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瀟湘跑了,百陌突然有點兒莫名其妙,說,我什么話說錯了嗎?她看了一眼周圍,冷冷清清的,荒蕪無人,要是布魯斯追上來,那她不是被逮了個正著嗎?她分明知道瀟湘脾氣古怪,還打聽瀟湘的隱私,簡直就是沒事兒找事兒。她悔恨之極,所以就狠狠地拍一下腦門,跟著瀟湘跑上去了。
昨天剛下過雨,櫟樹林還濕漉漉的,寬大的落葉覆蓋在吸飽了水分的苔蘚上,踩上去,撲通陷下去,就像踩在一個小坑里一樣。百陌邊跑邊喊瀟湘說,等等我,拜托了。
瀟湘終于停下來。百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追上了瀟湘。瀟湘累了,倒在身后一大片大片的櫟樹葉上。一片黃色的葉子從枝頭飄落下來,在空中打了個旋轉,落在瀟湘的眼睛上。
瀟湘的情緒很低落,聲音也很低沉,用沙啞的嗓音說,其實我混的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從皇家音樂學院畢業(yè)后,當了一段助教,后來覺得無聊就打算在英國出道當歌星。
那不是很棒嗎?百陌不解地問。
瀟湘沉默的片刻說,后來我的運氣就很糟糕了,因為交友不慎我染上了毒品,被關進了警局,戒毒成功后出來,可是也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學?;夭蝗チ?,也沒有一個音樂公司愿意收留我;再后來,因為要交房租,吃飯等各種困難都需要錢,要知道那個時候我經(jīng)濟很困難的,我不得不靠演講賺錢度日。瀟湘的語氣冷冷的,好像那段不順遂的日子就像天空里的陰云,雖然飄走了,可依舊留下一道陰暗的影子。
百陌不解地說,雖然你過得不好,可是也不能牽扯其他人,例如拿了布魯斯的演講費。
瀟湘轉過頭,臉上的那片葉子掉下去了,露出一張憤恨的面孔,狠狠地說,你知道舉報我吸毒的那個人是誰?
百陌說,誰?
瀟湘冷冷地說,他就是布魯斯。
百陌這時才才恍然大悟。原來瀟湘和布魯斯還有段前世仇怨,難怪瀟湘憤恨布魯斯,不給布魯斯還演講費。想想也是,布魯斯,一個同性戀,不知反省自己,竟然還舉報瀟湘吸毒,算來也不是什么好人。這種人吃點虧也是罪有應得,想到這里,百陌覺得瀟湘那樣做是對的。
她轉念又覺得瀟湘很可憐。她很難想象到瀟湘從英國戒毒所出來后一無所有,名譽掃地的落魄樣子,那個時候瀟湘不得不靠接一些演講來度日。那些日子瀟湘肯定很艱難,百陌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因為以前她被烈焰紅唇搞得臭氣熏天,沒有一個公司愿意錄用她的時候,她很絕望。此刻她非常同情瀟湘,就安慰說,我只知道你以前很優(yōu)秀,非常棒,我喜歡你,你就是我的偶像。
瀟湘驚訝地看著她說,這,這不可能的。
百陌說,我真的喜歡你。
因為從戒毒所出來后瀟湘去許多音樂公司面試,面試官都很滿意,可是當面試官看到她履歷上有吸毒的污點的時候,就不約而同地搖頭拒絕了瀟湘,當時瀟湘覺得自己已走投無路。其實當瀟湘下定決心把自己的這段歷史告訴百陌的時候,就在等著百陌笑話??砂倌皡s說非常喜歡自己。瀟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百陌說,是真的嗎?
是的,百陌再次強調說。
瀟湘激動的淚流滿面,緊緊地抱著百陌,兩行眼淚涌出來。
百陌覺得瀟湘是個堅強的人。因為瀟湘從一個人人羨慕的天縱奇才淪落成人人厭惡的過街老鼠,可瀟湘依舊堅強的面對所有。要是一個意識稍微不堅強的人,估計遇到這種事情早就進瘋人院了吧,所以她很佩服瀟湘。她緊緊地抱著瀟湘安慰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這些事告訴任何人,包括林清淺。
夕陽西下,霞光將櫟樹林里染成了一片橘紅色,林子就像穿上了鮮艷的盛裝一樣,光彩奪目。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的人,就像夕陽中美麗的花兒一樣,在林子里綻放。
太陽馬上就要墜下地平線,最后一縷陽光就要消散,接著而來的就是遮住整個天空昏暗。在樹林的盡頭,有一條蜿蜒的馬路,馬路邊的加油站旁??恐惠v大卡車,卡車正在加油。瀟湘看了一眼車子,給百陌使了一個眼色示意爬上去,她點了點頭,就跟著瀟湘爬上了車子。
加完油那司機結了賬,然后上車,開著車子,搖搖晃晃的向城區(qū)駛去。櫟樹林被遠遠地拋在了后面。瀟湘剛上車子,就癱倒了,背靠著一個大箱子呼呼大睡,像一個沒事沒事的人似的??磥斫駜喊l(fā)生的事情對瀟湘而言,就像家常便飯一樣已經(jīng)習以為常??砂倌皡s很害怕,驚魂未定,死死地盯著越來越模糊的櫟樹林,好像布魯斯就躲在里面,隨時就飛過來抓住她的脖子。
半個小時后,車子駛過了一段荒無人煙的地方,終于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門口。百陌向周圍看了一眼,確定布魯斯沒有追上來。她安心多了,就搖著瀟湘說,醒來,快醒來。
瀟湘睜開眼看了一眼百陌,拉住她的手說,還不趕快走,于是她們跳下車,又擠上一輛駛向泰晤士河畔的公交車,約20分鐘,她們就回到了旅館。
剛跳下車,她們就看到滿臉憂傷的杰西。瀟湘跑過去和杰西嘀咕起來,接著瀟湘的臉就變得很難看。泰晤士河畔的路燈已經(jīng)亮了,霧氣朦朧,就像被一件白色的襯衫裹住了。百陌突然記得工作狂也有一件白襯衫,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會不會貪圖享樂,樂的找不到北,結果一不小心掉進了康橋河里淹死了,這樣不是太冤了吧。出于對他生死安慰的關心,她發(fā)了一條短信問他說,你在哪里呢?緊接著林清淺的短信就飛進來了。他說,你的歌練得怎么樣了?百陌腦海里馬上就閃現(xiàn)出林清淺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