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彩排

　　命令一下，模特們二話不說利索地開始脫衣服，程俊琪目瞪口呆。

　　除了小蔡跟那位日本男工作人員不說，穿衣工里也還有兩位男生，模特們卻沒有絲毫猶豫害羞或者躲避，迅速脫掉長褲上衣，配合著穿衣助理開始往身上套蓬大的禮服裙，許繡顏才發(fā)現(xiàn)，這些蓬大的裙子都是從腳開始往上穿的。

　　她看到至少有一半的模特脫掉上衣之后是沒有內衣的，而有內衣的另一半也在禮服裙穿到腰上后，立馬脫掉，然后拉上上半身的衣服，穿衣助理也快速的繞到模特后面或是側面，拉上拉鏈或者紐扣。

　　她有些佩服自己的淡定，雖然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但是她也認為，專業(yè)的模特就是這樣的。

　　她也發(fā)現(xiàn)，除了程俊琪看起來略有些努力掩飾的尷尬，其他人都只顧得了眼前手上的活，目不斜視緊張得堪比戰(zhàn)場。

　　小蔡咬著手指皺著眉頭盯著手里的紙頁，那位日本男工作人員在待穿的衣服上，一件件的仔細審看，也是一臉緊繃。

　　衣服穿好，還有飾物，但是模特都沒有整理頭發(fā)，頭飾沒辦法戴，有兩個穿得快的女孩兒對著小蔡叫著詢問。

　　狹長型的后臺，七個模特七桿衣服一字排開，說話確實只能用吼的。

　　“先不戴先不戴，先穿好衣服去走位??！”小蔡回吼。

　　另外三個待命準備伺候日本模特的穿衣工也跟著隨處支援，其中就有那兩個男生。許繡顏發(fā)現(xiàn)其中年輕些的一個比其他的女生都要手腳麻利，哪里一下子沒弄好的，都嗷嗷地叫著他。

　　“阿東我這里！”

　　“阿東幫我看下這個裙撐怎么回事！”

　　小蔡也在吼：“什么怎么回事！我昨天都整理好的！你不要亂扭！看！這樣不就好了，別亂好嘛！”

　　外面叫著模特上去，模特按照先前排序好的一個個走上去，梅梅在前臺入口一個一個看，小蔡在后臺一個一個捋。

　　臺上一圈走完，模特從另一邊一回到后臺，立刻又開始第二輪的換衣。

　　許繡顏她們看不到前面，只能聽聲音，話筒是方婉約在指揮，暫時沒有放音樂，時不時有些日語的聲音在說話。程俊琪緊緊跟在小蔡旁邊，許繡顏跟其他三個待定的穿衣工一起，看到哪里有些小狀況便立馬主動過去搭手。

　　因為模特不齊全，只能大致走位，不過一番走場調節(jié)下來，等到外面喊結束休息，已經(jīng)中午時間了。

　　日本那邊的大咖大概一點多才能抵達機場，最快也要兩點之后才會到達會場，現(xiàn)在十二點半，許繡顏問了下小蔡，決定回學校一趟做點補給。

　　程俊琪說不回去，說怕小蔡還有事要她幫忙，讓許繡顏幫她去她寢室拿一下手機充電器。她便跟小蔡和梅梅打好招呼，往學校趕去。

　　中午的陽光開始有些烘人了，許繡顏一路快步，到寢室爬樓梯的時候感覺腿都邁不動了。即便再年輕，熬深夜體力活又早起繼續(xù)的，還是略微有點吃不消。

　　進門一看，屋里一個人都沒有。

　　她顧不上細想，抓緊把里面的T恤換掉，又換掉運動外套，穿了一件有領的厚襯衫，顯得不那么休閑隨意。換好衣服翻找充電器，卻怎么也找不到，不會是曉玉收到了她的消息到貿中找她去了吧？！

　　唉她長嘆一聲，到門口墻上看了又看，怎么墻上都沒有貼寢室座機號碼的，她記得原來有貼啊。算了不管了，看了下陳樂媛桌上的小鬧鐘，已經(jīng)超過一點一刻了。

　　她決定放棄午飯，還是先趕回場地為好。

　　回到貿中大廈十樓的時候，七號大廳已經(jīng)有音樂跟燈光在閃爍。沒有手機手表可以查看時間的許繡顏心里一驚，悄悄從側邊快走進去，看到只是方婉約跟秀導他們在做調試，T臺上沒有人。

　　松了一口氣，她走進后場，看到程俊琪時候，呀了一聲：“抱歉，我忘記去你屋里要充電器了！我有點著急了。”

