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fèi)舍爾曼,預(yù)言者死了?!?p> 邊鏡離開冥村的這一天,暗語村燃起了大火,他本是順路去看看,想找云雨和云鐵,但眼前的大火太不對經(jīng)歷,邊鏡看不到,但撲面而來的熱氣叫他悶得喘不過氣來。
他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并不靠近,要是他能看見,就會為眼前的恐怖景象感到恐懼了。
沖天的火光把黑暗都驅(qū)散了,整個村子,幾座山都燒起來,暗河水迅速蒸騰,哀鴻遍野。那是絕望的、無力的嘶吼。
邊鏡在地獄旁邊,火勢似乎還變大了些,他最后還是往前走了幾步,暗河水跟著大火沖天而上,又傾盆而下,天上的水變成了冰,又化成水。
邊鏡冷汗流了下來,頃刻又消失不見。
他腳底下也凍上了,冰向火那邊蔓延,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怎么辦呢?
他摸上心口的刀,腳下的冰更厚了些,火,要有東西可燒才能燃起,但即使是費(fèi)舍爾曼的火,也燒不化他的冰,所以……
冰蔓延地更快了,邊鏡已經(jīng)閉上了眼,人們的哀嚎聲還在繼續(xù),但還是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注意到地上擴(kuò)散的冰冷。
冰順著建筑向上,覆蓋住了破破爛爛的房子,但身上著火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邊鏡想起費(fèi)舍爾曼曾說過的,被火活活燒死的折磨,他邁開步子,身上結(jié)了冰,瘦削的身影消失在火里,左手上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邊鏡用黑暗和水感知著周圍的人,還能活的就幫一把,不能活的,就給個解脫,他握刀的手是穩(wěn)當(dāng)?shù)?,另一只卻抖得不成樣了。
他感覺天眷之力也快用盡了,所幸火勢慢慢變小了,他蹲在暗河邊上,把水注入其中,又把暗河填滿。
“你,你是神嗎?”一個被邊鏡剛救下的小孩怯生生地問。
“人?!边呯R累得不想動了,話也懶得說。小孩也被他嚇走了。
他坐了一會,才慢悠悠地站起來,按著記憶里的路線,慢慢悠悠地上了葉語在的山頭。
那里已經(jīng)沒人了,連葉語的房子也不在,一點(diǎn)殘?jiān)紱]剩下,沙土外翻,山頭似是更平了一些。
這場大火的源頭,他想。
“費(fèi)舍爾曼,費(fèi)舍爾曼你聽見沒有,預(yù)言者死了!”
“那又怎樣?”
“預(yù)言者的死,會留下一些東西,你感受到了嗎?火,邊鏡在那邊——”
“我追不上他,只能這樣作弊,再者,邊鏡不可能死在火里,你也知道,不用勸我。我這次,真的生氣了?!?p> 蘇枉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嘆了口氣,“費(fèi)舍爾曼啊,不做人啊。”
邊鏡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擺平了這場無妄之災(zāi),向笙歌界的方向繼續(xù)前進(jìn),他放慢了點(diǎn)速度,一邊趕路,一邊找人。
他的心情仿佛比剛到暗語村時更復(fù)雜,而且不止云雨,云鐵也在,他真的要下手嗎?一邊是害他父母身死的仇人,一邊是他父母的舊識,選擇啊,真是難啊。
邊鏡在能看清山壁上的字以后,對黑暗的感應(yīng)范圍也變大了許多,他在他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上打轉(zhuǎn),倒是真找到了人影。
但他靠近時,卻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邊鏡緊緊地皺著眉,靠近了血腥味的源頭——“云鐵?”
回答他的卻是云雨,邊鏡心心念念想殺的人,“嘖,我恐怕沒救了,沒死在你手上,不能讓你得意,真是對不起了啊?!?p> 邊鏡想,怎么會得意呢?殺人是必須做的事情,因?yàn)檫@世道就是這樣,邊鏡長這么大,全靠著這些念想撐著一口氣,不然活著有什么意思呢?殺人,只是因?yàn)檫@是必須去做的事,怎么會得意?
他沒理云雨,他知道,那樣的失血量,沒可能活了。
“等等,邊鏡,你救救他,這是一條人命啊——”云鐵抱著渾身是血的云雨對邊鏡哀求道。
“云雨——云雨!”
但邊鏡早就走遠(yuǎn)了,他們早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曾經(jīng)放棄過他的人,他也沒必要在多做關(guān)心了。
但云雨的死訊,代表著他要?dú)⒌娜丝梢陨僖稽c(diǎn)了。
他和過去也今非昔比,曾經(jīng)坐著游天之輪跑了半年多的路,現(xiàn)在也只用一天時間,邊鏡想著過去那么久的掙扎和痛苦,不禁感嘆。
他從他們離開的地方進(jìn)了笙歌界,沒驚動任何人,先回了自己家。
小木屋比他們走時候破舊了很多,其實(shí)也才一年時間吧,他把整個小木屋冰封起來,去了深淵。
但只見到了林景行,他把當(dāng)初插在身上的十六把刀片扔給了邊鏡。
“林深那老家伙已經(jīng)死了,伊恩動的手,他是新的教皇了。邊鏡,還滿意嗎?恐怕是讓你失望了是吧,我和伊恩,都沒死啊,忘了告訴你,林深,哦就是老教皇冕下,他是被催眠的,我們背后,還有人呢,當(dāng)初跟你走的,張章?云雨?哦,還有……溫德爾?”
邊鏡看著手里的刀,咬緊了牙根,“你們,究竟想做什么?”
林景行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我?我不想被人像狗一樣支使,不想永遠(yuǎn)在光明的背后,做這些事,你以為我愿意嗎?啊,邊鏡,你生下來就那么幸福,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多嫉妒嗎?”
邊鏡聽著眼前這個瘋子撕心裂肺地吼著,“你背后的人是誰?”
“呵,我憑什么告訴你?邊鏡你真可憐,就是到死的那一刻,你也不可能手刃真正的仇人——”
“是誰,你想死嗎——告訴我是誰?”
林景行突然閉上了嘴,他瞪大了雙眼——“呵呵呵,是啊,邊鏡,殺了我,殺了我,在我要死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邊鏡把刀片插進(jìn)了林景行的身體里,冰霜蔓延,然后是黑暗,極致的黑暗,碰到林景行的身體后,發(fā)出被腐蝕的可怕聲響,但林景行還活著——“圣愈者”,連生死,都沒辦法自己決定。
林景行臉上是癲狂的笑,“秦一笙,你知道,秦一笙,嗎?那個人,自稱是,秦一笙的,繼任者,他的,真實(shí)身份,是,云——”
云雨。
但邊鏡在暗界遇到的是真人,畢竟用“水”來看每個人是不一樣的。
這邊費(fèi)舍爾曼,卻聽到了邊鏡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