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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英雄略風(fēng)骨

第三十八回 一脈傳承染霜刀

  甘修雎號稱“折戟”,說的是他的秉性與脾氣,寧折不彎,與北靜未銷一般的偏執(zhí)又癲狂。早年因?yàn)槟晟贇馐?,更身為一教之主,所以無所顧忌,得罪的人很多,他的教位也是靠自己搶奪回來的,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促使他信奉弱肉強(qiáng)食的真理。然而當(dāng)?shù)竭_(dá)權(quán)力巔峰時,襖教的湮滅,導(dǎo)致他的暗教也被殃及,土崩而瓦解。他從此流落江湖,見慣了世態(tài)炎涼與尋釁挑撥,以前得罪過的人也開始踩踏于他,不屈的性格讓他受盡磨難后,漸漸懂得堅忍與低沉,不在鋒芒畢露,四處樹敵了。如今大光明教蔑視于他,讓他重新想起當(dāng)初流落江湖的日子,一時憤慨,并不留余地的動手了,而且對手是一位他比較佩服的世外高人。當(dāng)初在大名府,北靜荒厄勁拼上峴印時,他還不為所動,現(xiàn)在卻明白遇到一個難以征服的對手時,那份雀躍與激勵的心境,惺惺而相惜。

  雪手勤的攻勢普通的與常人無異,但揮發(fā)的勁道與傷害卻遠(yuǎn)遠(yuǎn)高于平常,他施展的“踏雪”提縱,猶如雁歸長空,羈旅無涯,竟將空中的優(yōu)勢盡顯。

  甘修雎不是省油的燈,但雪手勤的攻勢有點(diǎn)難以抵御,他將“修羅之豫”籠罩,也只僅僅讓他不及輕易襲擊自己,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所以他膂臂抬伸,先蠻力鎖住他輕靈的雙腳,讓霸占制空優(yōu)勢的雪手勤停下來與他對拼功法。

  雪手勤眼厲非常,怎看不出他的意圖,凌空虛按在他的肩頭,翻身盤踞,攀附他端坐穩(wěn)健,如磐石一般的身軀,回環(huán)勾出腳踝,猛踢他的后腦勺。

  這種打法風(fēng)疾電掣,快若閃電,甘修雎并再也坐不住了,他斜仰上身,堪堪彎折,就垮塌了下去,拿捏的恰巧,倒身在木樁的邊沿。雪手勤一擊落空,身軀不由自主的落下。但他既然施展了“踏雪”無痕的功夫,就不會輕易的落地,所以只見他伸臂在木樁上一捏,如陷進(jìn)去的一撐,他龐碩的身軀竟然憑空的陡立。他背負(fù)鏈劍的臂膀橫梗在那里,猛地出指狠敲甘修雎的顱骨。

  “撲撲撲…”一連串木質(zhì)被穿透的聲音響起,那硬厚的木樁上,頓時留下三道指力強(qiáng)勁的孔洞。甘修雎逐漸將“修羅之豫”形成,陰詭的功法立時如銀瓶炸裂,激蕩在雪手勤的心頭,產(chǎn)生不可估量的威懾。

  雪手勤感覺心口如遭電擊,煩悶的一退,頓時那恰似煉獄里扣開府門的魔爪,緩緩向他延伸,不消片刻就抵達(dá)了他的周身,這種如墜極淵的壓迫,如將實(shí)質(zhì)的籠罩住他。

  “好一個甘折戟啊,原來你不曾這般的庸俗??!”雪手勤內(nèi)心里暫服,立馬收手憑立,不落俗套的道:“甘兄且罷手如何。”

  甘修雎一腳踢在木樁上,凌空翻身,還是坐落在那空蕩蕩的雅座上,他一閉雙目,瞬間熄滅燃熾的戾氣。這雪手勤不愧為世外高人,讓人摸測不了深淺,他這僅試探性的出手,算是一泄心中的孤憤,但他們之間本就相識數(shù)載,因此彼此既陌生又熟悉,恩怨一了,并一笑泯恩仇。

