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銀炙說,滅情子出生于名貴的除妖世家,原名宮云,不出意外就是下任的掌門,可他愛上了一只貓妖。貓妖想與他私奔,可他背后還負擔著一個家族。滅情子可以說從小就是按照未來的掌門來培養(yǎng),灌輸?shù)睦硐刖褪钱斦崎T。
若是不當掌門,那么他前面幾十年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江山美人。年輕的宮云想當上掌門,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最重要的是掌門能改變幾百年來家規(guī),到時候他就能正大光明地跟貓妖在一起。
可惜,盡管,他一直隱藏,但還是紙包不住火。家族知曉后,怒不可忍,當即讓他斬殺貓妖以正家風。這宮云卻拋棄大好的前塵和打算,決定跟貓妖私奔,可惜他還沒說出,尾隨他而至的家族就跳了出來。貓妖誤會了宮云,心生怨恨,卻因為愛得太深,不愿意讓滅情子為難,愛恨交加竟當著宮云的面用簪子挖心而死,死得決絕悲壯。
傳說,無情道里有門禁術可以起死回生。
宮云悲憤交加,偷走了貓妖的尸體,改修速成的無情道,妄圖復活貓妖。
從此,愛著貓妖的宮云死了。
滅情子修煉無情道后,走火入魔,逐漸變得六親不認,最終被家族得知,結果就是被逐出家門。
于是,世人眼中宮云死了。
那夜正下著大雨,少年的滅情子抱著一口棺材,懷里揣著枚簪子,無論怎么敲,也沒有人給他開門,深深忘了一眼大門,為了心中所愛頭也不回的從光明走進了黑暗中。
滅情子無意間得到了禁術的殘卷,記錄了以妖復活妖的方法,那就是以命換命。用妖丹保持尸體的新鮮,用妖魂去滋潤結魄燈收到的殘魂。
人與妖生命相差太大,滅情子為了活到貓妖醒來的那一天,自己也開始服用妖丹。不愧是曾經(jīng)的下任掌門,他天賦異稟居然能將妖丹吸收,將妖力凈化成自己的力量。于是,在人們的口中江湖上出了個專門除妖衛(wèi)道的滅情子。他年紀輕輕很快就殺了很多再人間作亂的妖怪。
可惜,還是不夠。
于是滅情子終究還是把手伸向了那些無辜的妖怪,他的法力高強,于是無數(shù)的妖怪倒在了血泊中。
“那他為什么會沉迷在幻境里?”萬年問道。
“他得到的禁術是殘卷,他的修煉早已經(jīng)走火入魔,一直以來妖道、無情道和他最開始的道相互沖擊,他修煉無情道卻又心中有情,我猜他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p> 銀炙在萬年面前搖著毛絨絨的尾巴,喝著涼茶。
萬年抿了一口熱茶,“原來,他是等不到了呀。”
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
她等不到那雙暗淡美麗的眼睛變得明亮。
滅情子,無情道。
問道,道在何方?
問情,情難再續(xù)?
銀炙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夾住一片竹葉,“你現(xiàn)在也是有錢的妖了?!?p> 滅情子這幾年光是靠除妖就賺了很多錢,萬年這個受害者得到了一大把賠償。
銀炙摸出一枚包好的簪子推給萬年。
打開手絹,萬年瞳孔一震,“孔雀簪?”
“嗯,滅情子說他送給你的?!?p> “那他可還說了什么話?”
“他說,等他行刑后,讓你幫忙把他們合于一墳?!?p> 萬年把孔雀簪包好,收進袖中,在這炎熱的夏天,她穿得毛絨絨的,臉色依舊蒼白,安靜黝黑的眸子看著銀炙也不說話,不悲不喜。
明明在夏天,萬年在過深冬,銀炙在初冬。
銀炙知道瞞不過,就只能招了,扔出竹葉,看著竹葉擊穿一根竹子,“滿目山河空念遠。”
滿目山河空念遠,唯有珍惜眼前人。
這是讓她把簪子送給她喜歡的人了?
很多人自己不幸福,巴不得把別人拖下水,如今滅情子卻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你看,世界也沒有那么糟糕的。我們不能因為遇見了一些糟糕的人或事,就全盤否定這個世界。
可是,她喜歡誰了?
她又能喜歡誰呢?
她就是一個匆匆過客。
竹林,熱茶,兩只妖也過得愜意。
……
“你真的決定了?”
銀炙看著萬年窩在毛絨絨里,目光沉沉入水。
“嗯,我心意已決?!?p> “好吧,我有事先走了?!?p> 銀炙看著執(zhí)意不悔的人,拂袖而去,隱于山林之間。
銀炙走了一半,又折回去。
他生氣也不能把萬年丟在山林里呀!
