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紅月夜的開端
1.
多年后，貝雨白已經(jīng)記不清楚那天下午，自己是如何硬著頭皮，背著那把劍走出s大學的。
他只記得大學城短短的幾條街，卻如同世界盡頭一般遙遠。
而最要命的事他忘了向邱大爺要過來劍的布套，于是只能像一個真正的古代俠客一樣，左手提著一串刀幣，背上背著劍，黑著臉行走在馬路上。
見到他的人紛紛退避三舍。
就連旁邊發(fā)小廣告的小哥也一聲不吭地退了回去。
貝雨白突然體會到了堂吉訶德式的悲愴。
2.
當天晚上，山胖子和貝雨白啃著饅頭，打著手電筒，再次確認了任務流程。
“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胖子嚼著饅頭，“那就是挑軟柿子魔物捏，除掉它們拿來賣錢?！?p> “我們的目標不是確認我到底有沒有失去能力么?！必愑臧谉o語地開口。
“啊，哈哈哈，對，那也是目標?！鄙脚肿友氏乱豢诟绅z頭，噎得眼睛一瞪一瞪活像金魚。
“……”
“總之我們能不能吃到肉，就看你的本事了……雖然你是新人，但是只要你帶好耳機，有你山哥哥我在后面支援，你就一百個放心吧?！?p> 山胖子把耳機遞給他。
“到時候我就在這個房間里，坐鎮(zhèn)后方。你就大膽的往前沖就好。只不過千萬記住，不要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
貝雨白點頭。
紅月夜里面，除了魔物和游魂之外，還有兩股勢力。
獵魔人，和偷獵者。
獵魔人會獵殺偷獵者，而偷獵者則是分成了諸多派系隱秘活動。他們一邊躲避著獵魔人的追捕，一邊相互攻訐，廝殺不停。
無論哪一方，都不是現(xiàn)在自己能惹得起的勢力。
否則恐怕活下去就成問題……
不過貝雨白的想法比較簡單。
他只是想重新測試下，自己的能力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而已。
他看著一眼自己的唐吉坷德一般的裝備，忍不住苦笑起來。
就現(xiàn)在這些破爛玩意，恐怕自己真的運氣爆炸，才能夠撿漏。
“我覺得我們將會成為紅月夜的第四勢力?！必愑臧卓嘀樥f道。
“什么勢力？”
“撿破爛軍團?！?p> “……”
3.
時間慢慢接近午夜十二點，兩個人的精神也漸漸緊繃起來。
貝雨白有些機械地擺弄著那把太極劍，胖子則在床上盯著電腦屏幕，確認著地圖。
紅月之夜將于十二點開始。
到時候，這片區(qū)域會從現(xiàn)實世界暫時剝離出來，直到紅月夜獵殺結(jié)束后，時間才會再度流動。
普通人甚至察覺不到這件事情的發(fā)生，依舊在歡聲笑語中度過一個正常的夜晚。
而能夠主動進入紅月夜的，只有獵魔人和偷獵者。
“你覺得這次咱們要在紅月夜里呆多久？”貝雨白看著山胖子。
他沒有出過紅月夜的任務，對紅月夜的印象還停留在課本、論壇里的那些知識分享，和隊長的吹牛扯皮上。
據(jù)說近代以來最長的一次紅月夜，大概持續(xù)了將近半年。
陷落在那片區(qū)域的獵魔人幾乎已經(jīng)放棄了希望。隨著紅月持續(xù)時間增強，那片城市遭受侵襲，開始不斷異化。
植物瘋狂生長，如同戳穿馬路地皮和大樓墻壁，甚至盤根錯節(jié)，伸出氣根，把整個城市弄得如同熱帶雨林。
所有獵人在密林中焦頭爛額地搜尋了大半年，才終于找到并捕殺了那個最關鍵的魔物。
一個躲躲藏藏，老鼠大小玩意，導致了紅月遲遲無法結(jié)束。
在紅月消失的那刻，所有人突然回歸正常的世界，在夏夜的晚風中盯著久違的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許久也說不出話來。
據(jù)說不少人在那個夜晚結(jié)束后，換上了密林恐懼癥，再也不愿意去南美或者非洲出任務了。
“放松點，”山胖子笑了，“我經(jīng)歷過的紅月夜，最長也就持續(xù)一個星期左右。你不會餓死的。周圍都是小賣鋪和超市，你想吃什么可以隨便拿，靜靜等待機會就好?！?p> “萬一紅月出現(xiàn)異變怎么辦？”貝雨白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比如周圍漸漸下沉，變成海島之類的地形。”
