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頂聰明的陸夜高高跳起,從腳后跟到頭頂全都埋在水中,水花濺到亭子上許多。
她憋著氣,在底下游蕩著找尋兵符,白綾后頭的結(jié)像游魚般蠕動,逐漸松散。
偷來的兵符之前一直是由陸行舟掌管,練出來的兵隨便拎出來一個,便能打殘九重天上數(shù)十位小白臉。
陸夜有時會想不通,他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這些永夜兵數(shù)萬年,生死存亡的時候倒舍不得拿出來了。
這些兵也是個沒良心的,除了兵符下的命令,其它一概不認。就算陸行舟站在他們面前,也只認犢子不認親。
雖想著一肚子的怒火,到底是還有用得著他們的時候,犢子兵符該找還是要拿到手的。
幾經(jīng)浮上水面吸一口氣,又回到水底,總算找著了兵符。
陸夜歡歡喜喜地爬上亭子,看著兵符仿佛看到了自己已故的爹,比之還要親切。
正想著時辰應(yīng)當(dāng)不早了,趁著今天心情絕佳地好,去找他討一壺仙人醉。
她沒想到的是,幾日不見的恥兒因朝中諸事不順,欲來尋她解悶。卻見著了瞎子捧著兵符,滿臉的得意和嘲諷。
他這次也沒愧對昏君這個‘雅稱’,剛看到兵符時,只覺得有些眼熟。細細回憶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塊和他腰間的很為相像。
想著手便不自覺地伸向了腰間,果然被瞎子偷了去。
他在原地僵了半天,在她要走時才猛然回過了神。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步一步將其逼迫到了圓柱上。
陸夜在水中游了許久,力氣全部都耗光了。此時再也沒有力氣同他做出什么反抗,聽天由命地將兵符沉到湖里。
永夜城的這些兵倘若被他利用,整個六方都要亂上一亂。她扔了兵符,他能不能找到便不再和她有任何關(guān)系。
陸夜有預(yù)感,今天可能會死在他的手里。
一直以來,恥兒對陸夜的態(tài)度只是阿苑的一個替代品,不曾生出別的情義。
他不能忍受被一個瞎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更原諒不了她竟把好容易得來的兵符,給扔了。
手下的力氣愈來愈重,陸夜覺胸腔內(nèi)有一口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這種感覺十分難受。
她不想在臨死前過得這般無助,口中的鮮血從順著整個嘴唇流了出來,漸漸沒了生氣。
恥兒瞪大了眼睛,松開手撬開她的嘴,瞎子并不是他掐死的,是她自己承受不了痛苦咬舌自盡了。
柳修為了救陸夜,自己葬身火海。本該神形俱滅地他,被人拉了一把,勉強組成一個魂魄,飄到了圓月橋。
這駐守的仙不在,柳修嘗試著走上去,每每都被有靈鹿驅(qū)趕下來。
他只好睡在圓月橋附近,給自己挖土刨了一個窩。
柳修在窩里坐了好久,這沒有書看,也沒有小陸夜可以教訓(xùn),神域第一神仙公子首次感受到無聊是什么滋味。
他睜著眼睛發(fā)呆中,目光里出現(xiàn)了同陸夜長的極像的魂魄。那個魂魄不慌不忙地飄了過來,看見他,被嚇了一跳。
“阿修?”陸夜看著他這七拼八湊的魂魄,左一塊右一塊,丑陋至極。
她曉得這個時候笑有些不禮貌,但她實在是沒忍住,笑著對他擺手,“你先轉(zhuǎn)過去。”
“做什么?”柳修聽話地轉(zhuǎn)了過去,身后即刻傳來陸夜充斥著亢奮地笑聲。
她覺得他們打招呼的方式及其特別,尋常人會問‘吃了沒?’而柳修卻蹙著眉頭道,“你怎么死了?”
這個問題陸夜無心回答,不想回答,見到他認真地表情,還是不想說。
既然她已經(jīng)死了,生者那些東西同她便沒有關(guān)系了。如果再幸運重生的話,她最想問的便是外族頭,他到底是不是恥兒。
柳修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陸夜的眼睛也跟著動,她推開他的手,不悅道,“你在我眼前晃什么,很礙事的?!?p> 她頓了頓,同樣用自己的手在眼前晃動,清清楚楚地畫面。
終于不用做一個瞎子了!
陸夜開心地跳到柳修的身上,兩條腿在空中亂蹬。她看得到,聽得見,也可以說話了。
活了幾萬年,從沒有今日這般開心過。好久沒觀夕陽,沒聽到流水的動靜,她要好好地慶祝一下。
陸夜抓起柳修的手臂,提到嘴邊,狠狠咬了下去。他紋絲未動,肉卻被咬掉了一大塊,鮮血包裹住整條胳膊。
她嘴里含著他身上的肉,兩眼一閉,下巴向上抬,嚎哭起來。
這人自己痛痛快快地死了,她卻被留在世上日日承受思念之苦。她不肯承認想念他,心底卻痛的不得了。
睡覺的時候在想他,吃飯的時候在想他,生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
誠然,陸夜除了這些時間點,念著的都是她哥哥陸行舟。
有靈鹿終于不再攔柳修,陸夜盯著它看了一會。摸摸它的鹿角,拍拍它的鹿腿,強忍著想將它烤了吃掉的欲望。
柳修被咬處纏了一圈衣布。他看著有靈鹿,想著在哪見過。
陸夜憤懣地冷哼一聲,埋進柳修的懷里,讓他摸她的頭。
道,“我也覺得熟悉呢,這可不就是突然消失的有靈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