  甘修雎沉靜了許久,因?yàn)樗摹靶蘖_之豫”,并非是簡單的一套功法,雖是收發(fā)自如,但殘留的遺害就是不能輕易的醒轉(zhuǎn),得靠清心安欲,平復(fù)心中的殺煞之氣,才能雙目澄凈。他猛地一睜眼厲,閑暇介爽的掩去頹靡,侃侃而談的道:“好久沒有活絡(luò)精骨了,雪兄果然強(qiáng)勁非凡,修雎怕長久羸戰(zhàn)下去,必定會落敗?!毖粤T,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默然的展開,他的眸色也開始變得精厲逼芒不在混濁萎靡,明亮了起來。

  雪手勤淡淡的嘴角隱隱陰緩的笑了一笑,暗忖這甘修雎果然瀟灑,不將一城一地之得失放在心上,然后轉(zhuǎn)首向人群里那隱匿的一個人,頷首示意,再回轉(zhuǎn)過來,道:“甘兄,雪某在此一諾,括易一室的事情,大光明教不會袖手旁觀,如果南陳遭遇劫難,我等也不會坐視不管?!?p>  那隱匿的人,甘愿平凡,掩藏在人群里,讓一干的教徒變作陪襯,他也許是三尊之首或元老之一,偏偏在那里化緘默為沉錘,寂靜若伏。

  甘修雎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也是他來此的目的,畢竟各自雖是教派有別,相互猜忌,但身為南朝人,卻是漢室正統(tǒng),在家國面前,一切都會拋開,不做計較。

  大光明教雖是源至襖教,但教義卻不同,他們崇尚自由無羈,與道家異曲同工,分歧就是,一個清靜無為,一個奮力追求,相當(dāng)于兩個極端。他們的創(chuàng)始者乃身為一代宗師的華尋恒,此人號“宗師之尋”并不是徒有虛名,他本身就是與祆教之主楚冥獄齊比肩的人物,雖是同屬一脈一支,卻各不相同。襖教又名拜火教,信奉光明與黑暗,轄屬大光明教、暗教、敗絮三支。他們的建立者無一不是一代武學(xué)宗師,或達(dá)到武學(xué)宗師之境界的高人,然而世事無常,沒有長久不滅的王朝,也無屹立不倒的教派,有的是人心的不足。面對北方大隋之師的碾壓來,惶恐不安的恓惶如瘟疫一般曼延開來,襲擾著每一個人的心頭。所以他們這些站立在風(fēng)口浪尖的人,開始為自己的將來謀劃,不愿做即將要等死的糊涂蟲。

  甘修雎不禁暗自嘲諷的笑了一笑,那些還在做春秋大夢,又固步自封的人,不知道會作何感想?;氐?“有雪兄的承諾,我又何須擔(dān)憂,不過眼下還是君子令的事情比較棘手,而且危害甚大,如不處置,比城池陷落更加的嚴(yán)重,甚至?xí)绊懨裆陌捕?。?p>  雪手勤沉吟良久,慢慢地思慮道:“如今的朝堂也腐朽,不復(fù)當(dāng)初開國時的清明…嗯,‘名鄴’為何會出走,難道他真的不顧這座漢室正統(tǒng)的江山,任憑胡虜?shù)蔫F騎肆意踐踏,殘酷屠戮么?!?p>  甘修雎緊緊的皺了皺眉頭,對于名鄴他不可置喙,這世間本就虧欠他的太多,他要去討還,本就無可厚非。雪手勤有此一說,就是看中他的一顆赤子之心,才會有覆滅的大光明教教徒傾心的投效。并冷漠僵硬,無參雜一絲情緒的道:“我們要應(yīng)付北方隋朝的諜媒與江湖的宵小之輩,龍蛇混雜下人手捉襟見肘,所以‘君子令’的下落還得倚仗你們了。”

  “唉,”雪手勤嘆了口氣,唏噓的道,“這君子令貽害無窮啊,連身為一代宗師的世外高人都覬覦、虎視,這世間還能清平安定么?!?p>  甘修雎知道他所說的是何人,像“上峴印”這樣武學(xué)精湛且別有用心的人,還會很多,而且無窮無盡,不死不休,人心這個東西很難預(yù)測,也難以捉摸,在野心催使下,任何都變得蒼白無力,無法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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