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來暗語村的人，膽子都不小，至少至今在暗語村對我們的人出手，還被發(fā)現(xiàn)了的，墳頭草都有幾丈高了。
“暗界很大，暗語村，說到底也只是個村子，外面有很多住著人的地方。只是我們這里有很大的暗石原石，像個歇腳處，很好找，所以經(jīng)常有人來來往往的。
“只是這里的人活得很自私，也很幸福?！?p> 邊鏡蒸著魚，默默地聽著江山講暗界的事。這里有這么多笙歌界來的人，也沒出亂子，想必暗語村實力不弱，只是為什么不打到笙歌界去呢？
費舍爾曼疑惑地看著江山，問：“你們這邊丟的人不多嗎？”
江山看了眼邊鏡，“上次找不到人，就是花婆婆家的小閨女了，暗語村幾乎沒丟過小孩，至少我當(dāng)大長老的時間里，只發(fā)生過一起。笙歌界里有很多暗界人嗎？”
費舍爾曼眼神慢慢冷下來，語氣也變得沖了些，“是啊，那邊黑發(fā)黑眼的人就像陰溝里的老鼠，過不得街的。我們在過的下城區(qū)里還有人口買賣呢，全是漂亮的、黑發(fā)黑眼的小姑娘，花婆婆那女兒也是給人買去了，你們過得好，可還有那么多人難過著呢。”
江山臉上并未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反而像是有些羞愧似的低下了頭。
邊鏡放下魚，拉起費舍爾曼，轉(zhuǎn)身就走。
“哥，你能不能再幫我放把火？”
費舍爾曼走時候還不忘把魚也順走——生的和熟的。
“好啊，不過小鏡子，我們先找個地方把魚吃了吧?！?p> 邊鏡冷靜下來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費舍爾曼心里也不舒服，他道：“其實他們也沒錯，要救那些人的話，暗語村也會死很多人，只是——”
“只是覺得，真是不應(yīng)該啊，那么高興?！?p> 費舍爾曼又烤起了魚，無奈地看著邊鏡，“那你快點變強啊，既然要回去報仇，順便把笙歌界毀了啊，蘇枉那混蛋的愿望就是這個啊，你順便幫他實現(xiàn)了吧?！?p> 邊鏡吃著費舍爾曼烤的魚，覺得味道十分不錯，“那你的愿望呢？”
“沒有?！?p> 邊鏡吃著魚，越發(fā)覺得食之無味，“活得自私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只要自己過得好，別人的死活與他們無關(guān)吧。但是這樣不行——
“小鏡子，這樣不行，能幫的時候幫上一把，別活得太冷漠了，人是群居動物，一個人很容易出事，就算你很強，但這世上強的人還少嗎？一個沒有憐憫之心的人，多可悲啊?！?p> 邊鏡畢竟只是二十歲沒到的年輕人，十多年的掙扎里，偶爾也會同情心泛濫地出手幫人，但更多的只是殺人。他懵懵懂懂地聽著費舍爾曼的話，心想，幸好在他短暫的生命里有很多溫柔的人，讓他不至于迷失。
邊鏡沒裝任何作料的清蒸魚，吃起來不算美味，但費舍爾曼還是吃得一點不剩?！靶＄R子，今后我的晚飯就交給你了，你要把魚蒸得恰到好處，哦，還要加作料的，和作料一起蒸。至于掌控黑暗，你要先學(xué)會理解光明。以前一個很厲害的人告訴我的，你好好想想，我回去揍江山那老頭一頓，要燒什么的話，到時候來叫我就行?！?p> 邊鏡乖巧地點點頭，把費舍爾曼給他烤的魚吃干凈了。刺很多，但魚肉鮮美，外皮酥脆，口味不重，費舍爾曼沒加太多調(diào)料，是邊鏡很喜歡的味道。
他想，就連他自己都沒那么了解“邊鏡”這個人啊。
費舍爾曼沒直接去揍人，他先找的蘇枉，問他這破地方到底怎么回事，才兩三天，就讓他和邊鏡失望透頂。
“啊，每個地方肯定都不一樣嘛，再說，這世界有多糟糕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的本性大多軟弱，會這樣也合情合理，但生活在這里的人也很幸福，我們只是外人，也沒辦法要求他們做的更多了——哦，他們好像什么也沒做是吧。”
費舍爾曼不爽他的隨意散漫，轉(zhuǎn)身就走，蘇枉眼看把人給惹毛了，連忙拉住他，“你別走，我們找葉語問?！?p> 費大爺勉強接受了這提議，隨他拉著走了。
“咳咳，見笑，他們會這樣，是因為從前有個預(yù)言者拼著命說笙歌界一定會消失，會有救下罪骨的人出現(xiàn)。”葉語臉上是凄苦的笑。
“真的會有人信嗎？”費舍爾曼覺得要是有人這么講，肯定被當(dāng)成瘋子。
“會啊，因為那個人，真的死了啊?！比~語輕輕嘆氣，“再說你們不是來了嗎？準(zhǔn)確的說，邊鏡不是來了嗎?”
費舍爾曼真的生氣了，“難道你要讓他一個人對抗整個笙歌界嗎？你這瘋子?！?p> 他知道邊鏡能做到的，但這種地方，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給我別的村子的位置，葉語，你們會后悔的?！?p> 生活在安逸的環(huán)境里，即使有預(yù)言者，即使葉語賠上一條命，該來的總會來，當(dāng)風(fēng)暴再起時，平靜的表面就會如薄冰一般，啪得破碎。
但最后費舍爾曼也沒揍到江山。
費舍爾曼決心要走，邊鏡也不想留，然后是李明一行人。
“老大，我也走，我把店留給溫德爾了，沒什么要帶的東西?，F(xiàn)在就走嗎？”
聞天語看他冒冒失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她自然也是要走的，喜歡的人在面前，得好好跟緊。
修也走，“我，欠你?！?p> 邊鏡其實不怪他，但他知道這是冰騎士的自尊，他從來都會尊重別人的選擇。
溫德爾倒是要留下來，蘇枉看著這人面上的笑，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走之前，邊鏡打算跟花婆婆道個歉。
花婆婆住在離暗河很遠(yuǎn)的山上，幾乎是暗語村的邊緣了，他們爬上山巔，看見婆婆佝僂的、單薄的身影。
“婆婆，你女兒的事——”
“小邊鏡啊，過來，我女兒花葉怎么樣其實也沒那么重要了，但笙歌界那邊還有命不好的小孩是吧——花葉，小葉子丟了的時候，沒人肯幫我這個老婆子，我在笙歌界找了很久，最后江山老哥把我?guī)Щ貋?，他們心里有愧，讓我做了三長老，可有什么用？你要是回笙歌界，帶上老婆子吧，婆婆好歹還有一膀子力氣，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邊鏡緊緊抓住花婆婆干癟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