　　“哎沒事，我也著急你還沒來，好早前面就說日本人都到了，不去酒店先直接來這兒，我好緊張哦，小蔡他們看著也好緊張?！?p>　　許繡顏四下一看，小蔡跟梅梅站在一起，跟兩個日本人圍著一桿子男裝衣服，嘰嘰咕咕地說話。魯梅看見她出現(xiàn)，對她招招手，她趕緊靠近過去。

　　“主秀是日本來的男明星Kanji，他只有兩套的，第一套是這個黑西，襯衫，褲子在這兒，領帶是這條。然后最后壓軸出場的是這套燕尾，襯衫是這個，領結，記好?！濒斆芬惶滓惶鬃屑毟S繡顏說道。

　　“另外kanji出場不是個人，是要跟阿優(yōu)米一起走的，阿優(yōu)米是女裝主秀，你也看下，第一套是這個，阿東負責，阿東那邊你也要隨時搭把手哈?！濒斆防^續(xù)說道。

　　阿東就是上午一直援場那個，比小蔡還高些，眼睛細細長長，但是頭發(fā)弄得很朋克，兩側刮了光，上面蓬蓬的，打扮很時髦，褲子口袋到腰上還掛了個銀色的粗鏈子。

　　魯梅說他是工作室的陳列師，店鋪裝飾裝修，櫥窗陳列，掛架陳列都是他負責。

　　喔～也算是美術藝術一系的，難怪打扮的比較前衛(wèi)，不過跟賀政那種同樣藝術系的男生完全兩個風格。

　　阿東那一桿子主秀的婚紗都特別華麗，最后一套尤其，超級大的裙擺不說，還拖著長長的尾擺，鉆石珠飾鑲滿了裙面，上半身沒有太多的蕾絲花邊，而用了大串的流蘇，看起來夢幻極了。

　　昨天她們整理到這一條的時候，小蔡完全用了減10倍的慢動作在處理它，熨燙的時候甚至都不要她倆接近，幾乎是一寸一寸用摸的在撫平它。

　　大咖們兩點半的時候拖著箱子到了秀場，然而許繡顏沒有看到男神kanji，女主秀阿優(yōu)米暫時不了解是明星還是名模，她倒是拖著箱子來到了秀場。

　　萊依桑個子小小的，臉上的妝容涂得白白的，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緊身連衣裙，那件裙子前胸也有長長的流蘇，幾乎過腰。她進來就很親熱的摟過方婉約，語調夸張地跟方婉約說話。

　　寒暄沒有用多久，萊依桑就要求開始彩排，梅梅帶著阿優(yōu)米和另外三位日本模特到臺上，邊站點邊說了一陣子走位，便都帶到后臺開始換衣服。因為kanji男神還沒有來，許繡顏又輪給阿東打下手。

　　阿優(yōu)米顯然應該是明星那一類的，她在換衣服的時候拉著許繡顏躲到衣架后面幫她穿上衣，換好后才轉出去讓阿東整理。

　　第一位出場的模特在進場口準備好之后，小蔡沖著前臺打了個手勢，外面的音樂響了起來。模特們在后場從自己的位置走到進場口的時候，都是低著頭看路，拎著長裙小跳小跑，怕踩到裙擺或是絆到哪里摔倒。然而她們一腳踏上進場臺階向上的時候，立刻抬頭挺胸，氣場全開，許繡顏看得幾乎入了迷。

　　第七個模特進去之后，阿東叫著許繡顏，一起拖著阿優(yōu)米的裙擺將她送到進場口。

　　松手后立刻扭頭回到衣桿前，阿東拉著第二套的裙子開始交代她，顯然他也發(fā)現(xiàn)阿優(yōu)米應該比較介意換衣助理是男生，只能抓緊時間告訴許繡顏穿脫的要點，許繡顏只覺得……確實好復雜！

　　這一次不像之前的走位，喊到了才上去踩點記位，這一次是跟著音樂節(jié)拍一個拍不差的走全場，下來的模特半個身子還在前臺的時候，開屏得像孔雀，一旦整個身子進入后場，立刻手忙腳亂開始摘臂飾，踢鞋子，彎腰駝背地跑向自己的位置，像一只只被追趕而落跑的小雞仔。

　　而穿衣助理們跟在后面拉鏈解扣子，撿鞋子，迅速地把她們身上那一套扒下來，抓過第二件開始套。等到自己的模特上場了，連口氣也來不及喘，趕緊回頭收拾脫下來的一地狼藉。

　　程俊琪已經(jīng)整個來不及參觀跟震驚，她忙著幫來不及撿鞋子的穿衣工們撿鞋遞過去之后，又迅速跑回小蔡旁邊跟著在后場來回跑動。

　　許繡顏也只來得及專注手上的活，阿優(yōu)米這三套實在是太難穿了，套完了正件，還要套內裙撐，第三套甚至有三套裙撐，她整個人都鉆在阿優(yōu)米的裙子里忙活。

　　她十分懷疑真正的婚禮會不會有人穿這么壯觀的婚紗裙，還是這只是為走秀展示而設計。

　　后面這兩套都是需要有新郎的，新郎好像先回酒店休整去了，沒有新郎的秀臺聽說效果還是不錯。萊依桑據(jù)說挺滿意，許繡顏覺得這種滿意更大部分是來自于對方婉約的滿意。

