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灰色的山石偶爾會在縫隙里出現(xiàn)一棵古老又奇怪的樹,高大且孤獨。這些樹憑借夜晚的一點露水、在堅硬巖石中的一絲養(yǎng)分,忍著長年的鹽堿不羈的伸展樹枝,樹冠闊圓如傘,葉形多變化,樹皮上的褶皺記錄了歲月的滄桑,卻個個鐵干虬枝,有著粗壯有力的身軀。
來到亡靈雨林修煉的六個人探險的腳步停在了隱崇莊內(nèi),開始了由兩個隱居在深山老林里的老前輩指導(dǎo)的訓(xùn)練。這訓(xùn)練可一點都不比跟野獸毒蟲較量輕松,危險是沒有了,可練習(xí)要更累。
龍且川說,當(dāng)雞蛋和雞蛋相撞的時候,兩個雞蛋都會破碎,但是當(dāng)石頭遇到石頭的時候,更硬的那一顆不會破碎。隱崇莊四面環(huán)山,最不缺的就是石頭,等夜骨廷在治愈奧義技下恢復(fù)了手腳,每個人都背上籮筐,裝滿了石頭負(fù)重越野圍隱崇莊邊界二十圈。
隱崇莊內(nèi)部修了路,就算崎嶇起碼也好走,可是邊緣什么樣的路都有,山地河流灌木叢甚至還有沼澤,二十圈下來,練圣控力學(xué)輕功也照樣累的夠嗆。
“這速度,可是夠慢的?!饼埦叽M滿的悠閑腔喊著:“要是被人追著殺,就這速度等著剁成肉餡包包子吧!”
所有人都是滿頭大汗喘著粗氣,連體能最好的司云磊都想坐地上不起來。再看安排這項訓(xùn)練的兩個人,這倆家伙擺個桌子兩把椅子對坐,還搭起了個棚子遮陽,喝著小茶哼著小調(diào)滋潤的很。
“不錯,再快點你們就能超過螞蟻了?!饼埦叽蚩诓?,“趕緊去下一個訓(xùn)練!”
侯圣驍被落到了最后,比所有人都慢了五六十米的距離,等其他人都跑完了被趕去練下一項的時候才左搖右晃的跑到龍具川和轷光政跟前,也不管臟不臟了一歪身爬到地上,累的想再不站起來。
“這群家伙都吃什么了這是……跑這么快,”侯圣驍喘著粗氣抬胳膊擦汗,“殺了我得了,還能死的痛快點?!?p> 轷光政慢慢起身,慢慢走到侯圣驍跟前,蹲下笑瞇瞇的看著他。侯圣驍翻翻白眼,癱著還是不起來。
“太慢了。”轷光政說。
“累死了快……”侯圣驍說話都沒勁。
“就這程度,不行啊。”轷光政對他搖搖頭。
“起來,打起精神來!”龍具川在旁邊喊,“跟上他們,開始第二項訓(xùn)練!”
