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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屠記

第12章 驟停的琴音

雄屠記 蘇柘幕 3104 2019-06-16 12:18:22

  破天荒的打坐到辰時三刻,溫良才從異象中醒轉(zhuǎn),用左手在右臂上摸了一下,并沒有感覺到在異象中的灼燒感,心中頓時放心,就怕自己右臂被灼傷。

  雙手在地上一撐,準備站起來,卻不想,好像右邊胳膊使用力氣大一些,竟然使溫良倒在身子左側(cè)鋪著的藥膏上面,可是溫良就是照著平時習(xí)慣用力,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呢?

  難道和昨天灼熱的感覺有關(guān)系?輕輕的試著向前方揮舞了幾下手臂,就聽到破風(fēng)聲,溫良確定自己的右臂確實比之前的力量要大了很多,等稍稍適應(yīng)右臂突然增大的力量,溫良就站起來開始收拾滿屋子已經(jīng)陰干的藥膏。

  經(jīng)過一夜,藥膏已經(jīng)不粘手,溫良找出一塊包袱皮,將所有的藥膏包起來,從院子中的井里打水洗了把臉,就拿出從三里坡駐地借用的新紙傘,背著裝膏藥的包袱,拿起褡褳放在肩膀上,出門從馬廄牽出老寶貝。

  騾車是安豐為了運輸黃桃,從租借毛驢的地方租借而來,昨天溫良就已經(jīng)交還,至于租金的事情,自然是需要等安豐去結(jié),就算溫良想要結(jié),那也得溫良兜里有錢才行!

  通往城外三里坡駐地的竹林小道,兩旁都是用竹席緊貼著竹林圍成的圍墻,昨日被孟浪攔腰砍斷的青竹已經(jīng)被人清理,只有下半部分和新鮮的斷茬留存,數(shù)百人馬來回,將小道的路面踐踏的坑坑洼洼,泥水經(jīng)過一夜的平靜,也已經(jīng)澄清。

  斧狩三里坡駐地前面,被摧毀的十幾座陳舊村舍廢墟,已經(jīng)被三里坡駐地的斧狩幫眾清理平坦,現(xiàn)在,四大牙將中的孟浪和林澤帶領(lǐng)一部分幫眾重新搭建箭樓和木墻,孟浪拿著鐵鍬正在挖掘埋栽黃楊木樁的壕溝,看見溫良騎著騾子而來,就將手中鐵鍬丟給旁邊的人,對其余幫眾嚷嚷著發(fā)號了一通命令,就迎著溫良而來。

  “廿先生是真人不露相啊,要不是董虛舟的表弟安豐昨夜沒有離開,和我們講出你的身份,恐怕今天廿先生也不會主動告訴我們吧?”孟浪的聲音甕聲甕氣,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離著溫良還有二十多丈距離,溫良都感覺是在自己的耳邊說話。

  安豐為等待三里坡駐地掌事師浩古批下黃桃及毛驢的銀兩,昨夜沒有離開,與別人交談時說出溫良的身份,讓斧狩的幫眾驚嘆不已,心中更是大喜,人的名,樹的影,溫良雖然名聲不顯,但是山子道博師的名聲那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啊。

  驅(qū)使老寶貝走到孟浪身前,溫良從老寶貝背上下來,回答說道:“我在博師二十個弟子中最不成器,所以就沒必要說出身份,損壞博師的威望?!睖亓嘉嬷目?,講出這樣的話,他的良心確實是像刀宰一樣的痛!

  而這個舉動在斧狩幫眾和孟浪看來,就是溫良在為自己不成器感到痛心疾首,再想想昨天溫良獨自斬殺黑白旨頭目,結(jié)合溫良所說的話,更讓他們覺得博師的弟子必然是有過人之處,謙虛、上進。

  “三不講掌事可否回來?昨天答應(yīng)你們一千貼藥膏已經(jīng)制好帶了過來?!睖亓夹闹斜容^關(guān)心自己藥膏的生意能不能順利完成,對于博師身份帶來的這些摸不著吃不到的仰慕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生意能不能順利完成,就看師浩古有沒有回來或者孟浪他們有沒有得到孟飛白的通知。

  孟浪聽到溫良一晚上就制好一千貼藥膏,一千貼,光聽這數(shù)量就已經(jīng)覺得工程量浩大,心中對溫良就更加的佩服,仔細的看了溫良一眼,然后回答說道:“我們掌事并沒有回來,但是藥膏的事情,我們就可以做主?!?p>  昨天三里坡駐地和黑白旨雷龍?zhí)么髴?zhàn)之后,傷員不少,溫良留下的一百零五貼藥膏立刻就派上用場,效果自然沒有墜了山子道博師的評論,摔傷、扭傷的幫眾,使用藥膏一晚上,今天早上就可以幫著重建駐地。

  老寶貝就停在木墻工事的旁邊,溫良隨孟浪進入土樓,土樓昨天被燒毀的樓梯已經(jīng)全部清理完,蘇南斗和祝建德帶著雇傭來的木工正在重新修葺,蘇南斗從臨時搭建的木梯上下來,對著溫良一拱手,說道:“廿先生,昨日你也沒有來得及介紹就走了,我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就是博師之徒??!”

  溫良現(xiàn)在就想著趕緊將藥膏的生意完成交易,心中極其的迫切,三里坡駐地出了這么大事情,三不講師浩古昨天沒有回來,今天肯定會回來,孟飛白昨天沒有宣布自己做掌事,今天和師浩古商量好,肯定就會宣布,所以一點都不能耽擱!

