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時候起，從天空中掉落下來的，已經(jīng)不再是雨，而是雪。
“你們聽說了嗎，昨夜凌南楓陛下的女兒凌霜洛現(xiàn)身了?！?p> “你胡說，不是早死了嗎?！?p> “哪能胡說，全靈域都傳遍了，只不過那凌霜洛變成了恐怖的怨靈，殺了好多人，還重傷了五國的一些高手，聽說現(xiàn)在還沒醒過來呢。”
“不對啊，我聽說那凌霜洛已經(jīng)斷絕與凌家的關(guān)系了，不在是凌家人了。”
“真是個白眼狼啊，凌家哪里對不住她，居然自甘墮落成為怨靈，聽說還差點殺了他的親哥哥?！?p> “真沒想到她居然真要殺了她親哥哥，真是家門不幸啊?！?p> “你可不要說了，聽說她是非常看不起凌家，直接斷絕關(guān)系了?！?p> “這樣的怨靈，最好也不要污了凌家門楣。”
“誰說不是。”眾人附和。
“這算什么，她還跟魘帝有關(guān)系呢，聽說了嗎，洛水的封魔大陣就是她破壞的。”
“真是可惡，這是要把我們置于險境不成?！?p> “這樣的怨靈怎么還能活在這世上，她要是活著，我們豈不是只能死了?！币蝗碎_始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擔(dān)憂。
“不行，不能讓她活著?！?p> “這還用你來考慮，云淼，天炙，長空和碧落四國皇帝昨夜連忙發(fā)布了緝殺令，格殺勿論。”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的生命可算是有保障了?！北娙舜蟠笏土艘豢跉?，繼續(xù)發(fā)表著自己深惡痛絕的言論。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這樣的言論。
霜雪天國的人得知自己國家沒有發(fā)布緝捕令，從全國各地紛紛涌來很多民眾，聚到霜雪王宮門口請愿，只是一上午就已經(jīng)聚集了幾十萬人。
霜雪天國朝堂上，此時正在對此事進行激烈討論。
“眾所周知，我靈域人最是痛恨怨靈和噬靈者，再說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凌家再無關(guān)系，還傷了我霜雪天國太子妃，于情于理，我霜雪天國人都不能繼續(xù)讓她逍遙法外。”公爵杜楠早收到自己唯一的女兒雙腿被廢的消息，此刻早已怒不可竭，恨不能將凌霜洛碎尸萬段。
“臣附議——”一群人整整齊齊跪在后面，宣布著自己的立場。
“據(jù)臣所知，那凌霜洛并未殺過任何人，且她再造封魔大陣，護我子民，抓起來關(guān)押即可。”左相甘愿是個極欣賞凌南楓的人，他不希望自己欣賞的人連唯一的女兒都保不住。
王座上尹玉的哥哥，看起來極其相像，頭戴金冠的霜雪大帝尹泗聽到這個上奏后眉頭微展，可一看殿堂上只有零星幾人附議，又不禁面色微變。
“甘相是何意思，什么時候?qū)υ轨`也如此仁慈，莫不是忘了當(dāng)初魘帝對人類的屠殺，那時他們可從不手軟。”杜楠一想到自己女兒以后再也站不起來，還極有可能失去太子妃之位，心里更是怨恨。
“我說的是關(guān)押起來，可不是放她在外，杜大人可不要因為私仇，而誤解了我的意思?！备试缸匀恢蓝砰畠旱氖?，也自然知道他現(xiàn)在想做什么。
“甘相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要出去聽聽外面霜雪子民的聲音?！倍砰淮疗菩乃家膊粣溃侵苯訐Q方向，提醒提醒甘愿自己該盡的職責(zé)。
“杜——”甘愿才要開口，就有王室親兵隊長急急上報。
“稟報陛下，宮外民眾要求您立刻發(fā)布緝殺令，否則，他們就要沖進王宮了。”
“退下。”親兵隊長立刻退下，霜雪天國雙目微閉，聽著外面越來越吵的聲音，雙拳在寬大的衣袖中越攥越緊。
“臣懇請陛下下達緝殺令——”殿上百余人，九十多人齊齊跪下，逼得尹泗雙手微顫，眼睛圓睜。
可他能怎么辦，殿外是數(shù)十萬民眾，殿內(nèi)是他的數(shù)十個大臣，他似乎沒得選。
雙手最終無力的松開，那一瞬間，尹泗仿佛老了好幾歲。
“傳本皇旨意，凌霜洛已成怨靈，傷人無數(shù)，著削去霜雪天國籍貫，殺無赦——”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尹泗閉目靠在身后的寶座上。
“陛下英明——”群臣大呼。
不過片刻，早有召令傳出，霜雪天國眾人滿意，聚集在王宮門口的人也全數(shù)散去。
“退下吧——”尹泗擺擺手，示意眾人。
“臣等告退——”眾人散去，偌大的殿內(nèi)只站著左相甘愿。尹泗的侍從搬了一張座椅來，甘愿隨意的坐下。
“這位置還真是沒有那么自在啊，身不由己，我日日體驗著?！币裟﹃紊系乃┨靽氂械乃▓D案，話語中滿是滄桑。
“沒有哪個位置是自在的，陛下——”甘愿意味深長，頗有幾分蒼老之意。
“是啊，坐在這個位置上真累啊?！?p> “你是一個好的王。”
“可我不是一個好的朋友，我連自己朋友的遺孤都保不住，還要親自下令殺了她?！?p> “沒有人可以同時扮演好那么多的角色，人這一輩子做好一件事，就已經(jīng)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了。而你，注定只能做一個好的王，而不是一個好的朋友?！备试秆凵衩噪x，木訥的回應(yīng)道。
“明明他們已經(jīng)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明明霜洛也再造出了封魔大陣，明明她做了那么多，保護了他們那么多次，可現(xiàn)在她只是犯了一個錯，所有人就都揪著不放，只記得她變成了怨靈。”尹泗的眼神中滿是悲傷。
“因為她威脅到了所有人的生命。”
“那誰又想過她也是一條命?！?p>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在乎的也只是自己罷了，哪還有時間管其他人的生死?！备试傅恼Z氣中總有一種看淡一切都感覺。
“我要你去保護她，一定保住?！辈还苁菫榱吮Ｗ∷淖詈笠唤z血脈，還是為了給自己救贖，他都希望霜洛能活下來。
他根本不相信，那些人的孩子會做出這樣的事。
“臣自當(dāng)遵命?！备试钙鹕恚炝藗€懶腰，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出了殿堂。幾十年了，自己也該動動手腳了。
走出大殿，甘愿腳步輕提，就已躍出百米之外。沒有人知道，霜雪天國左相甘愿，那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青年，其實已經(jīng)是個幾十歲的老者，靈神界初級，已經(jīng)是半神的存在。
很多時候，人們更愿意犧牲少數(shù)人來保住大多數(shù)人，可誰也沒問過，那些少數(shù)人到底愿不愿意。
而那些自以為做對了的多數(shù)人，又有什么理由去犧牲那些少數(shù)人，又有什么資格去犧牲那些少數(shù)人？
他們明明從來都沒有做過什么，就因為自己是少數(shù)難道就該承受本不該由他們承受的后果嗎?
我想，不應(yīng)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