“哦，那咱倆就死翹翹了。”山胖子撇撇嘴，“我出任務這么多年，也就遇到過一次——那次是在秘魯?shù)氖锥祭R，大概在三十多個小時的時候，城市地面開始撕裂塌陷，出現(xiàn)了深不見底的斷崖……深淵底下還隱隱約約有鼓聲響起?！?p> 貝雨白打了個激靈。
每個夜晚出現(xiàn)的魔物都不同，而有些夜晚，有著難以想象的險惡。
“后來你們怎么樣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撤了?。 鄙脚肿臃藗€白眼，“還好我們隊長運氣特別好，正好帶了個阿茲特克的古代遺物，可以通過某種祭祀儀式暫時退出紅月夜。我們當機立斷，每個人舍去了十年的壽命，提前逃了出來?！?p> 貝雨白臉色有點難看。
“其他小隊可沒那有我們的狗屎運……”山胖子瞇起眼，“你想知道這件事，可以去查官網(wǎng)上前年的的‘陣亡者名單’，就能看到相關記錄。”
一陣沉默。
“怎么了？害怕了？”山胖子笑嘻嘻地看著他。
“廢話?！?p> “不用怕，你有我呢……你還有咱們村里最好的劍?！鄙脚肿幼龀鲆桓碧釘y后進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努力，等明天早上說不定就咱們就能吃上包子了?！?p> “……”
3.
時間快接近十二點了，胖子擰開那瓶魔物的血，慢慢走到陽臺邊。
“快，咱們準備開始吧?！?p> 貝雨白點了點頭，走到陽臺上抬頭望著月亮。
涼風冷冷吹過，夜深了，城區(qū)大部分的燈已經(jīng)熄滅，陰沉的樓群像是連綿的群山。
月亮很圓，明亮的像是一片鏡子。
但是此刻卻沉默中卻帶著一絲殺機。
要進入紅月之夜很簡單。
在午夜整，用魔物的血滴進眼睛，然后凝視月亮即可。
這種方法據(jù)說從凱爾特人蠻族與羅馬帝國對抗時，他們的祭祀使用的法術。也就是后世被各種游戲盛傳和歪曲深廣的“德魯伊”自然祭祀。
不過畢竟是現(xiàn)代文明社會，獵魔人早已經(jīng)不需要動物肝臟或者其他熏香，祭拜儀式，只需要類似滴眼藥水的過程就可以。干凈又環(huán)保。
胖子剛剛拿起魔物血滴進眼睛里，兩人的宿舍門卻突然被人敲響了起來。
“誰？”胖子剛剛滴完魔物的血，此刻滿臉猩紅，卻依舊努力睜開眼，像是三流恐怖片里面的詭異娃娃。
這個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了，恐怕不太好。
貝雨白努力擦著眼角溢出的血，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別管了，咱們的事兒要緊?！迸肿痈吆?，“準備看月亮！馬上就到午夜了！”
宿舍門被敲得越來越響，門外的人似乎已經(jīng)開始暴躁了，甚至準備砸門。
兩人心頭涌上一絲不安——難道有人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然而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
隨著一聲巨響，木門猛地被拍成了幾塊，碎片飛濺！
兩人瞬間反映了過來，頭皮一陣發(fā)麻。
艸！是樓上的狼人盧高！
今天晚上是圓月亮！
4.
狼人化的盧高快得像是一個影子，貝雨白甚至還沒看清，自己便已經(jīng)被狠狠地撲倒在地，眼前猛地一黑！
伴隨著一陣溫熱的腥風，貝雨白看到一雙燈籠般的瞳孔就在自己面前！
狼人猛地沖著自己的脖子咬了下來！
剎那間，貝雨白腦海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秒，狼人盧高卻渾身一顫，猛地松開他閃到了一旁！
周圍的墻壁像是變成了蠕動的蛇一樣，突然扭動著卷向一旁的盧高，似是要把他狠狠捆住。
可是狼人的動作實在太快，狹小的斗室內(nèi)速度幾乎可以媲美閃電。
剎那間幾個轉(zhuǎn)身跳躍，盧高便閃開了攻擊，狠狠撲向了一旁的山胖子！
貝雨白掙扎著起身，卻只聽得見山胖子最后的大喊。
“快看月亮！”
貝雨白看向月亮，腦袋如同被細小的銀錘砸中天靈蓋一般，三魂幽幽，七魄蕩蕩，兩眼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