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四月三十日夜,幼稚
清晨五點半,十七歲的盧雨又一次醒來。
媽媽給房間新?lián)Q上的粉色窗簾和粉色床單,透著濃濃的浪漫少女心。程江離的溫存仿佛還在耳旁回蕩,但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不停地角色轉變,一秒鐘就進入了上一夜的劇情。
因為心里有事,今天她比以往更早到了學校。走到班門口的時候,教室門還沒有開,所以林航應該還沒有來。
她獨自一人靠在墻邊看語文書。天還沒有大亮,清冷的光線照在書本上,盧雨看著那些感嘆時光飛逝的句子。從前的她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覺得句子很優(yōu)美,直到現(xiàn)在她才漸漸明白語文書的經(jīng)典......
“你今天來得好早!”一個清脆有力的聲音響起,盧雨抬起頭,是林航。他一身校服穿著籃球鞋,拎著兩杯豆?jié){,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走廊。
她合上書,“早啊!”
他快步走過來,用溫暖的手拉起了她的手,放在嘴邊大口哈氣,“你冷不冷?。俊?p> 一股濕濕的暖意瞬間從她的手指傳來,她像觸電一樣迅速地把手抽回來,“冷啊,所以你快開班門吧!”
他愣了一下,從校褲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用其中一枚打開門。
盧雨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書包,深呼吸了一口氣,理清思緒,準備去跟他聊聊打架的事情。一轉頭林航卻先過來了,把一杯豆?jié){放在她桌上。
“我不是說了,我以后都在家吃早飯,我爸媽給我做?!彼穆曇艉芾涞?。
“不要緊,只是喝的,不要你吃。天這么冷,拿杯豆?jié){暖暖手也行呀!”林航順手就想摸摸盧雨的頭發(fā),但是被她一下子閃開了,“怎么回事,今天火氣這么大!”
盧雨站了起來,轉過身,直視他的眼睛:“林航,你昨天怎么那么沖動!”
“哦,這件事啊!”林航輕蔑地笑了,“怎么了,開心嗎?解氣嗎?”
她沒想到他此時還一副得意洋洋地樣子,“解氣?難道你還覺得自己很厲害嗎?”
“難道你被人欺負了,我應該什么都不管,就這樣袖手旁觀嗎?”
盧雨哭笑不得,“但是,難道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嗎?你覺得這樣真的可以解決問題嗎?我告訴你,你這是幼稚!”
“什么?你再說一遍!我幼稚?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因為你是我女朋友!”林航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在空蕩蕩的教室里顯得有點嚇人。
盧雨被他的聲音震住了。她沉默了一會,又說:“你不相信我自己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嗎?”
“你怎么解決?讓你去跟他打架嗎?”他不想再跟她吵下去,想伸手過來抱住她。
她不喜歡這種和稀泥的方式,狠狠推開了他的手臂:“你心里就只有打架嗎?暴力!你這是校園暴力你知道嗎?”盧雨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冒出這個詞,這是個在2009年還很少被人提及的社會話題。
被推開的林航側過臉,先是一臉無辜,接著狠狠咬了咬牙,用低沉下來的聲音說:“我不管我做的是什么,不管我做的對不對,我只是,想保護你?!彼穆曇粼絹碓捷p。
但盧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沉不住氣,她依然不依不饒地說:“你還不明白嗎?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尤其是這樣幼稚的保護!不需要!”
她剛說完這句話,班上一個不太熟悉的女同學走進了教室,盧雨記得她好像叫王佳期。或許是想早點來趕作業(yè),王佳期匆匆忙忙走進教室就看到盧雨和林航這尷尬的一幕,連忙假裝什么都看不到似的坐下看書。
不過林航?jīng)]再說什么?;蛟S是因為盧雨又一次用了‘幼稚’這個詞,很明顯,這個詞對于像林航這樣剛剛要成為成年人的男生是殺傷力尤其大的。他嘆了一口氣,帶著復雜的眼神看了盧雨一眼,然后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盧雨癱軟地靠在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的豆?jié){。她覺得這個年紀的男孩真的非常幼稚,總愛用一些自以為是的方式解決問題,反而把事情搞得更加復雜。她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鐘,已經(jīng)6點45了,同學們一個接一個地進教室,早自習也要開始了。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其實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林航受到牽連......
七點鐘的時候,班主任‘河馬’準時出現(xiàn)在班門口,喊著:“同學們快進來,早自習開始了!”
等大家坐定,‘河馬’走上講臺,拍了拍講桌,“我來講一件事??!”
盧雨心里一緊,低著頭假裝看書,不敢直視班主任。
‘河馬’用尖銳的聲音說:“昨天的文綜考試很難,所以很多同學都提前交卷了。有別人班的,我知道也有我們班的......”
盧雨心想,完了完了,果然說這件事,沒想到這么快就爆發(fā)了。
“雖然卷子很難,但是我絕不允許我們班的同學提前交卷。要知道高考的時候可是爭分奪秒啊,你提前走了,出去了能干嘛?.坐在考場多思考一下,萬一突然就會了呢?”班主任提高了聲音:“所以,下次考試,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提前交卷,我會在走廊里看著大家,誰提前交卷直接記零分!好了,大家自習吧!一定要大聲讀出來!”說完,’河馬‘走出了教室,英語老師走進來。
就這樣?盧雨心里想??磥硎裁炊紱]發(fā)生。或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吧。
趁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盧雨偷偷把椅子向后挪了挪,頭稍稍向后轉,小聲說:“雪霏?雪霏?”
“怎么了?”陳雪霏也把頭湊過來。
“雪霏,你幫我看看,付磊來了沒,我不方便看!”
“好!”雪霏心領神會。她轉身從書包里拿書的瞬間,往左邊最后一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對盧雨說:“沒來??!”
盧雨點點頭,把脖子縮了回去。付磊還沒有來,難道真的被打傷了?可是高銘也說了,不是太嚴重。她覺得自己很無力,只能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