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款款干戈
依依似秋水的伊人,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嘆:“唉,”愁緒又郁結(jié),她慢慢地趴在窗臺上,雙眸深似海的瞧著窗外的護欄,這是一間臺榭,處落于名動宅的潭水邊,雙開的門扇敞開著,不時映照著這支頤著下巴緊靠著窗欞的女子,那若伏柔彎的背脊,十分惹人憐愛的堪堪一撫。
再看那與之相連的潭水岸上,蓼花葦葉,前進幾步并可看見一道池塘,里內(nèi)翠荇香菱,搖曳生姿,那份搖搖落落的形態(tài),似有追憶故人之感。而庭院園內(nèi),那玲瓏精致的亭臺樓閣,清幽秀麗,端的是如美妙的女子一般,出塵而不俗,清俊而不凡。
那是金玄瑛,也是等待惜弱的哀怨之閨秀,本想著受了傷,她的主子“甘修雎”必定會回來,看望她一下,那么昵態(tài)嬌羞,小鹿亂撞,不禁怦然心動的歡悅。
“主人啊,主人,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金玄瑛一字一句的啃著下巴,磕在窗欞上,咀嚼說著。外面的景色旖旎,風(fēng)光無限好,只是也近遲鈍,來不及去細(xì)細(xì)品味。微微一抹熙和的風(fēng)色輕輕撫著她的云鬢,有點無奈,又甚是可惜。
“哼,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得自己把握!”突然金玄瑛在窗臺上,纖手一拍,勇毅決絕的獨自嘀咕道,“怕什么!”。她娟秀薄俏的臉雖稍稍一抹燒紅,但卻因為下定決心將孤俏的身體至脆生生的站立起來,瞬間就被其掩藏住了。
這時清雅的侍女“菁平”走了進來,忽然被一陣拍窗的聲勢所驚詫,愣在了剛跨入腳步來的門口。
“嗯”金玄瑛察覺有人進來了,也就稍稍放下倔強的姿態(tài),忸怩的顧左而言它的惶惶的道:“菁…菁平啊,你…怎么來了,哈!”
菁平反應(yīng)過來,瞧著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有些忸怩的神情,疑惑了,問道:“金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聽先生說,你受傷了,嚴(yán)不嚴(yán)重啊,我看看。”說罷不顧金玄瑛還在拘泥遮掩的昵態(tài),愣是硬生生捂著她細(xì)俏薄露的肩頭,來回扳轉(zhuǎn)折騰,惹得煩了,金玄瑛伸手在抱著她的菁平,那只細(xì)酌又緊箍的手背上輕輕一拍?!鞍ミ稀保计饺琰S鶯潤麗的一聲呼喊,立馬把金玄瑛也驚嚇住了。
“你沒有事吧!”金玄瑛也料不定自己的手腳有多重,十分歉意的追問道。
“姐姐啊,你在想些什么!”菁平放開了箍住她的手,故意使著小女子的執(zhí)拗性子,不料含情脈脈的眼神卻出賣了她。金玄瑛立即捕捉到把柄,逗樂她道:“想你這小妮子?。 闭f罷,突然歪傾著脖頸,湊過去,在她薄脆卻鮮艷欲滴的嘴唇上一啄,曖昧又調(diào)侃的道,“我的好平兒!”
“你…”菁平堵悶的小臉兒一陣通紅,后退了一步,捂著翠脆的薄唇,嬌羞的說不出話來。
金玄瑛滿以為贏定的做了做鬼臉,很是挑釁的看著她,你能把我怎么樣。
“不理你了?!陛计缴鷼獾囊欢迥_,轉(zhuǎn)身就出了門去,在走到一半時,突然就停下。她彎腰別身,就那么蜿蜒曲折,扭轉(zhuǎn)腰背過來,仰起的額頭恰好夠到門扉的邊棱,湊頭伸過來嘻嘻逗鬧的道:“今早,‘主人’還在問,嗯嗯…”說著故意壓低嗓子,陰柔的道,“玄瑛去了哪里了…”
“呵呵!”金玄瑛正沉浸在歡娛中,完全忘了自己一身的傷及毛病,這菁平也賣弄調(diào)侃,不禁唬住了她,一時沒有弄明白她言外之意的嘲笑,竟然嚴(yán)肅認(rèn)真,急迫的問道:“主子說了些什么?”
菁平?jīng)]有回答,只是杵在那里,因站姿頗為費力,索性挨著門板,倚靠著她細(xì)小的身軀,一瞬不瞬的盯著金玄瑛,足足一個來不及探索的眼神。
金玄瑛瞧著這一雙眸子,有深色,有對酌,有譏笑,有卓立,在瞧深了去,竟然看到一絲傳遞的訊息。
一種偏偏傷情的訊息。
“唉,說著什么,又與我何干了?!苯鹦鴣聿患盎匚哆@個小妮子有意又無意間的調(diào)笑,就黯然神傷,這不過隨意的一問,又有什么關(guān)系了。
“姐姐…”菁平放下身來,挨在門口,幽幽一怨的疼喊道。
金玄瑛的眉黛開始蹙眉緊皺,一絲淺顯的殤淡淡且憂的圍繞在她的額端,仿若梅花妝匣的點在眉心,鮮艷的欲滴。
室內(nèi)除了一道屏風(fēng),酸棗木的桌椅板凳陳設(shè),正中有錦鋪就,宇內(nèi)勾懸冰綃,穹花為頂,一派怡然自得的其樂融融。
金玄瑛整個身軀黯然下去,全然無剛才的歡撲雀躍,戲謔調(diào)戲??v然甘修雎將她當(dāng)做小姐奉養(yǎng),殊不知她想要的不過僅僅是一個回首的駐足,并就幸甚足矣。她呆坐在木凳上,雙手垂下隨意擺放在膝頭,竟然有氣無力的頹靡。
“唉…”菁平長長的替她嘆了一口氣,不在停留的遠(yuǎn)離了去,窗欞里還依稀見得她窈窕盡苗的身影,揮之不去,金玄瑛想了想還是咬牙抿唇,露出一截被齒輪磕壓的印痕,既如梨花帶雨又似海棠依舊的哭泣。
翠綠的樹木掩映,只見一排整整齊齊的瓦房和城樓交替錯落,氣勢恢宏,甘修雎踏足于街道的樓坊下,觀看車水馬龍的喧囂。原來他是要趕回去的,但忽聞北靜未銷也回府,所以他并開始巡檢大名府的周遭,來減除外圍的斥候間媒,鞏固京畿之地的安定。
不消片刻宿衛(wèi)來稟告,說名動宅里安靜若伏,僅有衣袂破風(fēng)之聲,和北靜未銷的“動極惡”在勢拼著更為厲害的內(nèi)家功夫。
甘修雎聽完稟告,臉色驟然的就變了,因為這是一個征兆,也是警告,“建康”城開始危矣。他們雖然未雨綢繆,但敵人還是無孔不入,滲透如過江之蟻。這風(fēng)雨飄搖的古都“秣陵”,也許同它哀悲秋一樣的吟誦,傷懷而感染,風(fēng)雨而同著。
“小鄴啊,小鄴,你究竟是扔了一個什么樣的攤子給我啊,以前我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現(xiàn)在卻是孤掌難鳴??!僅剩一個與我頗為不對脾氣的老二北靜未銷,是何道理啊。”甘修雎仰著首,慢慢觀瞻著大名府名動宅的檐頭在街道中心,隔著數(shù)間民房還依稀可見宏偉龐大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