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石笑著接過了笛子,他先吹了兩個笛花,試了試這個笛子的音律,然后毫無預(yù)兆的笛聲昂然而起。
正是那首昂揚激蕩的精忠報國。
董霈妤坐在對面聽著這首為所未聞的昂揚音律,一向平和的她感到自己的內(nèi)心被喚醒一般,說什么也不能平復(fù)下來。
她聽過的笛子演奏都是婉轉(zhuǎn),悠長的,也就是琵琶曲中有激昂大氣的音律。
但是一支竹笛的曲子卻是如此恢宏、昂然,董霈妤被深深吸引了,她看著對面的秦臻石,此時的秦臻石,此時的秦臻石一臉肅然,極為端莊。
笛聲收斂,秦臻石看到的是董霈妤的眸子半開半閉的,纖手再膝前輾轉(zhuǎn)騰挪著。
秦臻石含笑看著董霈妤的動作,嗯,果然是個樂癡呢。
‘秦千戶勿怪,妾身只是想著詞曲用箏彈奏一番又是如何,實在詞曲太過昂然,從未聽聞,秦千戶果然大才啊,’
董霈妤臉上暈紅道,此時她的眸子看向秦臻石頗有迷妹的感覺,她無法想象這般曲子秦臻石怎能一個又一個的彈奏出來,這不是大才誰才是。
‘正是如此,音律共通,須的多加嘗試,為何不能用箏彈奏出來,不拘一格才是,’
秦臻石的話讓董霈妤不斷點頭,如同學子受教一般。
秦臻石心里,嗯,也美得很,讓美女這般崇拜一番,要不有些飄飄然,那還是男人嗎。
“秦千戶,妾身方才聽聞您說起激勵萬千百姓與建奴廝殺,護我山河,此曲配有詞才是,”
董霈妤問道。
“正是如此,”
秦臻石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只要涉及音律詞曲,董霈妤是太聰明又是極為的敏感。
‘秦公子何不題寫出來,讓妾身一觀呢,’
董霈妤的眸子里滿滿的希翼。
‘可,不過,某本想的是董姑娘彈奏,某唱出來而已,’
這是秦臻石內(nèi)里的念想,后世那種琴瑟相合的暢快感,他想重溫一下。
這個時代這方面的缺乏,讓秦臻石有些無奈,這時候的所謂娛樂真的讓他看不上眼。
“這,倒不無不可呢,”
董霈妤語聲低低道,臉上卻是有些緋紅了。
秦臻石一怔,小桃一旁道,
“我家小姐從來不曾和客人一同彈唱的,”
語氣里頗為的不善。
秦臻石恍然,擦,鬧了烏龍不是,他忘了此時此刻,董霈妤的身份了,好像他輕佻董霈妤,讓其陪唱一般,倒是難怪對面的主仆如此了。
“倒是某孟浪了,某絕無輕視之意,”
秦臻石急忙道。
‘公子何必如此,妾身想來公子也沒有輕薄之意,’
董霈妤忙道,她從秦臻石的眼神動作里看不出一絲輕浮之意,她絕不相信秦臻石能如此想。
“因為此曲最好讓一男子唱響,女子不夠宏闊,”
秦臻石解釋一番。
‘小桃,拿來筆硯,’
董霈妤吩咐道,小桃瞄了眼秦臻石走了。
“還請公子賜教呢,”
‘愧不敢當,’
秦臻石笑道。
說不得他得做一回驚天大盜了,盜曲子他真沒啥負擔,但是盜歌詞又是另一回事,盜人筆墨靈魂之感。
待得小桃拿來筆墨,秦臻石流暢運筆,他的字粗礪大氣,卻是和應(yīng)試的館閣體決然不同。
不過這個年代的人一看就知道沒受過約束的野路子。
秦臻石毫不在意,萬千人一體的館閣體他真是看不上眼呢。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董霈妤美目被深深吸引在這狂野的文字上,開篇就是如此剛烈,切中大明北方的痛楚,遼東依然視線,狼煙正起,北方一片糜爛。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xiāng)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此處一股忠君愛國之情躍然紙上,董霈妤立時眸子中霧水涌現(xiàn),心中酸楚不已。
