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何足道齒,倒是王公公久掌內(nèi)庭,這次辦差要符和陛下的口味,還要仰仗公公了!”趙晟毫不在意,一臉堆笑道。
江迢一個眼神,江富貴立刻捧過一個木盤,里面放著兩張銀票,趙晟瞥了一眼,竟是一萬兩面額一張。
“這是秦王殿下的一點(diǎn)小意思。王爺久無差事,清貧艱苦。這點(diǎn)銀子雖然不算什么,但給公公賞給手下喝酒,就權(quán)當(dāng)王爺?shù)囊黄囊獍?!?p> 江迢竟自替趙晟送起銀子來,趙晟一愣之下,也連忙就坡下驢。
江迢察言觀色,見王桂山似乎有所意動,便趕緊又給江富貴甩了個眼神,江富貴心領(lǐng)神會,將銀票塞進(jìn)了王桂山身邊隨侍的小太監(jiān)懷里。
王桂山面色稍霽,江迢立刻成熱打鐵。包老大一點(diǎn)頭,掀開小間和大廳之間的隔簾,高聲唱道:“黃門侍郎王公公,江太師,秦王殿下到!”
大廳里嘈雜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望向三人。
只見白發(fā)蒼蒼,年近七旬的江迢滿面堆笑地親自攙扶王桂山走入大廳中央的首座入席,而趙晟則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后,眾士紳們連忙行禮。
服侍完王桂山,江、趙二人分別于左右次席落座,各家的士紳們也分坐于大廳的兩側(cè)。江迢微微點(diǎn)頭,江富貴便宣布宴席正式開始。
霎那間,絲竹聲起,觥籌交錯。一隊隊侍者來回穿梭往來于各桌之間斟酒上菜,又有一隊五顏六色的舞女點(diǎn)著碎步進(jìn)入大廳,輪轉(zhuǎn)長袖,舞蹈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江迢望了望王太監(jiān),認(rèn)為時機(jī)已到,便拍了拍手。一旁的江富貴立刻會意,擯退了舞女和樂隊。大廳也隨即安靜了下來。
“諸位!”江迢站起身來,紅光滿面地舉起酒杯道:“首先,讓我們敬?;实郾菹慢報w康健,萬壽無疆!”
包括王桂山和趙晟,眾人紛紛起身,都說了一些禱祝的話。
飲完這一杯,江迢走到大廳中央,中氣十足道:“諸位在長安,在雍州各郡縣都是有頭有臉的士紳大族。不少人家里的子弟還都有官身。有的人家在地方上也世代為官。即便無官,也都是阡陌連片,奴仆如云的富賈之家。諸位和我大徐一樣,可謂是一體共榮,休戚與共啊!”
眾士紳聽了這話紛紛交頭接耳,可江迢沒容他們繼續(xù)討論,接著說道:“相信諸位既然都是陛下的忠誠子民,自然也會為陛下盡忠盡責(zé)了?!?p> “今天便是個極好的機(jī)會!陛下有旨,要在長安附近的五個郡征選十五到十八歲的秀女若干名。一旦選中,立刻封為才人!倘若能得到陛下恩寵,日后晉封更是不可限量。這實在是一步登天的絕好機(jī)會??!”說完,江迢手捋長須,志得意滿地道。
可話音剛落,眾士紳們便如同炸了鍋一般紛紛交頭接耳。有搖頭嘆息的,有疑惑不解的,有面如死灰的,可就是沒有一個面有喜色。
江迢看在眼里,并不出乎他的意外,只見他又清了清嗓子,笑道:“今日王公公請諸位來,就是把這個天大的喜訊先給大伙透個信。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要是哪位的千金一步登天了,可別忘了江某今天的消息啊!哈哈!”
“這算什么喜訊???我道是什么事,原來又是要選秀女!上一次不是三年前就選過了嗎?”一名滿面紅光的長須男子大聲嚷道。
江迢聞言頓時沉下臉來,朝趙晟使了個眼色。
趙晟心里嘆了口氣,可還是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馬的,給臉不要臉!陛下選秀女是給你們臉,好讓你們與大徐皇家休戚與共。一旦誕下皇子,便是天潢貴胄。這樣的好事給你們攤上,居然還敢給臉色?孤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
話音剛落,便從門外闖入十幾名頂盔貫甲的士兵。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個個殺氣騰騰,把適才開口頂撞的長須男子嚇得瑟瑟發(fā)抖。
一時間,宴席陷入了寂靜之中。
”秦王殿下還請息怒!何老弟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老何的侄子還在漢中太守手下任職呢,哈哈。說遠(yuǎn)了說遠(yuǎn)了!“江迢見席間尷尬,連忙裝腔作勢的撫慰趙晟坐下。
趙晟也裝作氣憤未平的忿忿不已。見江迢出頭,那名紅面長須的何老弟便也就坡下驢,默不作聲了。
”你們還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退下!“江迢斥退了士兵,又說道:”這里在座各位都是地方上的頭面人物。江某雖位列臺閣,也不過是個光桿丞相罷了。要不是諸位幫襯,這兩年來的難關(guān)哪里能支撐到現(xiàn)在?!?p> 說到動情處,江迢眨眨眼,竟擠出幾滴淚水,”老夫也知道諸位的難處。不過三年功夫,又要湊出至少一千名秀女供宮里挑選。只是咱們做臣子的,哪能不體恤君父之憂呢?只有陛下龍體康健,我大徐才能安定長久啊?!?p> 趙晟坐在高處,板著臉裝作不開心的樣子,可心里卻愈發(fā)佩服江迢的表演了。既要滿足皇帝的要求,又要拉王太監(jiān)下水一起進(jìn)退,還要讓這些地方士紳乖乖的聽話配合。能做到八面玲瓏,這十多年的宰相也不是白當(dāng)?shù)摹?p> 見左右兩側(cè)的士紳們有所動情,江迢乘熱打鐵,”我江某人雖然籍貫在江南,不屬此次征選秀女之列,但作為朝廷宰輔,也要做個表率?!?p> 說罷,江迢拍了拍手,一位紫裙綠衣的美人款款進(jìn)入大廳,朝著江迢盈盈一拜,道:“監(jiān)國父親大人?!?p> 趙晟一見此女,瞬間猶如五雷轟頂,腦袋嗡嗡作響,目光卻死死盯住她不放。原來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夜有過一面之緣的研姬。
江迢把趙晟的失態(tài)全都看在眼里,面不改色但心里卻暗暗冷笑。
江迢虛扶起研姬,對眾士紳道:”諸位,這是老夫新收的義女妍兒。見她流落風(fēng)塵,卻守身如玉。更兼彈得一手好琴唱得一首好曲,甚是難得。老夫活了七十年也沒見過如此奇女子,所以把她收為義女,改姓為江。今日便當(dāng)著諸位的面,進(jìn)獻(xiàn)給宮里,請公公轉(zhuǎn)呈陛下,以表臣子的一點(diǎn)忠心?!?p> 說完,江迢朝王桂山深深一揖。研姬也來到王桂山面前深深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