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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學院

第十六章

烏托邦學院 同一個熱 4553 2019-06-22 17:20:00

  自那天以后,成禮仁重新煥發(fā)了生機,其程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最顯著也最令人欣喜的變化是,他身上不再只穿著西裝和襯衫了,各式各樣的服裝開始進入他的衣櫥;同時我也驚喜地聽到,成禮仁開始使用本屬于自己的聲音,他的原音也是極好聽的,我覺得憑這把聲音成禮仁做配音演員也不是問題。

  一句話,成禮仁正在變成一個正常人,但卻是令人欣喜的轉(zhuǎn)變。而致使這個轉(zhuǎn)變發(fā)生的,無疑就是石蕊事件了。

  我作為一名旁觀者,目睹或旁聽了幾乎整件事的發(fā)展,但除了那天聽成禮仁講述他與石蕊的故事外,似乎也沒能對這件事造成什么影響。不過怎么說都好,這件事總歸是有了個相對比較好的結(jié)局,特別是對成禮仁而言。私下說,我認為最終跟成禮仁在一起的妹子比石蕊優(yōu)秀太多了,無論從哪方面上看都如是。

  是的,成禮仁脫單了。他也一舉成為南開軒里首個脫單的人,在我、吳楚、黃宇和雷信永面前絕塵而去。至于袁森,仰慕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他只不過是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罷了。

  這天晚上,我剛踏進STU班,武秀榮就大大咧咧地過來拍我的肩,說袁森讓他轉(zhuǎn)告我校長要見我。我起初只當他在開玩笑,直到周圍的每個人都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我校長會在每個外來的人登島一個月后邀請他們到辦公室里作客。既然如此,那去一趟也無妨。

  我在走向辦公樓的路上恰好遇見吳楚,他表示他也是剛接到校長要見他的通知。兩個各懷有一絲疑慮的人,碰上之后疑慮卻完全消除了。這下我們走向辦公樓的腳步也加快不少。

  如果不是校長要見我們,我也許再不會踏入這辦公樓。辦公樓里并不冷清,也全無那種肅然的氛圍,到處都可見學生的蹤影。我和吳楚根據(jù)古伯領我們來時的記憶,還算順利地找到了校長室。校長室的門大敞著,校長正面門口正襟危坐,一副已然久候的樣子。盡管如此,我和吳楚仍然先禮節(jié)性地當著他的面敲了敲門。

  “進來隨便坐,不過我們并不會坐太久。”校長說道。我剛張開口欲說“校長好”,他立即搶先打斷道:“問好就免了,不過我還是要確認一下:兩位是吳楚同學和莫中同學吧?”

  我和吳楚同時點頭:“是?!?p>  “好,”校長站起身,“我先帶你們游歷一下校園,話我們路上再慢慢講。”

  就這樣,我們進來還不及半分鐘,校長就要領著我們往外跑了。我和吳楚略有些茫然地跟著,但心里并無怯意。必須承認,我們現(xiàn)在對校長,也就是鎮(zhèn)長的看法和態(tài)度,較之初登島時已經(jīng)發(fā)生了質(zhì)的轉(zhuǎn)變,當時的不滿和憤懣已經(jīng)完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敬意。

  “我們先去看一下校史館?!毙iL語畢的同時恰好停住腳步,退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停下的地方正是一個房間的門口,書看隸體大字“枝史館”的牌匾正懸其上。

  校史館的內(nèi)部裝潢并不能給人多少古樸的感覺,相反其內(nèi)無處都不洋溢著時代感。我簡要地瀏覽了一下墻上的文字,發(fā)現(xiàn)原來這學院也只有二十幾年歷史而已。“學院自建院之日起就秉承‘民主建校、學生治?!睦砟?,運行到現(xiàn)在,成效良好。歷版校規(guī),皆由學生會主持制定,這里都有存稿?!?p>  一個玻璃櫥里陳列著歷版校規(guī),我便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最初版的校規(guī)就意圖與常規(guī)的校規(guī)劃清界限,只惜革命尚未完成,其中仍然殘存不少后者的影子;然后從第二版開始,不合理的規(guī)定漸漸少了,有些規(guī)定則被改訂地更加人性化。直到目前版本也就是第七版校規(guī),校規(guī)條例仍然篇幅不短,但相比第一版已經(jīng)精簡太多了。

  吳楚在另一側(cè)端詳著壁上的文字。我湊過去看,這里記載的是學院里各建筑的更名記錄,像作為語言文學科教學樓之一的文萱樓起初的名字叫“薈墨樓”,之后兩度更名為“拾憶樓”、“檀淵樓”,再到今日的“文萱樓”。當然記錄在案的還有各獎項、競賽的更名歷程,在此便不一一列舉了。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校史館中央的屏風,上面以時間軸的形式記載了建校以來的每件大事。時間軸的末端有一行新加上的字:“四月三十三日,龍正濤出任第十二屆學生會會長?!?p>  校史館的右半部分是個小型的展覽廳,其內(nèi)陳列著各式各樣的歷史文物,諸如烏托邦學院僅發(fā)行了兩年的紙質(zhì)課本。

  吳楚看到這里,不禁頗有感觸地問道:“您為什么要建立一所這樣的學校呢?”

