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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地以戰(zhàn)

第二十二章 樹上的邵澤濡

爭地以戰(zhàn) 什伐影 2817 2019-07-24 17:04:52

  邵澤濡很快醒過來了。

  邵澤濡給馬亥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表示身上的銀元可以還給馬亥九千。但請馬亥給他尋一個帶院子的屋子和五畝田。

  還有,邵澤濡想讓馬亥想辦法幫自己戒大煙。

  馬亥當然答應,九千銀元是一筆巨款,馬亥的確沒想到邵澤濡會歸還這么多錢。邵澤濡決定把這筆錢自己獨吞,獨吞不是為了自己享受,是為了有機會再用這些錢買槍。

  房子和地都好辦。都是有錢能辦到的事。邵澤濡花了一百銀元買了村里一戶帶院子的磚房,又花了四百銀元買了五畝好田。邵澤濡和白鯉立刻搬進去住了。

  村里人都不知道邵澤濡和白鯉的身份,但還是去了很多人提著菜拜訪。邵澤濡很熱情地招待,給來訪的人一家送了一只雞回禮。邵澤濡對村民解釋說他是城里富戶的兒子,家里人去昆明避難了,城里亂哄哄的住不下去了,他帶著老婆到這里暫住。村民們都相信了,這種解釋倒是看上去合情合理。

  安家落戶的事暫時定了,接下來就是戒大煙的事。

  這一天馬亥來到邵澤濡的家,來了客人都是家里的妻子燒菜做飯款待。如今是白鯉扮演妻子的角色,但白鯉從小被紅染坊養(yǎng)著長大,不會做飯,于是從村里廚子那買了只燒雞回來,馬亥和邵澤濡就著燒雞喝酒。兩個人天南海北地聊了半天,最后談起正事來。而真正的正事竟然只用三句話就定下來了。

  “要戒大煙,我只有一個辦法,我們村里有一個人前年靠這個辦法戒了,但是,很難?!瘪R亥說。

  馬亥只是用簡單的“很難”兩個字描述,但邵澤濡依然感覺到了這兩個字里面的沉重的分量。邵澤濡沉默了一會兒,說:

  “明天開始吧?!?p>  馬亥看著邵澤濡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的的確確的認真和堅決,于是沒再詢問。馬亥感覺邵澤濡已經(jīng)完全不是賣給自己槍時的那個瘦四指了,邵澤濡不知這幾天經(jīng)歷了什么,他已經(jīng)脫胎換骨了,是個真正的男人,說的每句話都經(jīng)過細致的考慮。馬亥于是點了點頭,說:

  “好,那我明天來?!?p>  馬亥第二天來時帶了兩樣東西,一只湯鴨,一根粗麻繩。馬亥先是讓邵澤濡拼命地吃湯鴨,吃了足足大半只,吃的肚子脹痛。吃完后,馬亥讓邵澤濡穿足保暖的衣服,用麻繩把邵澤濡牢牢捆在院子的樹干上。

  “不能給他飯吃,一口都不能給。但水給足。他不管怎么哭怎么叫,你就當沒聽見。等他沒癮了,你再把他放下來。如果鄰居嫌他吵,就把他嘴堵上。”馬亥吩咐白鯉,態(tài)度務必嚴肅,最后想了想補充,“我們村之前有一個人靠這法子戒了,他捆在樹上捆了三天四夜。粒米沒進。邵澤濡大概也要捆這么長時間。再說一遍,千萬別給他飯吃,要不然還得再來第二次,受罪?!?p>  白鯉連連點頭。白鯉大概知道這種戒法是怎么回事了,原理就像是熬鷹。一些少數(shù)民族會抓老鷹幫忙抓野物,鷹是野性很大的東西,抓回來以后關(guān)在籠子里,鷹會拼命地撞籠子,撞得頭破血流,很快鷹累了,就開始想睡覺,這時候抓鷹的人就會用鐵棍猛敲籠子,或者潑熱水,把鷹驚醒。如此反復,連續(xù)十天不讓鷹睡覺,鷹在遭受長時間極大痛苦后就會磨去野性,由人指使。這就是熬鷹。

  邵澤濡現(xiàn)在就是關(guān)在籠子里的鷹,必須經(jīng)歷幾天巨大的痛苦才能脫胎換骨。人是頑固的東西,想改變自己,沒有逼死人的痛苦是做不到的。

  邵澤濡開始幾個小時覺得還好,就是繩子捆的太緊了,身上有些酸麻。

  白鯉搬了個板凳坐在樹下,仰頭看著邵澤濡。和他說話。兩個人有說有笑,白鯉嘲笑邵澤濡被捆在樹上的樣子很滑稽,像是被食人族架起來準備烤了吃的獵物。邵澤濡很喜歡白鯉坐在板凳上托著腮笑的樣子,看上去很美。

  很快邵澤濡突然不笑了。面色鐵青。

  他的癮發(fā)了。

  癮發(fā)了以后,邵澤濡一開始只是閉口不言,默默忍受。白鯉也意識到他正在經(jīng)歷什么,擔心地看著他。邵澤濡一邊從看著白鯉里獲得力量,一邊靠理智來自我忍耐。