  對著蘇南斗擺擺手,示意此事不要再講,可是在蘇南斗等人看來,溫良作為博師弟子,為人竟是如此低調(diào),溫良把背在身后的包袱解下遞給蘇南斗,說道:“昨日答應(yīng)的一千貼藥膏,連夜趕制,你點一下數(shù)量吧?!?p>  蘇南斗雙手接過,說道:“廿先生這話就見外了,我這就去拿銀子?!?p>  不一會兒,蘇南斗就拿著剩余的尾款,十七兩銀子,遞給溫良,同時說道:“廿先生以后如果還有藥膏,我們?nèi)抠I!”

  斧狩經(jīng)常與黑白旨出現(xiàn)摩擦,幫眾受傷是家常便飯,溫良的藥膏有博師的評論,而且效果確實比較好,所以就算三里坡駐地用不完,其他駐地的兄弟也會需要,藥膏有多少就能要多少,就怕溫良的制作速度慢。

  接過十七兩銀子,溫良客氣的回答說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別到時候蘇管事找到新的賣家,不認這話啊?!?p>  溫良心想:哪里還有下次?下次就是你們這幫吸血蟲從我這里白拿白用!

  把銀子裝進褡褳中,賺錢本應(yīng)該是高興的事情,可是溫良心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這銀子在自己手中只是暫時的,等碰到付貝貝,就要交給人家,作為損毀虞弦琴的賠償!誰讓自己走路不長眼,把人家撞進錦楚溪中。

  又與孟浪、蘇南斗等人寒暄幾句,溫良就離開三里坡駐地。

  …………

  跨過楚太公親書的“錦楚有岸“牌樓,溫良左手撐著雨傘,右手牽著老寶貝,沿著錦楚溪邊的雨廊,走到付貝貝經(jīng)常彈琴的水榭旁邊,即便外面下著雨,這座水榭及連接著水榭的雨廊中都站滿了人,目的就是為了聽盛夏西席彈奏古琴。

  盛夏西席是溫良九師姐魚音的弟子,山子道博師允許弟子收徒,也并沒有要求執(zhí)行自己的收徒要求,只是告誡弟子,自己門戶的事情自己處理,就再沒有其他,山博師對于偉大的教育事業(yè)就是這樣的佛系!

  幾乎每天,盛夏西席都會在這座水榭中演奏古琴一段時間,每次彈奏的時候,都會圍觀很多人,至于這些圍觀之人的目的到底是想聆聽琴音提升琴藝還是圍觀盛夏滿足內(nèi)心,溫良就沒有確切的答案。

  付貝貝自從兩個月前來到“錦楚有岸“,也每日與盛夏西席在水榭中彈琴,盛夏西席是她的姑姑,溫良聽說并不是親戚關(guān)系的姑姑,只是因為盛夏西席與付貝貝的母親關(guān)系比較好,所以付貝貝就稱呼盛夏為姑姑。

  把老寶貝牽到旁邊青草豐盛的地方,讓騾子自己填肚子去,溫良走到水榭旁邊,撿起一顆石子,準備叫付貝貝過來,可是想想,自己右臂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掌握,如果再把付貝貝打出個好歹,那就算是賣身,都不一定能夠還清。

  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要不是水榭三面環(huán)水,溫良都不一定能夠看得見彈琴的盛夏西席和付貝貝,此時盛夏西席和付貝貝兩人一起合奏,盛夏西席一如既往白衣,肩膀上從未消失的綢料木棉花隨著雙臂舞動而顫抖搖曳。

  付貝貝琴藝明顯不如盛夏,偶爾跟不上節(jié)奏,就停手暫歇,等下一段開始,再附和跟彈,此時兩人動作幾乎一致,付貝貝身著水藍色衣衫,雙臂衣袖就像是風(fēng)中浪花,琴音虛無縹緲,似是天宮仙子飛舞云端。

  緊接著,又像是仙子經(jīng)過天河,河水滾滾流下,付貝貝跟不上大河奔騰而下的節(jié)奏,就停手等待,溫良覺得正是時機,將右手石子交換到左手,瞄準丟出。

  可是左手準頭明顯是比右手差了不止一籌,明明瞄準的是付貝貝,可石子卻落在旁邊盛夏西席的腦袋上,琴聲驟停,盛夏西席轉(zhuǎn)頭,美目望向丟來石子的方向,溫良只覺得盛夏西席的目光就像是春天并不急促的微風(fēng)拂過一樣。

  圍觀的人見琴聲停了,也都隨著盛夏的目光看向溫良,許多人對著溫良就是一陣嚴厲的聲討。

  一名三角眼的高瘦男子大聲說道:“廿先生!你不聽琴也就算了,為什么要打盛西席?”

  高瘦男子旁邊一位約莫有六十多歲的矮胖花白胡子老頭跟著說道:“山博師的弟子怎么會有如此不懂風(fēng)雅之人!這也太不懂憐香惜玉!”

  還有一雙臂比溫良大腿都粗、滿臉黑壓壓胡須的粗獷漢子,張著雙臂就要沖著溫良走過來,但是人群擁擠,所以作罷,說道:“溫烏龜,你竟然敢打盛夏西席!我跟你沒完!“

  聲討聲就像是颶風(fēng)下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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