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畢竟不適用于近戰(zhàn),厲狂瀾難免在對戰(zhàn)中多受掣肘,好不容易解決完這兩撥人,頹然跪坐在尸堆中。
遠(yuǎn)處的封一念在先前廝殺中劍招凌厲果決,更是體力不濟(jì),堪堪用劍支在地上,才勉強(qiáng)支撐住身體。
二人已是強(qiáng)弩之末,此刻宛若修羅場爬出的惡鬼,渾身是血。
顏嬌也好不到哪里去,拎劍補(bǔ)刺時,三番兩次滑倒在遍地的血漿中,令鹿晚不忍卒視。
原先地牢中衣冠整潔的三位姑娘,現(xiàn)下只余狼狽不堪。
鹿晚作為旁觀者,略覺驚訝,之前地牢中她們身上并無明顯殺氣,這極有可能是三人初次經(jīng)歷殺戮。
雖說身為修士,殺戮在所難免,但不得不說,她們適應(yīng)的極快。
夜色寒涼,群星明茂。
一陣?yán)滹L(fēng)拂過。
尸堆中的厲狂瀾回過神來,才覺得四周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方才的廝殺使骨子里流淌的血在沸騰,連帶著傷似乎也不那么痛。
厲狂瀾此刻厭惡血腥氣,同時心里靜的出奇,仰頭看星空,眼前陣陣發(fā)黑。
遠(yuǎn)處傳來犬吠聲。
想來方才的笛音以及身邊的血腥味,已經(jīng)引起了其他方位的鹿家弟子和追蹤犬的注意。
好在再行進(jìn)一小段路程就能抵達(dá)河邊。
厲狂瀾苦笑一聲道:“這鹿家當(dāng)真屬狗皮膏藥的!”
晃悠悠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鹿晚,提起口氣,略吃力的抱起他。
“一念,嬌嬌,快些撤離,他們馬上就要追來了?!?p> 鹿晚靜靜望著厲狂瀾抹去血污露出的那張白凈臉,沒有勾魂奪魄之姿,卻有如天上星辰,熠熠生輝。
厲狂瀾低頭看了他一眼,不忘打趣兒一句:“鹿公子,如今我們患難與共,也算有過命的交情了”
見她還能擠眉弄眼開玩笑,看來傷的不算重,鹿晚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誰曾想?yún)柨駷懕е吡藘刹?,重心前傾,眼見就要倒地,硬是繃直了身體站穩(wěn),沖鹿晚虛弱一笑。
三人繼續(xù)往東南方向趕去,遠(yuǎn)遠(yuǎn)見到望月河像見到了親人,加快腳步跑過去,一個接一個跳入河里。
一入河中,四人身上血污被蕩滌去大半,往前游了一段距離后,幸運(yùn)的遇上一條小船,連忙攀上去。
鹿家弟子牽著追蹤犬趕到河邊時,追蹤犬在河邊停住,焦躁的轉(zhuǎn)了幾個圈兒,低聲嗚咽,顯然氣息線索在這里斷了。
隨后鹿樂游領(lǐng)著一堆人趕到,見到遍地尸骸,隱隱心驚,對方修為不俗。
握緊拳頭,指骨劈啪作響,鹿樂游咬牙切齒道:“搜!他們大戰(zhàn)一場,跑不了多遠(yuǎn),把整個望月城翻過來也要把人抓到!”
“是!”
好個鹿晚,狼心狗肺的東西,鹿家把這個喪門星養(yǎng)大,他居然吃里扒外,和圣蠱教里應(yīng)外合,方才就該據(jù)理力爭讓父親殺了他。
可惡!
鹿樂游轉(zhuǎn)身吩咐下去,讓鹿家眾弟子沿著河流搜捕。
鹿家弟子牽著追蹤犬順著河邊展開搜捕,且在河岸四周零星發(fā)現(xiàn)四人拋丟的血衣。
疑團(tuán)眾多,搜捕難度頓時加大。
鹿樂游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下令召集城中修士,宣稱圣蠱教公然挑釁,殘忍殺害鹿家低階弟子,還抓了鹿家三公子當(dāng)人質(zhì),望眾修士出手相助。
城內(nèi)眾修士接到鹿家傳音符,得知有圣蠱教人潛入望月城,無一不摩拳擦掌。
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鹿樂游望著出動的修士,心里冷哼一聲,他倒要看看這喪門星跑不跑的出他鹿樂游的手掌心。
望月河本是流域極廣的一條河,流經(jīng)望月城內(nèi),被分成多個支流,封一念撐船隨便挑了個遠(yuǎn)離鹿家的方向駛?cè)ァ?p> 顏嬌回頭望了望,心中頗有逃出生天之感。
四人乘著小船順流而下,為了加快速度,封一念單臂用力撐著竹篙,身形略微不穩(wěn),噗通一聲,直挺挺掉入河中。
事發(fā)突然,厲狂瀾和顏嬌手忙腳亂的將她撈上船。
望著封一念慘白的臉,厲狂瀾心道不對。
匆忙將封一念檢查一遍,這才發(fā)現(xiàn)封一念左肩處有一處極重的劍傷,原以為她身上的血是殺敵時沾染上的,沒成想浸透了半邊身子的是她自己的血!
