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樹影搖晃,靜謐的寢宮內(nèi)只有兩道身影。傅景煜自飲自酌,月光下的身影更顯落寞。
她突然有些心疼,盡管與他初次見面,短短的一天時間卻讓她感受頗多,傅景煜外表堅強內(nèi)心柔軟,他不過是一直在硬撐著罷了。
偌大的宮中無人相伴,他應該是孤獨的吧。
晚風吹的人有些瑟瑟發(fā)抖,她打了個寒顫,猶豫著開口:“皇上,夜深露重,這梔子酒烈不易多飲。奴婢扶您回殿休息吧?!?p> 傅景煜漸漸抬頭看她,醉酒后漆黑的眸子帶了幾分光亮,像是驚喜,最后又沉寂落寞。
她扶他進屋休息,此刻的傅景煜像是一只獨自舔舐傷口受傷的小野獸,脆弱孤獨,她的心里莫名的難受。
他已經(jīng)有些醉了,她小心的替他脫下朝服,卻在腰間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她低頭一看,正是今天一天都在找的令牌。
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不禁大喜,卻被傅景煜抓住了手腕。
“你到底是什么人?”傅景煜突然出聲,原本醉眼朦朧的眸子此刻哪有醉意。
不好,上當了。
她心下一驚,抬手去擋,揚起的手臂磕到床沿,令牌脫落。她著急去撿,卻被傅景煜一記掌風劈過。
兩人你來我往之間過招,慕昕綰善于用劍遠攻,如今近身搏斗還是赤手空拳自是有些力不從心,她看著腳下的令牌,出手不由得發(fā)狠。
只聽身后傳來吱吱兩聲,她一時分心,沒留意傅景煜腳下出招,躲閃不及被他扣住肩膀。
傅景煜腳下使力,輕輕一勾,卻沒曾想慕昕綰放手一搏,順勢松腿,二人齊齊倒在床上。
一時天旋地轉(zhuǎn),她被他壓在身下,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他的呼吸都能觸及到她的皮膚。
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他一只手將她扣在懷里,另一只手卻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她大駭,以為自己的面具脫落。
她奮力掙脫,可是眼前男人死死的扣住她,她的胳膊被壓在胸前動彈不得。
“阿綰,是你嗎?”男人的語氣輕柔,溫和的像四月里的春風,他半哄半問,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她掙扎的厲害,用盡全身的力氣,就連額頭上都出了微微薄汗,卻被這句話震的僵在原地。
阿綰,又是阿綰。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也要融化在他的一腔柔情里了吧。
她只是驚了一剎,很快回過神來:“我不是什么阿綰,你快放開我?!?p> 傅景煜有一瞬間的發(fā)怔,她看準時機掙脫起身就往出跑。
傅景煜喜靜,他的書房和寢宮并沒有侍衛(wèi)把守,慕昕綰一路逃出的很順利。
只是她偷令牌一事暴露,按傅景煜的性子,若是再想近身只怕是難上加難。
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不過是覺得她像阿綰才一直讓她在身邊伺候,一下午端茶送水,被當成猴耍,思及此,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忘記此刻在屋頂,氣憤的踢起腳下的瓦片,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日子一天天的逼近,時不待人,慕昕綰這幾日格外煩躁,令牌沒有到手,差點還把自己賠進去。
方筠見她狀態(tài)不對,勸她出去逛逛,再另想辦法,實在不行就是最后的劫刑場。
大鄴的街道車水馬龍,繁華喧囂,夏日的陽光灼熱,灑落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墻之間,突兀橫出的飛檐,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粼粼而來的車馬,好不熱鬧。
街頭還有表演技藝的,周遭圍了一大圈人,若是平日,她定是要擠進去看看,只是如今心事在懷,提不起精神罷了。
街道兩旁的小攤擺放著各式的手工制品,她偶爾駐足停留在攤前。
大鄴與西涼地理位置不同,自然生長的植物有所區(qū)分,這手工藝品也是大有不同。
攤前是一位老手藝人正在木頭上雕刻花紋,她被一支桃木簪吸引了注意,棕褐色的木簪是用初春的桃木樹所制,其木質(zhì)紋理,色澤都是獨一無二。
由于桃木的生長時間長短,地理位置,都會影響出土后的色澤和部分紋路。
那老手藝人看她一直盯著木簪看,邊忙著雕刻邊說道:“姑娘,這桃木簪有辟邪的作用,還會為你帶來好運呢?!彼Z氣中并沒有商販的想要掙錢的期望,更多的是訴說桃木簪的好處。
“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嗎?”她確實被這木簪吸引。
“是呀,如今年紀大了,也就能做點手藝活,不過這桃木都是老夫自己上山尋的,這一批的質(zhì)地都不錯呢?!彼ь^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一頓。
慕昕綰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卻見他將手上的東西放下,指著她說道:“是你啊姑娘,沒想到在這碰到你了?!?p> “您認識我嗎?”她不明所以,一臉好奇。
“恩人吶,三年前在望煙樓內(nèi)是你幫助過我和我的孫女,要不是你,我們可能就要餓死街頭了?!泵媲爸苏钱斈昴疥烤U在望煙樓幫助過的老人家。
當年慕昕綰不僅請他們吃了飯,還留下了銀子讓他看病,那銀兩富富有余,足夠維持他們的生計。只是等他們想要道謝時卻不見了慕昕綰的蹤影。
如今他租了這個小攤子做些手工活,沒想到竟能碰到當初的救命恩人,欣喜萬分。
慕昕綰大概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她記憶沒有恢復并不記得這回事,她尷尬的笑笑,點頭附和。
老人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忘記了,他沒有在意,只是手里拿起那支桃木簪放到她手上:“老夫也沒什么能夠報答的,這桃木簪也算是一點小小心意,還望姑娘不要嫌棄?!?p> “謝謝老人家?!彼缓镁芙^,雖然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這位老人印象深刻至今還能記得她,想必當初她確實給予過幫助。
她道謝離開,將那桃木簪插到頭上,不過經(jīng)此一事,她的心情有所好轉(zhuǎn)。
正午濃烈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她抬手遮著光,不曾留意恍惚之間迎面撞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