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鏡的左手上的刀片,是用許多種礦石打造出來的,其中就有火石,但火石并不多,而且這火海,太大了,火焰溫度也高得可怕。
“哥……”
云雨皺眉,“費舍爾曼來了嗎,該死?!?p> 伊恩卻是笑出了聲,“呵,我還怕他不來?!?p> 邊鏡也笑了笑,因為人根本沒來,他感受了一下這地獄般的環(huán)境,又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不對,”伊恩還是最先察覺的人,“火勢越來越大了,而且……”而且放眼看去都是火海,真正的火海,“這火是從笙歌界那邊燒過來的,費舍爾曼這個混蛋——”
“哈哈哈,”邊鏡忍不住笑出聲來,伊恩此人太過煩人,能看他吃癟也也不錯。
但周圍的環(huán)境真的對他越來越不利了,水還好,就算被蒸干了,他也能把水汽再聚集起來,問題是黑暗,這把火,燒掉的是暗界的黑暗,邊鏡的速度已經(jīng)慢下來了,這火再燒一會,他就得單純憑自己的身體素質行動了。
所幸另外二人受的影響也不小,云雨還算冷靜,但伊恩那瘋瘋癲癲的性子,受了點刺激就受不了了,譬如此刻,他對邊鏡的攻擊已經(jīng)完全不講章法了,邊鏡雖然速度降了下來,反而受的傷更少了些。
但伊恩身上的烏龜殼實在煩人,邊鏡只能伺機而動。他的左手現(xiàn)在只是單憑習慣和本能行動,幾乎每一刀都瞄準了對方的脖頸,但總是被光盾擋下來。
邊鏡也不急躁,云雨對他的控制稍有疲軟,他試著把更多的天眷之力用以進行大范圍的牽制,云雨面對這種粗暴的意識也難以進行干預,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凍上了。
伊恩則是無能狂怒,“邊鏡,邊鏡,你要是死了,費舍爾曼也會很難受是吧。你去死!”他一邊咆哮著,一邊卻加大了攻勢,與先前亂打一通的模樣截然不同,但邊鏡也不在意了,他尚還年幼,尚還弱小時,就懂得以傷換傷的打法,只是這些年沒必要施展而已。
邊鏡不躲不避地迎上前去,左右手一齊出刀,看起來很別扭,但的確有效果——右手先至,雖是被云雨影響了準度,沒精準地打中伊恩的脖頸,但天眷之力經(jīng)過刀片,效果更為出色,極冷的溫度蔓延,伊恩的光也凍住了。
左手的刀片則永遠瞄準了敵人的脖頸,那刀片上也有天眷之力,輕易穿過冰層,割開了伊恩的脖頸。
背后是云雨的一刀,正中邊鏡的心臟,只是邊鏡的血液凝結成可怕的利刃,也把云雨捅了個對穿。
邊鏡笑著放開了手里的刀,把心口的傷凍起來,所幸云雨疼得沒力氣了,把插在邊鏡身體里的刀也松開了。
他把身后的刀凍脆了,把外面那截弄斷,趁著暗界還有黑暗,接著這僅剩的黑暗,回了笙歌界。
如果費舍爾曼會去一個地方的話,一定是他生活過十年的、即使外表不那么光鮮的下城區(qū)。
邊鏡忍著劇痛,趕回下城區(qū),他該報的仇已經(jīng)報完了,雖然剩下的時間不多,但也不能就這么浪費了,他想和家人最后道個別。
他猜得也不錯,費舍爾曼就在那小破屋門前,手里拿著本書,心情很差的樣子。看到邊鏡,他才把緊皺的眉頭松開。
“小鏡子……”費舍爾曼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又皺起眉,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不速之客打斷了。
“哦,小鏡子啊,伊恩那個怪物死了沒?”說話的酒館的老板,陸語。
邊鏡疲憊地點點頭,“無所謂了,反正他也不會真的死吧?!彼朴频刈谛∑莆蓍T前,抬頭看費舍爾曼,“哥,火燒得不錯,幫大忙了。”
費舍爾曼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焦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我,我都干了些什么,我——”
“哥,”邊鏡略微提高了些音調(diào),“我要死了,有什么話,快點說吧。還有,”他笑了笑,“這把火,真的燒得好,不是騙你?!?p> “等等,邊鏡,你知道這會害死多少人嗎?你怎么也跟這個瘋子一樣?”
