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大人,大人說什么我都信的?!狈鎏礋釡I盈眶地點頭,活脫脫一個初涉世的純真少年模樣。
我心道,有些東西是與年齡成正比的,譬如臉皮的厚度,扶檀的年齡比我長了十倍不止,臉皮厚度也可見一斑。
“那不如……”我決定大膽提議讓扶檀再讓我在食吾待幾日。畢竟在食吾是喝酒,在云深不知處也是喝酒,不同的是,食吾是一個人獨酌,云深不知處是十二位公子一邊嘲諷你一邊讓你獨酌。
扶檀向后一退,我重心一移,將臉砸到他的胸膛上。
“……”
扶檀喜極而泣:“大人既然想通了,要回云深不知處,那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扶檀臉上泛出羞澀的神情,“現(xiàn)下人多,大人再想念扶檀也不必急著投懷送抱,扶檀已明了大人的心。”
我心一涼,強行按捺下想讓扶檀化作春泥更護花的殺心。
扶檀手一拉,我踉蹌地跌入他懷中,檀香撲鼻而來,一條兩指寬的菱紗覆在我的眼上,最后扶檀說:“大人的眼睛不好,出門在外,一定要戴著鮫紗,護好眼睛,這樣樓里的公子才會放心。”
我一默,心里有種溫暖的情緒在滋生、氤氳。
我這眼睛,已經(jīng)是兩年前留下的舊疾,如今看人是五米之外人畜不分,十米之外黑白顛倒,重影外加色弱,果真是極樂無窮。
從前我總是不信自己會落到如此地步,常喝著靈藥以求一時光明之景,后來發(fā)現(xiàn)靈藥能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我便棄了那執(zhí)念。
我林晚,不要那雙眼睛,也是鬼城打架第一。
我強裝淡定的“嘁”了一聲,然后仰頭看著扶檀道:“既然你都誠心誠意地求我了,那本城主就紆尊降貴,委屈自己,去云深不知處湊合幾天?!?p> 扶檀微笑道:“那是極好?!币膊坏任一卮?,便抓住我的手向外拖。
我一邊回頭,一邊對眾鬼大吼道:“告訴姜茶,今日的酒錢我也賒了!”
我想,我是云都都督,鬼城城主,銷金窟云深不知處的大老板,四舍五入也算得上個某州首富,何以會落到此番連酒錢都付不起的地步?
我想來想去,都是十二位公子的錯。他們積極搜尋我在各處的小金庫,美名其曰怕我拿錢出去花天酒地,事實證明,我沒錢也能花天酒地,而他們認清現(xiàn)實后,不僅不還錢,甚至惡劣地把我的錢拿出去買胭脂水粉,和錦繡華緞。
扶檀一把我拖出食吾,便松開了手,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眼前霧蒙蒙的,看不清路,我亦步亦趨地跟在扶檀身后,嘆道:“扶檀君,我原以為你是朵高嶺之花,凡事都得讓你幾分才會顯得不欺負人,沒成想你的演技竟如此得天獨厚,說的話句句都戳我心窩?!?p> 扶檀冷冷哼了一聲,卻是加快了腳步。
林晚嫖娼筆記第八條——適度示弱。
我突然驚恐問道:“扶檀君,其白天邪?其黑夜邪?為何我一絲日光都看不到?鬼城最近天氣難測,時雪時夏,也不知我這雙眼睛經(jīng)得起如此摧殘否?!?p> 說實在的,在裝瘋賣傻這方面我已經(jīng)是個老油條,恰好我身邊的男子各個都嘴硬心軟,我稍稍示弱,便能打破他們的心里防線。
扶檀的身影一頓,還是認命般輕輕嘆了口氣,垂著眸子向我走近。
“你說我句句戳你心窩,你又何嘗不是戳我心窩。”說著,他將白色狐裘圍在我身上。
我說:“熱死我了?!蔽矣姓鏆庾o體,一年到頭都是一身單薄裙裝,力求張揚又不失仙氣,此番扶檀如此作為,倒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扶檀低吼道:“莫鬧?!笔謪s細細給我扣好襟上的扣子。
我惡狠狠地剜了扶檀一眼,心里想著哪日得去未央那里借一本狐貍烹飪大全之類的寶典才行。
扶檀深深地看著我,突然笑道:“大人,您知不知……”
我豎起耳朵一臉好奇。
“您仰頭瞪人的模樣真的很沒氣勢。”
我一默:“扶檀君,等我長高了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