  “建立一所這樣的學校,是我畢生的理想。”校長獨自凝視著屏風,胸中似翻涌著無限深情。

  校長一帶,就把我們帶到了理想塔。他也可真閑,光是在前往理想塔的路上就耗去了半小時。途中他很少與我們交談,這應該不是他生性少言寡語的緣故,而是一時半會他實在是找不到話題。

  終于抵達理想塔,校長也依然沒有停下,徑直按開電梯門。待我和吳楚走進去后又直接按下了頂層的按鈕?!袄硐胨粚訉优罉翘萆希拍荏w會到它的蘊意。其實我并不介意與你們一同爬樓梯上,只是出于時間考慮還是算了吧?!毙iL自顧自笑,自言自語。

  很快我們就在塔頂?shù)耐ぷ永锞妥??!吧嫌忻髟?,下有清風,若是再多一樣酒,那便是良宵美景了呀。”校長頗有詩興地說。實際上,今晚的月亮僅是上弦月的細細銀牙而已。

  以一句在我聽來相當糟糕的開場白起頭之后,校長終于又談回了正題:“你們應該都知道,烏托邦島上有著理想塔和夢想塔兩座塔?!?p>  我和吳楚點頭。我猜想他接下來估計就要問我們的人生規(guī)劃與目標了,然校長實際問的問題比這還要深奧些。

  “那你們可以談下自己是怎么看待理想和夢想的嗎?”

  我心里“咯噔”一聲,之前那點錯誤的假設以及相應對的回答完全作廢。誠然,我確信這不會是什么試探或者考較,但畢竟對方是這樣的身分,又是在這樣的場合中,所以緊張感是在所難免的。

  “嗯……夢想比理想更宏大些……更久遠些……大概就這樣吧?!蔽译S想隨說。

  吳楚此時卻難得的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我說完后許久,他才徐徐開口道:“顧名思義,‘夢想’,夢寐以求的念想。之所以夢寐以求,是因為自身短時間內(nèi)還不具備實現(xiàn)它的能力,是一種憧憬、愿望。而之于‘理想’,則是理性的念想,是基于自身實際和現(xiàn)實環(huán)境提出的合理的構(gòu)想,有時可以表現(xiàn)為一種目標或方向?!?p>  我?guī)缀蹙鸵钠鹫苼恚瑤锥炔铧c誤以為吳楚是學語言文學的。校長也用頗為贊許的眼光看了吳楚一眼:“不錯,你們的見地都有道理。事實上,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對理想和夢想的定義也都不盡相同,我也就不多說了?!詥柲銈冞@個問題,只是單純地出于好奇而己。”

  氣氛略微放輕松了些,校長繼續(xù)說道:“本來烏托邦島上是只有理想塔一座高塔的,后來有一天古伯突然找到我說,這樣不行,還應該有一座夢想塔。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就同意了增修夢想塔的方案。并且古伯堅持認為,夢想是比理想要崇高的,這也是夢想塔比理想塔高一層的原因?!?p>  聽著,我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遠處的夢想塔上。夜幕下的夢想塔流光溢移,我凝視著變幻的氖光氙燈出神,一時仿佛感受到了塔名般的如夢如幻。

  “人活著不是不能沒有夢想,但是最好還是要有的,哪怕永遠也實現(xiàn)不了,有夢想總歸也是好的?!毙iL加入了眺望夢想塔的行列。

  “您覺得什么樣的夢想比較偉大呢?”吳楚似乎來了興致。

  “抱歉,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夢想越早確立越好。不要等到完成某件事或過了某個階段后才開始確立夢想,因為人是會成長的,人在每個階段的思想觀念都不同,并且隨著年齡增長而漸趨于理性和現(xiàn)實,確立的夢想也愈接近理想。唯有最初的夢想,是那樣無所顧慮,純真而偉大?!?p>  “引用古伯的一句話,‘如果你有夢想,請不忘初心?!?p>  停頓于此,校長看上去仍意猶未盡,然再沒有說出什么。

  烏托邦學院里似乎確是十分重視夢想的教育,當然,這并非就意味著不重視理想的教育,只是說,更為推崇前者。幾乎每位老師都在吹水時提及過理想與夢想,而學生們也幾乎個個都胸懷大志,志存高遠。有這樣的思想基礎,學院的風氣自然也是積極向上的。

