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夭夭離開燕山云莊后,子容每每閑暇之際,便獨自坐在窗前,盯著案桌上那個丑陋的木雕發(fā)呆,腦海中想到與夭夭經(jīng)歷的墜崖之事,情不自禁傻笑起來。而竹芷見子容近來郁郁寡歡,懶于室內,也只當他是炎暑煩熱,倒未太過在意。
“子容師弟,竹芷師妹?!币蝗涨逶纾庹张f來到小庭院,與子容和竹芷共用朝食。
“伯兮師兄,小師弟被罰還未出來么?這都快三日了,那暗室必定是悶熱無比,歲英師兄未免過于嚴厲了?!笔嘲缸郎希尤菘聪虿鈸鷳n地問道。
“哎.....”伯兮欲言又止,只得嘆了一聲。
“是因何事被罰?”竹芷也關切問道,在這云莊,只有小師弟率真敢言的性格頗讓她欣賞。
“這.....總之啊,小師弟時常惹怒歲英師兄,受罰也是常有的事?!辈獠槐愣嘌?,只是苦笑道。
“要不我們去向歲英師兄求求情,讓小師弟盡早出來?!弊尤萃蝗豢聪蛑褴普f道。
“不可,小師弟已然受罰,也不差這幾日了,何況,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錯了自當要罰的。”伯兮慌忙勸阻道,祝鳴本就是為他們說話才惹惱了師父和歲英師兄的,若子容和竹芷再去替小師弟求情,他擔心事態(tài)反倒會變得嚴重。
聽伯兮這般說,子容和竹芷也不好再多言,畢竟云莊的規(guī)矩,他們不便插手。
沒過多久,歲英領著一位陌生清秀的婢女突然出現(xiàn)在小庭院,子容等三人見狀,遂都起身來到堂外相迎。
“歲英師兄?!比私远忌锨肮Ь吹貑镜?。
“子容師弟,這是羽公主身邊的侍女,直言要見你?!睔q英先是微微一笑,隨后禮退一旁,看向子容說道。羽公主上燕山云莊之事,那日一回來伯兮便告知于他了,所以,他并未感到過多驚訝。
“公主今日想邀請子容公子下山一聚,希望公子不要拒絕?!辨九辈缴锨?,向子容行了行禮,微低著頭恭敬說道。
“今日?”子容一聽,頓時面露為難地看向竹芷和伯兮,此前雖是答允了羽公主,可沒想到這公主這么快便來相邀了,突兀得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既是公主相邀,那便去罷。”歲英看著子容微笑道。
“是?!弊尤蓦m為難,但想著確實是自己先親口答允的,如今自然不能反悔??蓜偺岵揭?,卻又向那名婢女笑問道:“可否攜伴同去?”
“公主只說讓子容公子一人前往,還請公子不要為難奴婢?!辨九怪^,細聲說道。
子容本想著,見公主如此重要的場合,若帶上知禮數(shù)的伯兮師兄一道前去,他也不至于忐忑不安,可此時看來,他只能硬著頭皮去赴約了。
“剛用完朝食?”子容跟著那名婢女出了庭院后,伯兮因這兩日有些害怕歲英,遂慌忙找了個理由,匆匆離去。院中只剩下歲英與竹芷倆人,歲英瞥見堂內食案上的殘羹空盌,關切問道。
“恩,歲英師兄可用過?”竹芷點了點頭,也淡淡問道。
“已用過,多謝竹芷師妹關心?!睔q英低頭看著竹芷,深情地笑道。
只是一句禮貌問候,竟被他當成是關心之語,竹芷也有些無奈,只垂下眼,不再言語。
“師父那里還有話要傳,我便不打擾了?!卑肷?,見竹芷又是一副冷淡神情,歲英隨即心感失落,平淡說完便向院外走去。
“歲英師兄!”這時,竹芷想起了祝鳴,便急忙跟上前,向歲英問道:“祝鳴師弟他.....”
“如果竹芷師妹是為小師弟求情的話,大可不必,他身為云莊弟子,違背戒律,自當受罰,這是云莊的規(guī)矩,還望竹芷師妹勿再多言?!北恢褴平凶?,本滿心歡喜的歲英卻聽她是要為祝鳴求情,當下不悅,遂不等竹芷話完,便冷冷說道,后轉身自顧離去。而竹芷以為歲英還在因小師弟氣頭上火,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就該聽伯兮師兄的話,不該多嘴。
“公子請!”子容自出了云莊,便隨著那名婢女上了一輛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后,在燕山腳下的一處幽湖邊停下,婢女恭敬地將子容引下馬車。
原以為自己要到燕國王宮中見公主,沒想到竟是這么一處幽靜之地,子容倒舒心了許多,畢竟,他可不想進那麻煩的王宮。
下了馬車,見靜湖前是一排精致的樓臺亭榭,子容跟隨那名婢女走近一座亭廊入口,廊外嚴謹?shù)卣局鴶?shù)位身著武士之服,腰佩短劍的少女。子容暗自敬佩過后又隨那名婢女穿入亭廊,遠遠見湖中央的高亭內紅帳微揚,身著簡衣,發(fā)鬢松挽的羽公主倚坐于亭欄邊上,扭頭怔怔地望著湖中的魚群,眉頭有些緊蹙。
“公主,子容公子來了?!睂⒆尤菀粮咄ね猓九呱锨?,輕聲向羽公主行禮道。
“快請進來!”羽公主一聽,方才的愁容立即一掃全無,婉麗地笑著起身??粗媲澳俏坏嗨匾拢±视猩竦纳倌曜呓约?,清澈眼眸也明亮了起來。
“子容拜見公主!”子容一直半低著頭,來到羽公主面前,鄭重地輯禮道。
“弋兒,你先退下吧?!庇鸸飨刃χ聪蛲饶敲逍沔九f道,那名被喚弋兒的婢女隨即應聲退出了亭外。
“子容公子,請。”羽公主見子容一直低著頭,知他是拘謹,便自顧先坐到亭內的席墊上,又讓子容坐到自己對面的席上,子容默然地遵從入席。
“子容公子不必這般拘謹,我雖為公主,但相較于那些繁瑣禮教,也更喜隨意自在,故而才會常常出王宮,到這外面來玩?!庇鸸饕贿吿孀尤萏砹送胗南愕那宀瑁贿吶崧曅Φ?。
“原來公主也喜歡隨意自在啊,早知道,我就不用緊張半天了?!甭牭接鸸鬟@番話,子容原本緊繃的神態(tài)這才輕松下來,高興又驚愕地抬起頭,癱坐在席上,朝羽公主笑道。
“雖向往自在,但身上有了這層身份,卻猶如戴著枷鎖,生在王室,倒像籠中之鳥,半點自由都沒有?!庇鸸饕娮尤菪郧樗?,也開心地笑了笑,隨后,眼神卻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