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瑜被彈劾之事,外頭傳得沸沸揚揚,雖然皇上最后都留中不發(fā),甚至在大殿上把其中蹦噠得最歡的幾位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今日公主府賓客滿座,難免會有一些不忿的人把目光轉(zhuǎn)到韓弄潮身上。
或許這也是夏面明晴沒有讓她接待賓客,而是讓她呆在夏娉婷身邊的原因,——誰又敢在她面前找韓弄潮的麻煩?
夏娉婷幾次欲言又止,想出聲安慰韓弄潮幾句,許是覺得有些話不宜在這個場合說出來,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韓弄潮會意,向她投了感激一笑。
皇后今日特許三公主隨了夏娉婷出宮,隨行的還有她的伴讀,韓幼林當(dāng)然也在其中。
其他幾人跟剛獲得伴讀資格的韓幼林不一樣,她們在宮里陪了三公主,一年到頭與家人團(tuán)聚的機會少得可憐,三公主也就特許她們趁今日的機會與同樣身為公主府賓客的家人聚一聚,所以如今三公主身邊就只留下韓幼林一人。
韓弄潮稍微打量了她幾眼,只見她一臉木然地站在三公主身后,完全沒了平日里張揚的神采,心里頓時一陣凝重,——看來皇宮里的規(guī)矩可不是一般的深嚴(yán),韓幼林這才進(jìn)去多少的光景,竟然被調(diào)教成這副模樣,就連她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不過若是他們當(dāng)初沒有招惹公主府,夏明晴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懲治她,所以說這些都怨不得旁人,她如今惟有希望韓幼林受了這次的教訓(xùn)之后,性子能有所收斂,若不然這些苦可是白受了。
三公主一進(jìn)來就埋怨蕭若涵不在宮里多留幾日,讓皇祖母如今日日盯著她學(xué)刺繡,兩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韓弄潮若有所思,——三公主也該說親了吧?
夏娉婷出聲阻止了她們的爭吵:“好了,你們別吵了,你皇祖母年輕時刺繡驚艷四方,你們不好好學(xué),還抱怨什么?”
三公主一臉委屈舉起她的十根蔥蔥玉指:“皇姑姑又不是不知道,我何曾有皇祖母那樣的天賦?您看看我的手指,都快被扎成篩子了。”
眾人聞言頓時忍俊不禁。
一位嬤嬤此時帶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正太進(jìn)了屋。
夏娉婷一見他便滿臉的寵溺之色,趕緊招了他過去:“誠哥兒快過來皇姑姑這里!”
小正太于是掙脫了余嬤嬤的手,一臉歡快地跑過來撲到了夏娉婷懷里,嫩聲嫩氣地喚了聲:“皇姑姑!”
夏娉婷頓時笑得開懷。
余嬤嬤上前恭恭敬敬地對眾人行禮,隨后對夏娉婷說道:“王爺在前頭與蕭將軍等人斗酒得正酣,便讓老奴帶誠世子前來找九殿下?!?p> 夏娉婷一臉滿足地抱著誠世子軟軟的身子,卻不忘對信王爺?shù)热吮г沽藥拙洌骸斑@些男人,一旦喝起酒來,就什么也不管不顧了,誠兒乖,不要管你父王,皇姑姑帶你玩?!?p> 夏季誠聞言頓時興高采烈地連連點頭,只嚷著要去劃船。
信王妃瞿氏身子抱恙,沒有出席今日的宴會,事實上除了那日主持劉太妃的壽誕,因為要靜養(yǎng),她鮮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平時只有信王帶著誠世子在上京走動。
韓弄潮望著一臉乖巧地偎依在夏娉婷身上的小人兒,心里頓時軟成了水,——有這樣一位寧馨兒,換做是她,也會像瞿氏那樣竭盡全力地活得更長久一點吧?
如今帶著誠世子,夏娉婷毫不猶豫地改了原本去看戲的安排,同意了誠世子劃船的提議,韓弄潮于是讓人稟了夏明晴,領(lǐng)著大家去了流云塢玩了一個下午。
待傍晚賓主盡歡而散,韓弄潮回到了扶云院,一進(jìn)了門便看見蕭景瑜坐在里頭喝著茶,許是喝過了酒,那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顯得特別的明亮。
韓弄潮晃了一下神,隨后上前淡淡地說道:“將軍回來了。”
她一走近,一股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弄得她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隨即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廚房給將軍端一碗醒酒藥過來。”
蕭景瑜坐在那里始終沒有作聲,屋里頓時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蕭景瑜突然道:“聽聞信王妃病重,我明日還有要事,就勞煩夫人帶著廖神醫(yī)到信王府一趟吧?!?p> 很好,吐字清晰,看來醉意尚淺。只是未待她松一口氣,新的疑問又爬上的她的心頭:這廝非要找她帶廖神醫(yī)過去,到底有什么目的?她與信王府之間的來往,也只限于去了劉太妃壽誕的那次罷了。
她突然想到今日余嬤嬤提到的“王爺與蕭將軍斗酒”那句,目光閃了閃,最終應(yīng)了下來:“妾身樂意至極?!?p> 蕭景瑜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屋里又一次陷入了寂靜之中。
韓弄潮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不得不開口說道:“妾身要前去梳洗一番,先失陪了。”說完就走進(jìn)了洗漱室。
她總不能出聲趕人吧?
待她出來之時,已經(jīng)是過了半個時辰,卻看見蕭景瑜還坐在原先的位置,手里拿這一本書籍正看得入神。
韓弄潮在里頭已經(jīng)是盡量拖延了時辰,本以為待她出來之時,蕭景瑜已經(jīng)走了,誰知道看見的卻是如此的情景,心里頓時一陣的茫然失措。
此時最高興的莫過于袁嬤嬤和屋里的一眾丫鬟了,袁嬤嬤立即吩咐道:“將軍今日應(yīng)酬了一天也累了,還不趕快去備水,讓將軍能早點休息!”
云霞立即笑嘻嘻地領(lǐng)了兩位小丫鬟下去準(zhǔn)備了,韓弄潮卻僵立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景瑜許是看出了她的緊張,淡淡地說道:“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不用等我了?!比缓笞谀抢锢^續(xù)看書。
韓弄潮聞言心里頓時變得慌亂起來,——這廝難道今晚真的要留下來?
蕭景瑜說完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書上,似乎對她的糾結(jié)視若無睹,韓弄潮見狀便一咬牙說道:“既然如此,妾身就先去歇息了?!?p> 韓弄潮卻是不知道,當(dāng)她轉(zhuǎn)身回了里屋,蕭景瑜從書里抬起了頭,望著她有些狼狽的身影,臉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