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斯博士與我想象中的模樣有所不同。
來到迪亞斯博士的家中,我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一個內(nèi)向到足以稱之為自閉的人。
即便是收養(yǎng)我之后,他也沒有與我進行過任何深入的交流,只是簡單囑咐了兩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
他對研究的熱愛近乎癡迷,甚至可以連續(xù)好幾天待在研究室中做著研究,而不與別人說任何話。
但是他倒是不是故意冷落我,相反我覺得他只是不善于與別人交流,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每次當我有問題找他時,他都會停下手邊的工作,憑著笨拙但精準的口舌解答我的疑惑。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一般來講,選擇收養(yǎng)孩子的家庭都是為了彌補自身沒有孩子的缺憾,或是單純出于善意想要幫助可憐的孩子。
然而博士自身身體并沒有毛病,他只是單純的熱愛研究,甚至顧不上結(jié)婚生子。但即便如此,他也可以使用試管嬰兒的手段。以目前的技術(shù),他只要提供精子便可以在卵子庫中找到狀況優(yōu)良的卵子,培育出自己的孩子而不用做任何額外的事。而無論怎么想,人的情感都會更加接受自己親生的孩子而不是被收養(yǎng)的其他人的孩子。
而第二點博士也并不滿足。
根據(jù)我偷偷在網(wǎng)上查到的資料,他在來到福利院之前去的其他孤兒院都要求他們做了這么一份極難的試卷,不像是想要隨便挑一個孩子領養(yǎng)的樣子。在某一個孤兒院中,他甚至被那個孤兒院的院長下跪乞求,想讓他收養(yǎng)幾個孩子,卻被拒絕了。
我后來看了收養(yǎng)檔案,發(fā)現(xiàn)收養(yǎng)關系那一欄中迪亞斯博士填的是“學生”。
這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了我的疑惑,卻又增添了更多的問題。
他為什么要到孤兒院中挑選自己的學生呢?按照大眾的看法,孤兒院中的孩子普遍不如頂層的那些精英后代,無論眼界還是受到的教育都差的太遠了。精英們的后輩或許可以接觸到世界頂尖的領域研究,而平民的孩子即便天賦再高,也只能按部就班的接受公眾教育。
他又為什么要找小孩子當自己的學生呢?
迪亞斯自己已經(jīng)有了幾個學生,有時也會在他的研究室中幫忙,大多已經(jīng)三四十歲了,畢竟想要觸及他的工作內(nèi)容,至少也需要有很深的專業(yè)背景知識了。
這些疑惑深深的埋在我的心底,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問過他。
在我收養(yǎng)后不久,乘著我某次到公園中散步,政府還派專員秘密接觸我一次。
他們是來探查我為什么被博士收養(yǎng)的,因為目標只是個孩子,之前的觀察我也沒露出任何馬腳,身份信息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因此便干脆直接親自露面。
我之前查到的資料顯示他們并不知道我做試卷的情況到底如何,便決定開始裝傻,將自己掩飾為一個只是略有些天賦,但沒有超過普通孩子范圍的人。
在他們開始咄咄逼人,想要憑著氣勢壓倒我讓我露出馬腳時,我還哭了出來,仿佛被嚇到了一樣。這讓他們無可奈何,畢竟我只是個14歲的、沒怎么接觸過外界的孩子,被嚇哭也很正常,他們沒有起疑心。
在接連問不出情況之后,他們只能交換一個神色,認為我應該沒什么問題,最后威嚇了我一下讓我沒事別老干擾博士的工作之后,便離開了。
在與政府專員們分開之后,我還在原地愣了一會,才擦掉眼淚,急急忙忙的跑回去。
但這只是偽裝。
一回到家中,我就去了博士的研究室,一開始倒不是想告訴他政府與我接觸的事,只是想看看博士的狀況,卻沒想到當我推開門,還沒有開口,博士便隨口說道:他們與你接觸過了?
他們指的自然是政府專員。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
從這一天之后,我和博士之間仿佛有了些默契。
他所擁有的資料幾乎任我自由翻閱,我也不會隨便干擾他的工作,平日里,我研究我的,他研究他的,兩者相安無事。
每當我遇到問題,便會輕輕敲一敲他研究室的門。
如果他有空,就會讓我進去,然后親自幫我解答。
如果正忙于研究的話,我會在門口稍等片刻,然后在便簽上留下自己的疑問,貼在門上,等到他忙完出來之后,便會在便簽上留下自己的解答——因為博士不善于與人交流,有時在便簽上的回復反而更容易理解一點。
我們之所以不在計算機網(wǎng)絡上交流的原因一是博士并不總是在忙軟件上的事,有時也會對計算機的硬件上進行優(yōu)化設計,有時一忙便是好幾天,這期間他使用的設備往往是不通網(wǎng)的。事實上他在硬件上的領域更為精通一些,否則他也無法設計出世界頂尖的超級計算機。
第二個原因則是對政府的戒備,似乎無論是我還是博士都不愿讓他們知道我的天賦優(yōu)異并且在程序領域上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研究。
我有我自己的考慮,但我倒有些好奇博士的想法,若不是他故意掩飾,政府也不會不清楚我的能力。
但是我依舊沒有問。我相信以我們之間的默契,如果他想要告訴我的話早早便會直接和我說了,既然不說,一定是有自己的考慮。
在平常的生活中,我時常對博士感到敬佩。
即便他已經(jīng)算的上是是世界上最頂端的人,完全可以稱得上功成名就,可以停下來享受生活了,也依舊沒有放棄科研,除了吃飯喝水睡覺上廁所之外,幾乎一直待在自己的研究室里做著研究。為此他甚至不愿參加任何外交活動,即便是推出了新的成果,也往往是讓他的那幾個學生出面向政府派來的人員匯報,他只管研究。
我就不行了,我時常會去分散自己的精力關注一些時事以及網(wǎng)上被遮掩的新聞,來讓自己一直保持斗志向目標努力,有時學的乏了,還會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休息一會——這是我來到博士的別墅后才養(yǎng)成的習慣,倒是我貪圖安逸了。
每當看見博士的學生帶著他的成果在酒席上紅光滿面的接受各種吹捧,我總是要感嘆。
博士是真正為了人類的發(fā)展而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