侯圣驍勉強抬起頭,拉著長音回應(yīng):“是——”
背著一袋面一樣重的山石跑二三十公里,在一天的訓(xùn)練中只不過是熱熱身,如果說兩位老人為他們安排了一場盛宴,負(fù)重越野不過是開胃小菜。
隱崇莊的主要水源來自山上,一條瀑布激流而下形成河流,水流湍急,翻滾泛著白沫。這個景色優(yōu)美的地方卻要做為第二修煉場地出現(xiàn),簡直可以說是大煞風(fēng)景。
六個經(jīng)歷過四十公里負(fù)重越野跑的人扶著爬著趕到河邊時,龍具川和轷光政早已在河的另一邊找個舒服的地方擺上桌子椅子,鋪上了棋盤喝茶下起棋來,轷光政用黑棋,龍具川用白棋,兩人正殺的熱火朝天。
“跑了挺長的路衣服都臟了吧,正好到這里來洗洗,”龍具川下著棋頭也不抬的說,“下去吧?!?p> 夜骨廷第一個挪到河邊,吸了口氣跳進河水里,司云磊發(fā)出飽含怨念一聲也跟著跳下去,其他人依次招辦。侯圣驍緊追慢趕跟上時就只看見前面人撲騰跳進水中濺起的水花,他看了看轷光政目視棋盤卻對他擺出的笑臉,緊了緊衣服閉眼深吸口氣,也一頭扎進河里。
河水要比想象的冰冷,侯圣驍渾身一激靈,連忙撲騰著水冒出頭來,甩掉臉上的水睜開眼,就落水這一會兒已經(jīng)被水流沖出了很遠。第二項訓(xùn)練的內(nèi)容是逆著河水游到瀑布底下,再順著瀑布爬上懸崖,難度上比越野要大的多。
河水很深,人在水中雙腳無法踩實,只能踩水浮起來,在流動的水中不停游動才可能前進。侯圣驍開始就已經(jīng)落了后,再有體能又差,總是在最后面慢慢推進。
“快點游,爬不上懸崖去中午就沒飯吃嘍!”轷光政笑著說。
侯圣驍抹了把臉,抬起頭來看,逆著光能看到懸崖上有個人影,估摸上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午飯,要爬上去才能吃。
都說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可侯圣驍好長一段時間感覺自己雖然沒退,但也說不上進,總是在原地打轉(zhuǎn),人家都順著瀑布找落腳點爬著撲通撲通往下掉了,他快虛脫了才好不容易游到瀑布旁。
司云磊從瀑布上掉下來,濺起的水花澎了他一臉,侯圣驍才靠近瀑布,就被沖下了的水澆進水面下去了。
“侯爺,”司云磊踩著水靠近他,“你總算過來了。”
侯圣驍也努力保持不被沖走,把頭露出水面說:“衣服都濕透了,游不動?!?p> “廢話,誰不一樣?!彼驹评诶母觳灿蔚揭贿叄е氖滞锩婷?,“侯爺,在這塊找找,抓住塊石頭什么的先歇歇?!?p> 侯圣驍抓住了棵巖縫里的水草,在瀑布下的植物韌性很好,好到能承受住他的重量,司云磊也在旁邊拔在一顆裸露的巖石上休息。
“侯爺,”司云磊說,“這瀑布不能直接爬,太滑了,要用上圣控力吸附?!?p> 上面于易手腳打滑掉了下來,夜骨廷雙手狼爪死死扣著水中的巖石找落腳點,腳下的石體突然坍塌叫他踩空差點摔下來,但是碎石掉下來正好砸中了莊云夕的腦門,痛的她呲牙咧嘴。
“夜骨廷,你給老娘看著點!”莊云夕喊道。
夜骨廷小心又緩慢的朝下扭頭,狠狠瞪她一眼,咬著牙接著找落腳的位置。
“就那小子爬的最高。”司云磊說著看了侯圣驍一眼,“侯爺,你嘴唇紫了?!?p> “我冷!”侯圣驍?shù)剿飦砗笤诓煌5拇蚨哙隆?p> “你這小身板也太弱了?!?p> “去你的!”
瀑水聲隆隆轟鳴,侯圣驍想是自己休息好了,動手開始在瀑布下攀巖。親身經(jīng)歷才知道有多困難,飛流而下的水將巨力壓在身上,比背著石頭還讓人難受,所以既要在滑手的巖壁上穩(wěn)住身,還要遭受激流的“洗禮”,侯圣驍費了好大的勁才爬上離開河面的高度。
“能用刀輔助嗎?”侯圣驍身上的衣服和背著的錕铻都帶來沉重感,就忍不住說了句廢話。
“你們用刀我怎么辦?”司云磊馬上跟到了和他同樣的高度,“不行,我不同意,你用刀插我也給你拔下來!”