被二人拖上來的封一念,已然力竭昏迷,周身滾燙,手臂無意識的耷拉在船邊,血汨汨的順著胳膊流進(jìn)河里,蜿蜒成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線。
厲狂瀾在船內(nèi)摸到件衣裳,三兩下撕成條,綁在封一念傷口處。
心緩緩沉了下去,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漿糊。
旁邊鹿晚也早已昏過去,他本就沒有修為,之前拼著力氣救下顏嬌,更是牽扯到傷口,能撐到河邊已實屬不易。
一念和鹿晚需要傷藥。
順著水路出城還是不出城?
出城,四人在小船上行速慢且對路不熟悉,但凡鹿家弟子騎著馬都能迅速追上她們。
不出城,一旦上岸,她們身上的血腥氣并未完全散去,用不了多久,鹿家追蹤犬還是能尋著氣味追上她們。
似乎怎么想都是死局。
怎么辦?
誰能告訴她怎么辦?
感覺手被掐的死緊,回頭對上顏嬌擔(dān)憂的目光,厲狂瀾這才回過神來。
剛才她面上透著幾分猙獰,嚇到了顏嬌。
“瀾瀾你別急,會有辦法的,不要急,還有我在呢。”
顏嬌帶著哭腔,撲進(jìn)厲狂瀾懷里,抱緊她。
是啊,不能急,冷靜。
就在這時,天空飄起了細(xì)雨,微涼的雨滴落在厲狂瀾臉上,倒是讓她清醒了幾分。
小船搖晃前行,不遠(yuǎn)處是個橋洞。
厲狂瀾卻心覺不對,一抬頭,似乎在細(xì)雨朦朧中,看到一人撐著傘站在橋上,盯著她們。
一陣毛骨悚然,那人沒有人氣兒不說,氣息內(nèi)斂,深不可測。
厲狂瀾將懷中顏嬌攬在身后,渾身緊繃回望對方。
心中凝重。
四周突然寂靜無聲。
只一眨眼的功夫,雨滴停滯在空中,小船在不再前進(jìn)。
時間似乎靜止。
只見撐傘的那人從石橋上縱身一躍,踏著空氣,緩緩走向她們。
“不知閣下是誰?”
“海天璇?!?p> 這聲音低沉舒緩,十分動聽,卻是雌雄莫辯。
厲狂瀾絲毫不敢松懈,腦海里回想,海天璇這名字聽不曾聽過,是敵是友?
暗自將體內(nèi)僅剩的靈力運(yùn)轉(zhuǎn)到極致,等候時機(jī)。
“閣下有何見教?”
那海天璇不答話,手中凝現(xiàn)出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來。
厲狂瀾微微訝異。
待海天璇走近后,厲狂瀾和顏嬌才看清他的面容。
只見他膚色雪白,發(fā)色、眉毛連同一雙眼眸卻都是天藍(lán)色。
厲狂瀾倒抽一口涼氣。
妖族?!
海天璇的視線卻集中在封一念身上,伸手便向封一念而去。
“住手!”
海天璇充耳不聞。
厲狂瀾哪里允許,體內(nèi)靈力集中于掌,沖海天璇拍去。
那海天璇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厲狂瀾一掌好像拍在棉花上。
不能撼動其半分,厲狂瀾心中焦急。
海天璇抬眸看了她一眼。
“救她?!?p> 救她?
什么意思。
只見海天璇抬掌覆上封一念的后背,柔和的藍(lán)光蕩漾開來。
封一念的衣服上冒著熱氣漸漸被烘干,傷口亦是肉眼可見的愈合。
厲狂瀾和顏嬌眨巴眨巴眼睛。
海天璇又看了厲狂瀾一眼。
這回厲狂瀾居然從他眼中讀出了“你怎么還不放下手?”
情況有點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