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趴在地上眼巴巴等著悠然醒來,傅辭轉(zhuǎn)瞬之間越過風(fēng)沙屏障來到城外,所到之處尸骨遍野血流成河籠罩著壓抑而詭異的黑煙,其中一只渾身雪白的狐貍格外顯眼。
傅辭小心翼翼踏過一具具的死尸,蹲下來打量著白狐,伸出手觸到些看不見的屏障被反彈了回來摔到一個七竅流血的死人身上,慌張拍了拍仙袍站起來,發(fā)覺自己身著的白袍不知為何變得猩紅,連雙手也是一片血紅。
恍惚間,他記起,被自己毀掉的碧落幻境就是這般景象,凡是路過幻境的不論仙人亦或狐仙皆不得幸免命喪黃泉,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究竟鑄下多少彌天大罪雙手究竟沾了多少條生命的鮮紅。曾經(jīng)那個殺紅了眼的單獨(dú)背影如今回想起來竟是格外可怕而陌生,曾經(jīng)是曾經(jīng),如今又是如今,他怕了自己,他不認(rèn)識自己。
傅辭破開屏障往前,似看到一個失去記憶的男子在碧落幻境中失去下落迷失自我,那便是來時的他,再也不想忘了所愛之人卻不得不忘了便是宿命吧。
如果一定要為了她離開,一定要忘卻她,一定要疏遠(yuǎn)她,他選擇頭也不回,要多狠心有多狠心,咬著牙便踏進(jìn)了碧落幻境中,從此天上人間兩相無。
剎那間頭腦受到些什么刺激,傅辭立在原地迷茫地望望四周,忘了自己是誰,為何身處此地,一切空白的記憶若有所失卻無處可尋,這一趟如夢如幻的天上人間尋情記,為情生為情死為情癡,終究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嗎?
傅辭沒有目地到處走了走,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與一個人面蛇身的白衣仙子擦肩而過,一群青衣道士談笑風(fēng)生赤腳走在熙熙攘攘的彩云間飄舞滿袖清風(fēng)從花里香,表演雜技的藝人把盤子甩下人間又接回來贏得陣陣喝彩,手托的盤子化作一朵朵祥云隨風(fēng)消逝。
一個盤子蓋在傅辭頭上化作一朵祥云,藝人湊過來,臉上化著七彩的妝身上穿著七彩的衣裳像極了閑暇時候隨意勾勒成的畫卷。
傅辭嗅到這人身穿的一身彩裳有種說不出的奇怪香氣,藝人笑嘻嘻地說:“客人可是新來此地?”
傅辭覺得這藝人十分奇怪,問:“正是,這是什么地方?”
藝人直指前方:“此處是碧落幻境,來者無記憶去者無下落,前面直走有一面天恒鏡,站在鏡前能夠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今生,客人不妨去看看?”
“多謝了,”傅辭向藝人作了一揖,轉(zhuǎn)瞬之間眼前的光景消失不見,轉(zhuǎn)而是另一條陌生的街另一群陌生的人。
傅辭嘆了口氣,大概明白了在這個變化多端的幻境中即便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也無法尋回自己的記憶才所謂來者無記憶去者無下落。
眼看著天色已晚,踱進(jìn)不遠(yuǎn)處的一間客棧中,不料這客棧竟是空無一人。
“師父……師父……”悠然從噩夢中醒來,師父并不在眼前。慕容清川正是這時推開房門走進(jìn)來,小狐貍退后了一步,睜著恐懼的眼睛望著慕容清川,被慕容清川逼得跳到床上。
慕容清川一步步逼近床邊:“小狐貍,你若是下床我便殺了你,你若是不肯下床,傅辭回來看到便會殺了你?!?p> 悠然也有些怕了,抱緊小狐貍退到墻邊問:“慕容清川,你為什么要闖進(jìn)我的房間?為什么要傷害我的小狐貍?”
“因為他該死,三番五次害我出丑。”
“他是我可愛的小狐貍,我不許你傷害我的小狐貍?!?p> 悠然沖慕容清川喊的同時,慕容清川手碰到傅辭放在床邊的仙劍,被仙劍突然散發(fā)出的光芒反彈了回去。悠然抱著小狐貍捉起仙劍赤腳便跑了出去,到處呼喊著師父看不到人形,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
悠然抬起頭,正是師父??蛇@師父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呢?
悠然有些疑惑,歪著小腦袋枕著傅辭的肩膀,可憐而無辜的水靈靈的雙眼流露出爛漫知足的笑意。
“師父,你回來了?”悠然問,傅辭亦是開口問:“你是誰?”
悠然被嚇得差點(diǎn)掉了下巴,來到傅辭面前認(rèn)真地問:“師父,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我是悠然啊,你怎么回來就不認(rèn)識我了?”
“這位姑娘,此處是碧落幻境,我剛剛來到此處走進(jìn)客棧里,又怎么會認(rèn)識你?”
傅辭同樣感到疑惑,看了一眼悠然懷中的小狐貍,摸了又摸小狐貍純白的毛發(fā)圓圓的頭,小狐貍歪頭向一邊瞪著傅辭,傅辭笑道:“這只小狐貍道是十分可愛?!?p> “師父,難道我就不可愛嗎?我是小悠然啊,我是你可愛的小徒兒,你是悠然的傅辭,我是傅辭的悠然,我在你身旁二十萬年,陪你度過天上每一個沒有黑夜的日子,陪你看池中的蓮花開了又落而你依舊是風(fēng)度翩翩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依舊是永遠(yuǎn)都會把我護(hù)在身后的師父,你怎么會不認(rèn)識我了?”
“我當(dāng)真不記得了,在這幻境中我什么也不記得了,姑娘,你……”
傅辭說著說著,悠然的眼眶便紅了,一滴晶瑩的淚水落在他心中最柔軟的角落,她淚眼朦朧的樣子可真是可憐又可愛,吹彈可破的玉肌掛著兩行同樣純潔無暇的淚,瘦得像一道閃電似的身子仿佛弱不經(jīng)風(fēng)令他情不自禁把她擁入懷中。
他溫柔的手有些顫抖,若是歲月幾遍讓他和她幾經(jīng)分離幾經(jīng)忘卻,他相信下一次自己還會對她一見鐘情,否則曾經(jīng)他又怎么會常伴她身旁二十萬年。
就當(dāng)是有個伴吧,與清風(fēng)相伴,與明月相伴,與彩云相伴,與花漾相伴,她是他的天地間。他不說,站在她面前,注視著她的眼中他的身影讓情思瘋狂蔓延。
到此生,情深到無藥可救她便是他的良藥,又何妨,掛在嘴邊的生死相隨二十萬年的執(zhí)念不改。
慶幸自己在這幻境中遇到她,原來她失去記憶的代價便是遇見他,他失去記憶的代價便是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