侯圣驍對他狠狠咧了咧嘴,接著摸索著往上爬。夜骨廷是爬的最高的一個,而且一直沒有掉下來過。其次是霍心云,她和夜骨廷一樣從爬上去開始就沒摔下來,但是爬的速度很慢,一步要爬上半天,滿臉都表現(xiàn)著艱難。
“侯爺,要爬就一口氣爬,千萬別歇!”莊云夕向上喊了一聲,也加入進攀巖運動。
侯圣驍也想謹(jǐn)慎的一步一步爬上去,可總是會突然打滑掉進水里。一天最熱的時間過去了,六個人已經(jīng)到了四個,侯圣驍也終于在一次次失足中找到了些許訣竅,一步步攀上懸崖邊上。
司云磊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沒讓他最后滑的一下再掉下去,侯圣驍被拉上來后脫力躺在瀑布邊,手腳舒展讓太陽照到全身。
“這小身板。”司云磊搖搖頭,“那邊點了火堆,過去烤烤火,別凍著?!?p> 一陣山風(fēng)一吹,侯圣驍渾身冷的一激靈,打了個噴嚏接下唐燚遞來的毛巾裹上湊到火堆邊上烤火暖和去了,司云磊原地跺了跺腳,伸手再把于易拉上來。還沒離開懸崖半步,就見龍具川和轷光政如同兩只飛鳥一樣,飛身在崖壁上連點出幾步,瞬間就來到了崖頂上,驚的司云磊差點沒站穩(wěn)摔到下面去。
侯圣驍冷的牙齒打顫,裹著毛巾盡量往火上靠。夜骨廷應(yīng)該是暖和過來了,皺著眉丟下毛巾自己走了,莊云夕也早就結(jié)束了烤火的過程,司云磊和于易從爬上來后都沒來烤過火,于是就?;粜脑乞榭s著坐他對面,兩人像蜷起的刺猬一樣面對著面。
侯圣驍冷不丁打了個噴嚏,霍心云趕緊扭頭,差點被他噴在臉上。
“對不起?!焙钍ヲ敶蛲陣娞缬执蛄藗€哆嗦。
霍心云因為冷面色蒼白,嘴唇也在不停的抖,她從毛巾底下探出手來撥了撥頭發(fā)。
“他們體質(zhì)怎么都這么好,都不怕冷嗎?”侯圣驍?shù)湫偷臎]話找話,“泡的我凍死了快。”
霍心云嘴唇動了一下,說:“不,我看就司云磊和莊云夕有這樣的抗性?!?p> 侯圣驍眨眨眼,等著聽她講。
“夜骨廷死要面子,他那身子骨比你還瘦呢,但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再烤著,實際上肯定比你還冷。”霍心云動了動換了個姿勢,“于易的表情也很僵硬,肯定也在死撐著?!?p> “厲害呀!”侯圣驍?shù)闪说裳邸?p> “觀察仔細點就看出來了,”霍心云說,“你倒是夠?qū)嵲?,真打算烤暖和了走。?p> “我體質(zhì)弱,沒辦法的事?!焙钍ヲ斅柭柤纾熬团率懿涣藱M死河里。”
“放心,龍老他們心里有數(shù)?!?p> 兩人一起抬頭,看見金彖在他們身邊坐下來,隨手往火堆里加了柴。
“忍受住烈火的鍛造才能鑄就利器,經(jīng)歷過磨練的人才會堅強?!苯疱枵f道,“龍老虎老可是很好的鑄造師。”
侯圣驍笑了笑,說了句爛話:“要是我是塊廢料怎么辦?”
“那你練死也活該!”霍心云狠狠瞪他一眼。
“怎么會,你們都是好材料,都要成為最硬的石頭,敲打敲打就能看出來了?!苯疱栊Φ挠行┢婀帧?p> “我怎么感覺不像是好話呢?!焙钍ヲ斂纯椿粜脑?。
“少貧,做好你該做的?!被粜脑瓢姿谎邸?p> 金彖起來的時候拍了拍侯圣驍?shù)募绨蛘f:“烤烤就行了,別沒完,一會兒過來吃碗熱面,否則下午你沒勁練?!?p> “這么好,還有面吃,我都快一個月沒吃過面食了?!焙钍ヲ敾位文X袋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