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后的空間慢慢被紅光和金光填補,像是一幅畫的碎片正在歸位,耳邊的聲音也愈發(fā)的清晰,那是嘶吼聲,那是馬蹄聲,還有沖鋒的聲音。
無數(shù)的人在哭喊,無數(shù)人在死去,地上的尸體仿佛一眼看不到盡頭。
陳漁慢慢出現(xiàn)在天空中間,他是分界線,他的左手邊天空全部是金色,右手邊的天空全部是紅色。簡直就是洞窟里的無限擴(kuò)大版。
金色的天空下,懸浮著十個人,三人在前,七人在后。他們金甲綻放著濃郁的光芒,亮到他們的臉龐都看不清楚。
恍惚之間,他們像是神明一樣,來到人間執(zhí)行正義。
右手邊的天空下,僅站著一個人。但就這一個人,像是這一片天,是無法撼動的存在,他站在神明的對立面,到底是弒神者,還是惡魔?
紅色和金色的氣勢仿佛要撕裂這片蒼穹,天地都承受不起。
就在一下個呼吸的瞬間,雙方幾乎同時向前沖去,陳漁感覺他們的碰撞,可以任何令在場的所有人死亡,無人可以幸免。
陳漁瞪大了眼睛,就在他們即將要接觸的剎那,天空和地上的一切事物全部被停住,仿佛時間凝滯在這一刻,所有人被定格在這一瞬間。
整個天空和陸地,只有陳漁可以活動。這是一幅壯麗史詩的畫,陳漁站在畫中。
他看到了地上騎士那猙獰的表情,他看到弩手被砍去的胳膊,他看到村民眼中布滿了恐懼,地上全部都是碎肉殘骸。
陳漁還沒來得及看完所有的光景,這張畫像一面鏡子一樣,砰的一聲碎掉,無數(shù)的碎片散落在陳漁周圍。
陳漁再次向下墜落,旁邊的碎片跟隨著陳漁一起,環(huán)繞在他周圍。每一個碎片都在反射著陳漁的面容,陳漁好像看到了無數(shù)個自己。
碎片中的自己有著不同的表情,他們在笑,在哭,在愁眉苦臉,在洋洋得意。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們的眼眸中好像蘊含著點點紅色的光芒,像是火焰燃燒后,留下的點點余燼。
他們都是自己。
忽然,撲通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掉進(jìn)水里。
水?哪里來的水?陳漁在下落過程中,眼里閃過一絲清明,他強(qiáng)行扭轉(zhuǎn)身體,環(huán)繞著他的世界又倒轉(zhuǎn)回來,他聞到了花香。
那是一片森林,一片草叢,他站在一個河邊。這個地方好熟悉,他在哪里見過?
這不就是那個夢么?他一下想起來了。
那天從貝提卡的秘密小道返回獵人分部后,他太累了,所以倒頭就睡,然后夢里就是自己現(xiàn)在看到的景象。
他急忙朝河里面看去,果然有一枚戒指在向河底下沉。這枚戒指是有多重?落入水中居然會撲通一聲。
如那個夢境一樣,戒指分解成四份,變成四片葉子,向周圍四個方向飄去。這次陳漁沒有著急伸手去撈。
因為他注意到了還有其他三個身影,他們每個人面前都飄著一片葉子。
那些人看不到臉龐,整個面部都被陰影籠罩,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黑暗之中,甚至他們連大小身高都一樣。
無法辨認(rèn)他們的性別,無法辨認(rèn)他們的年齡,只知道他們是人,或者是人的形狀。
他們都在去撿那片葉子,只有陳漁站那不動。
飄到陳漁腳邊的那個葉子,即使陳漁沒有去碰它,它也緩緩消失不見。
陳漁熟練的扯開袖子,那片葉子圖案果然印在他胳膊上,他嘆了口氣,隨后又提起精神,因為他想起來上次夢境里面,溫緹就站在他身后。
他立刻扭頭,卻沒有看到溫緹,看到是一雙猩紅的手向他抓來,他仿佛又變成了在佛羅塔學(xué)院的那個男孩。
這一爪太快了,反應(yīng)力根本沒用。就當(dāng)爪子碰到他的瞬間,他猛的從地上坐起,瘋狂的喘著粗氣。
周圍根本沒有爪子,也沒有深林,更沒有河。只有這個不算明亮的洞窟。
他醒過來了。
陳漁用雙手握住臉,像是在平復(fù)剛才的心情。
“看清楚了么?”溫緹在他身后輕輕問道。
“那個就是赫爾伯特?”陳漁不敢相信那個身影。不會錯,那個就是歷史課上,書中出現(xiàn)的名字,教授著重講的人物。
“嗯,那是我們的王”溫緹點點頭。
這句話像是驚雷一樣在陳漁耳邊圍繞著,他的眼神里透露著驚駭,幾乎立刻翻起來身來拿刀對準(zhǔn)溫緹。
陳漁聲音顫抖著重復(fù)剛剛溫緹的話。
“我們?”
“沒錯,我們”溫緹再次確認(rèn),平淡的像是無關(guān)緊要的芝麻事,看著陳漁拿起刀,她的臉上卻露出微笑,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露出微笑。
“怎么?想殺我?”
那個笑容能人沉醉,陳漁拿緊了手中的刀,眼中飽含復(fù)雜。
“陳漁,我們是一樣的”溫緹提醒道。
“我是人”陳漁搖搖腦袋一字一句糾正道。
“是么?你看看你哪里像人?你身上還有傷疤嗎?”溫緹看著陳漁那雙眼睛。
陳漁拿刀的手開始顫抖,咬緊牙齒,心中五味雜陳。他其實內(nèi)心已經(jīng)猜測到了一些事,但他不敢去想,或者說是不愿意承認(rèn),直到溫緹把這窗戶紙捅破。
他沒有說話,就這樣拿刀對著溫緹。再怎么反抗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仿佛世間所有的情感都包含在陳漁的那雙眼睛里,那些情感在燃燒,隨后化為紅色的余燼在飄搖,宣誓著它的勝利。
安靜的洞窟中,一聲金屬撞擊石板的聲音傳來。陳漁丟掉了手里的獵人刀,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抓住頭發(fā)。
看著陳漁的樣子,溫緹微微揚起的嘴角也慢慢抹平?!澳阒牢覄偟竭@的時候,為什么生氣嗎?”
陳漁沉默著。
“因為那只鳥讓你提前覺醒了,本來你還可以再享受一段屬于自己的人生,真是遺憾”溫緹聳聳肩膀。
“你在夢里面也看到其他三個人,那是個預(yù)言,加上你,一共四個。但是,你搶跑了,大家都在統(tǒng)一起跑線上,你卻搶跑了”
“預(yù)言中赫爾伯特死后的力量分為四份,分給四個人,那四個人身上皆有葉子的圖案,我以為那是假的,沒想到真讓我在佛羅塔學(xué)院碰到了”
溫緹說著話,以陳漁為中心繞著圈,最后一句說完了,好巧不巧的站在了陳漁身后。
她俯視著陳漁,然后緩緩靠近,發(fā)絲也垂落到他肩膀上,對著陳漁耳邊軟糯道:“你知不知道,我當(dāng)時真想一劍殺了那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