這一切仿佛是萬千遼民血淚的寫照,每每北望都是淚滿眶。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愿守土復(fù)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結(jié)尾不屈昂揚之感躍然紙上。
秦臻石利落的停筆。
“詞曲果然高絕,更是胸懷家國的忠臣義士,妾身受教了,”
董霈妤修長的手指飛快的擦過眼瞼,一臉欽佩的望向秦臻石,她被這樣詞曲,這般胸懷所震懾,可說她遇到的讀書人多矣,但是如此壯懷激烈的胸懷第一次得見,她是深深被震撼了。
關(guān)鍵是秦臻石還不是那些紙上談兵的書生,他此番親身赴險,擊殺叛逆,可謂身體力行,就是這一點那些夸夸而談的書生又是誰人能比。
這樣的人這般的情懷,董霈妤是第一次遇到,她從心里感佩之極。
“慚愧,詞曲而已,非是經(jīng)世濟國的大道,談不上,”
秦臻石頗有自嘲之意,嗯,他也就是一個欺世盜名的大盜,只不過盜取的是聲與名罷了。
“公子太過自謙了,想來也只有秦家忠義傳家才有了今日的秦公子吧,”
想想秦秩一生忠勇,秦臻石如此也不為過,董霈妤對秦家相當?shù)膬A慕。
‘姑娘過譽,’
秦臻石急忙拱手道,提及先人秦臻石必須守禮。
“如此妾身倒是手癢的緊,真想立時就能彈奏,聽公子唱和一番,”
董霈妤美目連閃,臉上滿滿的希翼,此時方才的什么陪唱等等都是云消霧散,沒有那一小丟丟的羞慚,想來秦公子非是那等輕浮之輩。
董霈妤果然是個樂癡,立即坐在案后彈奏起來。
秦臻石則是用竹笛引領(lǐng)了兩遍。
只是區(qū)區(qū)數(shù)遍,董霈妤就掌握了精髓。
一首精忠報國在董霈妤手中揮揮灑灑彈奏出來,箏鳴聲本來就帶著一絲剛烈,和這首曲子更是相得益彰。
而秦臻石引領(lǐng)的竹笛在氣勢上就落在下方,卻是極佳的陪襯,箏鳴剛烈浩蕩,竹笛婉轉(zhuǎn),完美展現(xiàn)了這首曲子。
一曲罷了,兩人都是心情暢快,兩人相視一笑,知己之感油然而生。
此時茶室內(nèi)忽然傳來一陣鼓噪聲以及掌聲,他們忘了青云茶室距離時如此之近,后進事如此狹小,這首曲子又是如此昂然,茶室內(nèi)也能聽聞,如今茶室內(nèi)的客人都在撫掌叫好呢。
“多謝公子賜曲,妾身虧欠公子多矣,”
董霈妤美目水汪汪的看著秦臻石,她如今是被秦臻石的才華征服了。
“董姑娘過獎了,此曲也只有在董姑娘手里才能發(fā)揚光大,”
秦臻石嘆道,董霈妤的天分他是遠遠不及,要知道當時他練習這個曲子數(shù)月之久,才純熟起來,而董霈妤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兩者差出了天際。
“公子未曾詠唱呢,”
一旁的小桃道。
聽了此曲,看了那番激昂的詞,小桃也多少轉(zhuǎn)變對秦臻石惡念,此時也想聽聞一下。
“咳咳,天不早了,明日再說如何,”
秦臻石可是不想身旁有那般看客圍觀。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嗓音,高音實在差了點,跑調(diào)是必須的,眾目睽睽下別是笑場。
董霈妤也明了,欠身笑道,
“那明日妾身就恭候公子了,”
說完臉上一紅,恭候一說她是第一次對一個青年男子說出,好像內(nèi)有歧義。
但是內(nèi)里她卻是頗為期待呢,這也讓心里忐忑不安,自有萬般滋味在心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