  我和吳楚已經(jīng)做好受教育的準備了。可我又一次猜錯了,校長真的只是單純的即興談天而已。

  “以上僅是個人看法,你們聽聽就好。”校長說。

  又花了半小時回到校長辦公室,我估摸著一節(jié)晚修已經(jīng)過去了。不過沒有關系,本來我今天晚上也不打算上晚修了?!霸鞠霂銈冊谡麄€學院走一圈的,考慮到時間關系,還是作罷?!毙iL親自為我們沏著茶。

  我很想回一句“沒事,我們有的是時間”,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主要原因是我懶得再走了。

  “現(xiàn)在我有個問題,”將香氣氤氳的兩杯茶推到我倆面前,校長在一旁的沙發(fā)坐下,“這個問題你們興許在入學時就已經(jīng)接觸過了。它就是,沒有用過的知識,究竟算不算是一種浪費呢?”

  這是個頗具深度的問題,所幸我也不是毫無準備。我想在開口之前先抿一口茶,然而當我將茶杯湊到唇邊時才發(fā)覺茶水燙得根本難以入口,只好又把茶杯放回茶幾上:“我覺得是。我不否認知識越多越好,但這也并非意味著應該不加選擇地大量接受各方各面的知識。與其花時間學習我也許一輩子都用不上的知識,不如將這些時間用在做我感興趣的事情上。”

  “這個問題,其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蔽艺f完后良久,吳楚方才不急不緩地道,“浪費與否其實是相對的,依個人觀念決定。有的人享受這種學習的過程,即便學的內(nèi)容完全用不上,至少也給了他獲得感與充實感;有的人不愿在這種多余的行為上花時間,這自然對他而言就是種浪費了。”

  我發(fā)表完看法時還有點自得洋洋,現(xiàn)在頓時又感覺風頭被吳楚全搶去了?!澳悄銈€人的觀點是什么呢?”校長興致勃勃地追問。

  “我也覺得是。在我看來,判斷比知識更重要?!眳浅卮稹?p>  “很好,其實我想問的正是你們對這個問題的思考?!毙iL一拍掌,“太多的問題沒有標準答案,答案因個人思想、經(jīng)歷而不同。但它們是平等的,沒有高下之分。我希望每個學院里的學生都具有這種深度思考的能力,而顯然你們已經(jīng)大致具備了?!?p>  言畢,校長起身,從一旁的書柜上抽出一本書,結(jié)束了這個略顯沉郁的話題:“不知吳楚同學和莫中同學有沒有看過《烏托邦》原著?”

  我和吳楚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一齊搖頭?!啊?984》我倒是看過?!眳浅f。

  “嚯嚯。后人描繪它的反面寫就的文字,可能是它的百倍不止,但論影響,始終是后者深遠一些?!毙iL說著,話鋒一轉(zhuǎn),“那么這座島,可以說是與原著中描繪的烏托邦島,——完全不相符了。”

  “呵呵?!蔽覀兏尚α藘陕?,自發(fā)地維護這小小的幽默。

  “雖然原著有著不小的局限性,——之如奴隸制的存在,于本島建設也無大的參考意義,但它仍舊值得一讀?!毙iL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那,兩位同學對學院各方面建設有什么建議嗎?”我也試圖跟著喝茶,但仍然因燙意放棄了嘗試。

  “唔,我覺得本學院在各方各面雖然不能說無可挑剔,不過也算是十分完善了。只要學院繼續(xù)秉承和發(fā)揚這種民主自由的理念,自然就會變得更臻于完美。”吳楚今晚的讀吐都頗有水平,而在登島之前他還遠不至此。在烏托邦學院只一個月的修習,就使他改變了此多。

  我連忙隨聲附和,說自己十分滿意云云。校長對我們的贊詞并無喜色,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一直到把茶喝完我們才走。話匣子打開后,校長便似有說不盡的話,貫穿了這期間的十來分鐘。更難得可貴的是,他永遠能找到與我們聊得來的話題,不至于出現(xiàn)只有他一個人講的窘境。

  我細細地端詳著校長,希望把他的身形、面容和體態(tài)描摹在腦海里。然而我并做不到,因為校長的相貌實在是太普通了。清爽的短發(fā),微微褶折的額頭,整齊的五官,再怎么看都是副標準的中年人面容,甚至連他身上那潔凈的西裝也成為了凸顯他平凡的襯托。

  但是誰又能想到,一顆多么偉大,多么高尚的心靈就掩蓋在這普通無奇的外表下呢。有的人因相貌堂堂而被記住,有的人因聲音動聽而被記住,還有些人因技壓群芳而被記?。欢械娜?,因思想崇高而被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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