邊鏡卻篤定地道:“不會有什么人死,我哥又不殺人?!?p> 費舍爾曼蹲下來,摸了摸邊鏡的頭,“小鏡子,疼不疼?我給你個解脫好不好?”
“不用了,哥,”邊鏡抬手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由著他摸自己的頭,“我們最后就說說話?!?p> “嗯,你別怕,哥會找到你的,還有,弄出笙歌界的人叫秦一笙,以后遇到的話,揍他一頓。”
以后?邊鏡只當他是安慰自己,輕輕應了一聲。
之后兩兄弟也只是嘮了嘮平日里的瑣事,邊鏡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哥?!?p> “什么?”
“燒掉我的尸體,什么也別剩。”
“好”
陸語在一旁看著,還以為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但大火過后,是一把冰封的刀尖。
費舍爾曼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眼淚從他指縫間落下,在火里映出悲傷的身影。
之后的大火甚至燒到了冥村,經(jīng)過冥村后,又向更遠的地方蔓延開來,而結果也如邊鏡所說,費舍爾曼的火甚至沒有傷到任何一人。
大火過后,聞天語看著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問一旁的李明,“小明,我是眼花了嗎,這怎么不點長明燈都能看見些東西了啊?”
李明的世界里有數(shù)據(jù)流動,他認真地回答:“如果大火之前的黑暗算作一的話,現(xiàn)在的黑暗只有七分之一,而且……”而且遠處還有光擴散過來,今后的世界會亮起來的。
“而且什么?”
“大姐頭,別問了,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p> 冰騎士看著被聞天語按著打的李明,悄悄轉過了頭,微微笑了笑,未來啊,會亮起來的。
笙歌界算是毀了,人們的生活也有了很大改觀。
陸語走在街上,手里還攥著費舍爾曼給他的破書,那混蛋送走邊鏡后說是要跟他家老頭子道個別,也跑了,臨走前還讓他送了個人過來。
不過那些事都與他無關了,笙歌界的罪之骨血,準備到曾經(jīng)的暗界——如今有暗界人住的地方,陸語決定跟著去,路上順便把那破書讀完,另外,他哥葉語也不知道死哪了,他得去立個碑。
“費舍爾曼啊,還真是做了件好事啊——”
罪之骨血的名字最后也不會留下來了,黑發(fā)黑眼的人們在昏暗的世界里總算能抬起頭了。
順帶一提,費舍爾曼放火的時候,順便把教堂和一些貴族的府邸也燒了,還有這些人的錢,陸語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翻開了破書。
扉頁上是刻板的字眼——“黑暗是隱于背后的致命,光明是用以守護的堅持。——秦一笙?!?p> “所以你小子燒了整個笙歌界就是為了發(fā)泄怒火啊?!?p> 費舍爾曼苦澀地笑了,“嗯,氣昏頭了,以前就一直想,這次忍不住就動手了,老頭子,對不住啊,你的商路都斷了吧?!?p> “哼,道歉有用嗎?你小子以后怎么辦?”
費舍爾曼緊緊握住拳頭,指甲嵌進肉里,血順著指節(jié)滴到地上,“爹,我要死了。不是騙你,天眷者,越強命越短,我跟你說過的吧?!?p> “……嗯。”
“我會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死了,你要不就到一個叫冥村的地方,我還有些朋友在那里——”
“那你認的弟弟呢?”
“他啊,他先走了?!?p> “哦。那你選個舒服點的死法,小兔崽子,老子不會想你的,快滾?!?p> 費舍爾曼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用手背遮住滿是淚水的臉,跑走了。
他穿過埋葬著許多有人的墓地,坐在小破屋邊上,連人帶房子的點起了他在這世界的最后一把火,眼前是漸漸明朗的景象,只是不見曾經(jīng)的天光。
“小鏡子啊,再見。”
另一個世界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