銀炙立刻閃現(xiàn)回去。
夜風吹著有些發(fā)涼了。萬年縮著脖子睡著了。
銀炙又任勞任怨地把人抱回去,順帶撐個防護罩。
他們的日子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小萬年總是幫著和尚。
那個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死了的人就不該活在世界上,即使他本不該死。世間萬物都要遵循運行的法則。
當時部門想把和尚身上的妖力和妖魂完全除掉,讓和尚魂歸地府,轉世投胎。很遺憾,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抽取,那些東西似乎就像跟和尚自己的一樣。如果部門選擇打死肉體,就有可能面臨殺死一個特殊的人的可能。有人嘗試窺探了一下和尚的命理,要不是喂藥喂地快,估計那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涼透了。
這個和尚或許是規(guī)則之下的另一種形式,又或許本就在規(guī)則之外。
銀炙看著萬年眼角的一道傷痕,微微皺眉。
那是照妖鏡留下的痕跡,比法術造成的傷疤更難消除。
可惜了,一張如此完美的臉就破相了。
倘若有一個人能夠像小萬年對和尚那樣對他好,他應該會很高興吧。他天賦異稟,卻也因此被族人當作怪物,懼而遠之。有了工作,又因為性格古怪、幼稚外貌和強大的能力不匹配,別人對他時不時產(chǎn)生嫉妒、懷疑。
妖生太長,挺無聊的,好不容易找了個朋友,很快又會沒了。
銀炙他還看了一本女友養(yǎng)成的小說……
最近,萬年時不時躲著明,總以找萬年草為接口,實際上要么是他們兩個出來玩,更多時間是他和萬年撐個防護罩一起躲著看明在干什么。
因為她的身體往往需要休息很久,才能保持在明面前不出差錯。可她又不放心自己突然離開,怕明接受不了。
明傷好了七七八八,萬年不愿意呆他一起,他就只有等,一直等萬年回來,期間他會通過誦經(jīng)、打坐等來打發(fā)時間,然后做完了發(fā)現(xiàn)萬年還沒回來,他就繼續(xù)等。
半天……
一天……
他都坐著一動不動,像具雕塑,
每次萬年假裝回來,明就會裝作自己才等了一小會。
明也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對萬年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感知越來越弱,就像一根糖線慢慢變得越來越細,留下惶恐和不為人知的甜。
萬年帶著明跑到綠山上,接連跑了好多天,明從一開始的弱不禁風氣喘吁吁到最后只是心跳呼吸微微變化,萬年從氣喘吁吁到最后呼吸重地像拉風箱一樣,他們終于找到了“萬年草”。
這出歷經(jīng)千辛萬苦的戲份終于告一段落。
然后就是,給明敷草藥,每隔幾天還要換藥,給明熬藥,每天都熬,這些都是打掩護。真正起作用的是,萬年對明的肢體接觸。
萬年不知道任務時間會什么時候結束,只能努力加快進程。
明發(fā)現(xiàn)萬年話依舊很少,可她最近尤其喜歡玩他的手指。
也不知道就十根手指有什么好玩的?
不過,她喜歡,就好。
萬年看著兩人的手,突然想起紫薇被夾手的劇情,于是也想試試,到時候看明求饒的樣子或者掉金豆豆的樣子一定很搞笑。
結果她剛把手指伸進明的手指縫隙里。
“你的手怎么了?”
萬年看著手指上留下來疤痕,看著明擔心的神色目光淡淡如水,一邊收回手,“?沒事,都過去了?!?p> 一直安安靜靜的明突然激動地反握住萬年來不及抽回的手,薄唇失了血色,睫毛痛苦地顫抖,“是不是那一次?”
在萬年玩明的手指時,明也在感覺萬年的手是什么形狀。
萬年的手其實挺像男生的,根根修長纖細,骨節(jié)勻稱,指甲很短。這只手一摸上去幾乎全是骨頭,皮膚卻難得的細膩光滑干燥,很柔軟很美,似乎沒有多少力氣。
明在心里無數(shù)次描繪過萬年手的形狀。這一次萬年與他十指交扣,他心中一陣恍惚悸動,想要握住,來不及甜蜜卻發(fā)現(xiàn)了傷疤。
那道傷疤沒有在他手上,卻活像在他心口撕出了一條鮮血淋漓的口子一樣。
萬年覺得說了明也會愧疚,撒謊又不太好,怪就怪自己突發(fā)奇想想著夾明的手指,不能怪明比常人更加敏感。
“嗯,等我法力高點就可以消除了?!?p> 萬年另一只手摸摸臉上的疤痕,萬年草就可以祛除傷疤,可醫(yī)者不自醫(yī)。
這兩處的傷都是因為眼前的一個人而手。
第一次,她幫他撿照妖鏡。
第二次,他趕她走。
還好這具身體也不會用太久,眼角這個部位傷疤不明顯,可惜這雙手。
“那你什么時候法力更高一點?”
“估計再過個兩三百年吧?!?p> 到時候她這里的肉體估計都腐爛了,就沒有傷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