!當做歷練就好,你們這些皇族,平時吃喝玩樂慣了,稍微遇到一點事,就心神不寧,你看珃羽多冷靜,沐封,擔大任者,不能太感情用事?!?p> 櫻靈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幾句話,人間十二國將來的王,容易患得患失。
“櫻靈,你家主人每次遇險,你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你家主人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人,肯定會寒心的?!?p> 沐封對“感情用事”四個字特別排斥,他只是太在乎而已,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敞開心扉談天說地的人,不忍看到他總是一臉愁容。
“我家小主人才舍不得寒心了,你一個外人,瞎操什么心?”
燎熠突然冒出來回懟沐封。
“他連話都聽不懂,別跟他一般見識。”
赫連漄拉著櫻靈和燎熠,騎著潼淮馬回岸上了。
沐封定在原地,心生悲涼,其實,他只想與這群人好好相處,就像自家兄弟姐妹一樣,離開前,他朝那個鮫人口中所說的禁地望了一眼,祈禱凌璽平安無事。
此時的凌璽,正在無人之境的黑暗中摸索著尋找逃生的出口,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成想,萬丈深淵下,地面竟是軟綿綿的,她像一個球,摔下去,又蹦起來,如此反復,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在與海怪拼殺的時候,她太過專注了,以至于被莫名力量吸進來的時候竟然毫無知覺,總有一個微弱的呼救聲在耳邊縈繞,“救我,我快撐不下去了”,直到她循著聲音在懸崖邊看到那個小小的人抓著凸出來的石頭,呼救聲才停止,她趴在懸崖邊上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個小孩拉上來,正準備仔細瞅瞅他,卻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一抬頭,看到了一頭頂著肚子的白毛海怪正咧著涎水四濺的嘴盯著她。
聽乾劍自動現身,劍頭直指海怪的腹部,因兩人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懸崖邊,如果海怪再逼近一步,兩人退無可退,身后只有萬丈深淵可跳,凌璽只得冒險,決定先把懷里的小孩送出去。
暗中運轉全身法力,單手緩緩托起小孩,另一只手握住聽乾劍,把靈力聚集在托住小孩的那只手中,突然往前一步,使用一半法力把聽乾劍推出去,刺向海怪的肚子,另一只手拼盡余力把小孩推到自己剛被吸進來的那個入口處,再動用全部靈力托住小孩,讓他借助靈力飛出去。
海怪受刺,卻沒有受傷,肚皮只是凹進去一下,很快又恢復原樣,她再次抓住聽乾劍,跳到離懸崖邊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海怪見小孩已經飛出去了,也不去追,把凌璽當做了它的新目標,它的肚子里有東西在滾動,它大喘一口氣,然后跳過來抓凌璽,凌璽一個躲閃,避開了它的利爪,惹得它大怒,頓時一陣發(fā)狂,朝她呼過來一掌,又用尾巴甩向她,同時大吼一聲,地面出現很多裂縫,凌璽被那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口鼻流血,倒在地上,又被它的尾巴纏住腰部,因為靈力潰散,此時的她,連掙扎的力氣都需要靠意念支撐,聽乾劍感應到主人的危險,自發(fā)地朝海怪的尾巴連刺數劍,凌璽好不容易掙脫開那條尾巴的纏繞,卻滾到了地面裂開的縫隙里,眼看著海怪就要把她抓住,她閉著眼睛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聽乾劍隨之幻化消失。
左右都是死,與其死在海怪手里填了它的肚子,倒不如跳下懸崖或許能留個全尸,可她還是心存幻想,幻想著有意外發(fā)生,在跳下懸崖的那一刻,心里默念師父,一遍又一遍,直到昏迷,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清醒過來,聽乾劍碰了碰她,她在黑暗中一把抓住它,好像終于抓到一個可依靠的人一樣,還活著,她邊笑邊哭地自言自語道,聽乾劍在她手中晃動,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別怕,我不會棄了你,我會留你在身邊,生生世世?!?p> 凌璽把聽乾劍抱在懷中,像是抱著她的希望。
懸崖下的這個地方,是永無天日的黑暗,是鮫人族口中的無人之境,是死亡盡頭的虛境,生亦死,死亦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