　　她從后臺到前臺的側邊縫望到橘萊依笑瞇瞇地跟方婉約說話的畫面，內心有種渴望的膨脹，對方婉約那樣的女性的崇拜之心，越過了當初對陳總的那種敬仰。

　　這才是圓滿，她覺得。

　　后來又不配音樂的讓模特和阿優(yōu)米不用著裝的走了一遍，基本是橘萊依的聲音，方婉約翻譯，調整了一些些的站位。然后便聽說造型工作室的人到了，大明星樂隊主唱建司先生也到了，準備進行妝發(fā)造型整理，然后正式彩排走一次。

　　真人出現(xiàn)在許繡顏面前實在應該是讓她激動到腿軟才對，然而人多且忙碌的整個秀場沒有給她任何機會當一名追星少女。她甚至只在建司進來展廳那時候看了一眼，那時候他們所有人都被叫到前場聽魯梅說彩排需要注意的要點。

　　然后便因為阿優(yōu)米換衣的問題——本來配阿東給她是因為她那三套繁復的禮裙，阿東是最熟練的——然而阿東是男的，所以許繡顏幾乎就變成了阿優(yōu)米的主要換衣助理。甚至都沒人去思考許繡顏不過才上手了一次穿脫而已。

　　魯梅那邊伺候新郎需要幫忙的時候，就變成是阿東被叫過去。經(jīng)常是許繡顏跟阿優(yōu)米從衣架后出來，阿東蹲在那邊背對著她們在給建司整理褲腳，或是她從阿優(yōu)米大裙子里鉆出來的時候，阿東又在給建司系領結。

　　正式的彩排已經(jīng)沒有時間溝通調整，也沒人有空搭理誰，許繡顏只能放棄掙扎接受老天的安排，認真專心地處理著眼前阿優(yōu)米的衣飾。

　　妝發(fā)造型做出來之后，原本看著路人的模特立刻變一張張高級臉，就連原本是娃娃臉的阿優(yōu)米，也變得優(yōu)雅可人。

　　建司一身燕尾服，原來搖滾造型的痞氣全無，搖身變?yōu)樽钌钋槔寺男吕桑S繡顏此時真正的佩服橘萊依選擇建司的眼光。

　　當一個浪蕩不羈的渾小子，收起一身邊緣氣息，穿上萊依品牌禮服，一展成熟男人風采地進入神圣殿堂，被打動的恐怕不止建司的粉絲們，甚至是每一位挑選婚紗禮服的準婚者。

　　阿優(yōu)米穿著最后一套華麗麗的大裙子，甩著一胸脯的流蘇，頭頂著純美的白紗，直拖到身后一米遠。

　　許繡顏跟阿東一起，半蹲著跟在后面鋪開長長的尾擺。等阿優(yōu)米上場之后，旋轉的彩燈一打，一地浪漫。

　　幾乎沒有停歇過的一天，在晚上九點結束。

　　模特跟明星撤走后，方婉約交代了小蔡跟梅梅，和橘萊依也先離開了秀場。日本工作人員留了兩個在外場整理善后，穿衣助理也都沒走，在小蔡的指揮下，每個人把自己負責的衣物鞋帽全部整理核對完成后，才一一散去。

　　等到從貿中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一樓大堂的燈暗的像是只開了臺燈的書桌，還不如外面大路上的路燈明亮，左邊大廳的門半開，里面也有布置好的秀場，還有零星幾個工作人員也是在收尾的樣子。

　　許繡顏無力細看，應該從明天開始的每一場秀都是這樣通宵達旦地彩排準備著吧。

　　原想著早的話還能回一趟寢室，現(xiàn)在也只能和程俊琪一起直接回酒店，繼續(xù)保持失聯(lián)狀態(tài)。

　　明天集合時間依然是八點半，這一次程俊琪研究開了空調，室內慢慢清新了起來。她整個興奮到不行，直喊累又忍不住地跟許繡顏回憶一整天的情形。

　　許繡顏也去享受了一把星級酒店的洗浴，洗得一身舒適，工作得心里滿足，又帶著對明天的期待，許繡顏徹底放松睡了無比暢快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