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長華王府…
長華燁坐在正廳的案前,正批閱著南境送上來的軍報,看到旌炎從外面走來,他便放下手中紙箋,微笑道:
“大夫走時,不是留了話,說你就是因為近日勞累過多,所以傷才遲遲不好利索,怎么又出來走動?”
“父王,孩兒實在是有些躺不住…”
旌炎進屋行了禮,后頗為憂心的對父親說道:
“此番入呈州險地,旌陽畢竟經(jīng)驗還是少,只身一人,孩兒怕他會出什么意外…”
“呵呵,誰說他只身一人?”
長華王說著,又微微笑笑:
“有那醫(yī)術精湛的林姑娘在明,又有那八萬兵馬在手的欠州守將在暗,只要他不是實在沒什么能耐,又不按常理劍走偏鋒,就出不了什么閃失..”
“哦?林姑娘也去了呈州?而且父王還指派了齊叔?”
旌炎頗為意外,同時反應過來后,又有些高興,此刻也只有長華旌陽自己才以為自己是瞞著兄長和父親偷偷跑出去的…
“父王這是終于肯給旌陽一個歷練的機會了…”
長華燁點點頭:
“嗯,難得他自己主動上心一回…”
“其實,孩兒一直覺得,旌陽雖生性頑劣,但文韜武略向來是有些天賦的,只要父王指點,假以時日,旌陽做的肯定不比孩兒差!”
旌炎言語間,都是對弟弟的稱贊,那驕傲之色也屬少見,長華燁見了,很是欣慰…
比起其他家族內(nèi)部,因為權位與繼承的明爭暗斗,這長華家,無論長幼婦孺,人人恪守家訓,家庭合睦,彼此守護,自當是其中的清流..
“對了,父王,那內(nèi)閣的紀紳還在天牢里關著,已近兩個月了,孩兒曾向帝君提及此事,可帝君說全憑父王決斷,孩兒認為,此人并無刻意謀害之意,也該放他出來了..”
旌炎說道…
長華王眉心微聚,沉默片刻:
“再等等吧..”
“父王…”
旌炎還要繼續(xù)說些什么,便父親直接輕輕的揮手打斷了他,眼含深意的笑道:
“呵呵,再等等..”
…..
呈州近郊,有一座巍峨的高山,之為冥山.
冥山背面,那陽光終年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一處寒潭..
寒潭清寂,終日冷霧彌漫,岸邊,生長著無數(shù)的幽冥暗花,那花兒無莖無葉,從花蕊到花瓣皆為血紅色,盛開之時,血色嬌艷欲滴,死亡之色盡顯,所以,人們將它稱之為死亡之花,曼陀羅…
忽然一陣急風掠過,晃動了這片鋪了滿地的妖艷…
長華旌陽攀巖至此,縱身一躍,從高處的巖壁上跳了下來,面對這片腥紅,他輕笑了一聲,上前跨了一步…
這便是傳說中的冥山水境?呵呵…
不過,到底是陰暗之地,充滿了各種戾氣,使得他不免血液有些發(fā)熱了..
“什么人!膽敢擅闖我寒潭水境?”
聽得一聲疾言,長華旌陽定睛一看,便見從寒潭中跳出了一群黑衣人..
那些人出來之后,二話不說便紛紛拔劍沖旌陽刺來..
旌陽見狀,不屑的彎了彎嘴角,微微側(cè)身,躲過一劍,隨后揮起手臂,一拳便把那人打回了水中,緊接著便又迎上去,繼續(xù)對付接踵而至的其他人…
長華旌陽自幼學武,學的是長華家的世襲劍法與內(nèi)功,后來上了云山,又得到云山劍仙的真?zhèn)?,御氣的本事更是當今普天之下?shù)一數(shù)二,雖說是將門的人,但放置于江湖,放眼世間,也不見得有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
沒一會兒功夫,那些人便紛紛被他放倒了..
得意的拍拍手,整理了一下略亂的衣衫,旌陽回頭便對著身后才走過來的林淺抱怨..
“雖說林姑娘是為了緩解衛(wèi)將軍病癥采集藥草,才隨我一起來這冥山,但我也幫林姑娘攀巖采藥了,方才我一個人打的如此辛苦,林姑娘卻只是看著,未免有些不夠意思了…”
林淺看起來瘦弱單薄,且不喜爭強好斗,旌陽以為,她應該是不會武功的,但他故意這樣說,這言下之意,大抵是,我這以一敵十,這下你總該要要高看我一眼了吧?
林淺聞言,卻是微微笑了笑道:
“長華的二公子,還要央求一個女子保護不成?”
這林姑娘語氣雖平淡,但這話聽起來,可不甚好聽,本是想開個玩笑,這下似乎又沒說在點上,旌陽撇嘴道:
“算了,反正在林姑娘面前,我怎么也討不到什么好的印象…”
“還是有的…”
“噢?”
意外的聽她這么一句,旌陽又立刻頗為有興趣:
“說來聽聽?”