  癮這個東西是非常強大的,可以輕易打穿人的忍耐。

  邵澤濡忍耐到了極限,突然間涕淚齊下,大張著嘴嚎哭起來??薜穆曇羰悄菢禹懀恢赖囊詾槭窃诒紗?。白鯉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用準備好的布堵上了邵澤濡的嘴。白鯉和邵澤濡都不想驚動左鄰右舍。

  漫長的痛苦開始了。

  邵澤濡拼命地掙扎,用盡全身力氣掙扎,他掙扎起來力氣大的嚇人,捆在樹上的繩子被拽的滋滋作響,連樹冠都在輕微的搖晃。邵澤濡受不了了,渾身難受的要命。

  五臟六腑都在燒、燒、燒成游走著火星的黑色灰燼。全身上下一陣麻一陣痛,像是插了無數(shù)的電線,又像是全身的皮膚都像薄紙似的撕開了,血流如注。

  白鯉看著邵澤濡生不如死的樣子,難過地掉眼淚。白鯉走過去抱住樹上的邵澤濡。邵澤濡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劇烈地掙扎。白鯉心疼地親吻他的脖子,卻感覺觸感不對,邵澤濡脖子上起滿了雞皮疙瘩,那些汗毛都拼命地豎起著,像一根根鋼針??梢娚蹪慑ι眢w經(jīng)歷著怎樣劇烈的反應。

  元朝時,名醫(yī)朱震亨指出罌粟:“殺人如劍,宜深戒之?!?p>  殺人如劍,邵澤濡覺得還不貼切,自己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簡直就是凌遲。凌遲是一種慘無人道的酷刑,全世界的酷刑層出不窮五花八門,而凌遲是其中最痛苦的一種。犯人會被捆在架子上,劊子手用小刀不停割其肉,割上三千多刀才死去。到最后犯人會清晰地看到自己全身的皮下組織。邵澤濡心說自己現(xiàn)在就是被凌遲。

  極端的痛苦也帶給邵澤濡極端的憤怒,他極度惱火地在心里發(fā)誓,這一次戒完,一定打死也不去吸一口。

  邵澤濡第二天早上就陷入了極度的虛弱,一動不動地捆在樹上。馬亥又來了一趟,拿著碗給邵澤濡喂了一碗水,當作邵澤濡的早飯。邵澤濡累的連用嘴吸水的勁都沒有了。

  “弟兄,挺住?!瘪R亥只說了一句話,就走了。馬亥還有很多事要忙。

  邵澤濡想說一聲送客人的話,但張了張嘴,累的沒發(fā)出聲來,于是又低下頭,繼續(xù)挺著。

  馬亥有些擔憂,邵澤濡看上去簡直像快要死了一樣。但很快馬亥就把這種擔憂忙忘了。

  馬亥今天非常忙。

  這么忙是有原因的。

  昨天晚上,一個人找到了馬亥。來人名叫徐鈺憫,是蘇區(qū)來的黨員。徐鶴被殺的消息蘇區(qū)已經(jīng)知道了,于是派徐鈺憫來接替徐鶴的工作,幫助民兵隊抗戰(zhàn)。

  徐鈺憫長得很黑,但很高大,馬亥看到他手臂上好幾道愈合了的刀痕,想必身經(jīng)百戰(zhàn)。

  徐鈺憫確認馬亥是這里的民兵隊長后,沒有任何的寒暄,直截了當?shù)奶岢隽藥讉€問題:

  “兵員和武器情況統(tǒng)計了嗎?”

  “群眾的思想工作做足了嗎?老百姓知不知道敵人的殘暴?有沒有打仗的決心?”

  “敵人一定會來掃蕩,安排人警戒敵情了嗎?在城里有情報員嗎?”

  “敵人來掃蕩,硬拼如果拼不過,想好怎么帶著老百姓轉(zhuǎn)移了嗎?向哪轉(zhuǎn)移?”

  “糧食屯足了嗎?屯糧的地方能不被敵人破壞嗎?”

  “村子里有沒有隱藏的奸細?”

  “陣亡的人和作戰(zhàn)殘疾的人怎么安置,確定了嗎?”

  馬亥聽完頭都大了,愣在當場一句話說不出來。這些工作的確要么沒想到,要么不到位。

  “這些都事關(guān)周圍上千人的生死。”徐鈺憫見馬亥半天說不出話來,臉一黑,極其嚴肅地說。

  馬亥剛打完仗想歇一歇來著,但看來這些要緊的工作由不得自己歇了。馬亥當天夜里就開始奔忙,安排人去落實這些事。

  徐鈺憫也沒有閑著,同樣馬不停蹄,趕往了其他幾個村子見那些民兵隊長。直到凌晨三點多徐鈺憫才通知完所有村子,靠在一棵樹下睡了僅僅三個小時又醒了,爬起來繼續(xù)奔走。徐鈺憫是老兵了,深知戰(zhàn)爭的分秒必爭,他不敢停下來。有時候晚了一點就是無數(shù)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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