“你長得還是很好看的…”
林淺本是真心的夸獎,可這旌陽,大概是被自己一直以為的“林姑娘不看好自己”給洗腦了,反而聽著以為是她在嘲笑自己了,便負氣的撇著嘴走上前對著她說道:
“林姑娘此話何意,我長華兒郎能文能武,可不是只有好看!”
嗯?
林淺一聽倒是納悶了,夸他一句,反倒是不高興了?
“我你說你好看,你急什么?”
“我...”
也是,我急什么?
她這么一問,旌陽自己也有覺得些莫名,話說,在這林姑娘面前,怎么總是這么奇怪啊,他又懊惱的皺皺眉…
唉,算了,差點忘了今天來干什么的了…
隨即,他回過頭,俯身拖起一個還醒著的黑衣人,正色說道:
“我是長華王府長華旌陽,要見你們境主,你速速回去給我通報!”
說完,拎起那人,不待其回話,便撲通一下,直接給扔回了水里..
……
與此同時,呈州,衛(wèi)府…
“大人,昨日那藥師谷的林姑娘可曾診出了大人的病情?”
說話間,段師爺親手為衛(wèi)玉奉上了一杯茶,衛(wèi)遇癱坐于座椅上,搖搖欲墜,言語間盡顯虛弱:
“那林姑娘說,我只是邪氣入體,喝幾副藥,調(diào)養(yǎng)些時日便好…”
說著,他不禁又苦笑一聲:
“本以為既然兄長派她來,定有她過人之處,沒想到,竟也是一般丫頭,唉,既是邪氣,又怎么會得了半年之久,問遍良藥,仍無法祛除?”
師爺聽后,略緊的眉心一松,他放下茶杯,安慰道:
“大人不要過于憂慮,這病情總會有轉(zhuǎn)機的…”
“不急?唉…我衛(wèi)遇本為一介莽夫,幸得內(nèi)閣紀紳紀大人提攜覺見,才領受朝族官職,如今聽說因為納諫長華軍出征一事,紀大人還在帝都大牢里關著,我拖著這半陰不陽的身子,什么也做不了,又如何能不急…”
“聽說這來給大人治病的林姑娘,與那隨從一起去游賞山水了,唉,到底是看大人沒了靠山,連那藥師谷的兄長,也指望不得了….”
師爺幽幽說完,衛(wèi)遇心里的急躁更濃烈了,又開始垂頭頓足,激動起來…
....
冥山寒潭潭底,藏著一處碩大的洞穴,洞口用墨色氣流屏障將水阻隔在外,洞穴之內(nèi),住著的,便是那冥山水境境主,暹羅…
跟隨帶路的人深入洞穴,一路火光忽明忽暗,怪石嶙峋,沿途石壁上,零星掛著些殘肢枯骨,不時的便有妖異的蝴蝶突然飛過..
旌陽十分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將林淺護于身后,時刻準備著拔劍…
此時,迎面走過來幾個抬著什么東西的黑衣人,順帶來了一股濃烈的血腥的味道…
“又是哪個不開眼的敢惹怒境主!”
帶路人似乎見怪不怪一般,搖搖頭便與他們隨意吩咐了一聲:
“如今這外面的花下暫時不需要花肥了,仍去后山喂野狼吧…”
聽得此言,旌陽頗為疑惑,順著看過去,便見他們手上抬著一個木制的容器,那容器四周往外滲著濃紅的,似血水…
他有些好奇的抻著脖子往里邊看了看,只一眼,便頓時瞳孔一縮,緊接著,突然感覺胃里食物一陣翻騰,劇烈攪動,轉(zhuǎn)身扶著巖壁,便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二公子!”
林淺見狀,立即上前扶了他一把,然,她撇了一眼那血淋淋的容器,也頓時心中一顫..
那容器里裝著的,是一灘血肉模糊,爛泥肉之中,依稀還能看得出,有殘留著半截手指,還有一只在那團粘膩發(fā)絲間的,驚恐的瞪大的眼睛..
那似乎是一個完整的人,被剁碎了…
仿佛費了好大的力氣,旌陽才平息了胃中的翻江倒海,然心里還是不免震驚..
早就聽聞過,這水境境主為人心狠手辣,但也沒想到,這手段,竟是殘忍到如此地步…
帶路人瞥了一眼嘔吐的旌陽,大概在想,這等場面便嚇成這樣,長華家的人,也不過如此,隨即不屑的笑了一聲,繼續(xù)往前走去…
“二公子?你沒事吧?”
林淺見狀,松開皺起的眉心,隨即從腰間抽出一塊手帕給旌陽遞了過去,輕聲道…
旌陽聞言回過神,直起身子接過手帕搖了搖頭:
“沒事..”
隨后,他抹了一把嘴角,平息了一下之后,眼神也漸漸變得凌厲:
“如此惡毒,我倒是要看看此人到底是何面目,走!”
說著,便繼續(xù)隨著帶路人繼續(xù)向前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