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行者向前踏了一步,覺得腳底有軟綿綿的觸感。然后就是異味。他默默低頭,看到腳下是一團爛成了稀泥的鳥肉。
淵行者幾乎吐出來。
圭明看了這邊一眼,突然走上前,他雙手一分,鳥尸腐爛如泥,被他輕而易舉地撥開。
腐臭的味道更加濃郁,幾乎讓人昏厥。
察覺到他在想什么的淵行者苦笑了一下。
“咱們先原路返回吧?”他討好地說?!安恢劣谝簧蟻砭鸵@么走吧?!?p> 圭明沉吟一下,就點點頭。
他也被惡心壞了。
然后他和淵行者都是面色一變。
那熟悉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有東西在掘開土壤,咬噬石板。
“鬣蟲?!惫缑髡f。淵行者認命地低頭嘆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這兩個可憐的孩子經(jīng)歷了地獄。
在鳥尸中用手掘開一條通道并不需要多少力氣,但是精神沖擊簡直讓人絕望。
地道相當狹窄,圭明只要一用勁兒,就可以把鳥肉擠到一邊。
但是噗嘰噗嘰的會有膿水濺出來。
還會有腐肉沾到臉上。
味道已經(jīng)難以形容了,死魚和腐掉的蚌和這味兒相比簡直大巫見小巫。
淵行者本來還想故作鎮(zhèn)定:“幸好沒有生蛆。”然后他就舔進去了一口黃綠色的膿水。
圭明回過頭來,他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所以緊緊閉著嘴。
淵行者沖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難看的笑。然后他就蹲在地上開始吐了個稀里嘩啦。
味道更加奇怪了。圭明翻了個白眼,屏住呼吸,【耗氧量】黯淡無光。
鬣蟲們似乎迷失了方向,它們很有可能是靠氣味尋找獵物,而這里的味道會直接熏死它們。
淵行者已經(jīng)快哭了。他拍拍圭明的肩,想說我強退了,不玩了。圭明沒有理他,繼續(xù)往前走。
圭明突然消失。
淵行者愣住了,他沒有收到圭明死亡的訊息。四周除了鳥尸就是石壁。所以他只能試探性地往前一邁。
天旋地轉。
鳥尸,地道,腐肉,氣味,所有東西全部消失。淵行者一下子坐到干爽的石板地上,大口呼吸,第一次覺得地球真棒。大氣層真棒!
圭明伸手過來,捂住他的嘴。
“噓。”他說。
淵行者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站在懸崖的邊上。
“怎么了?”他輕聲問。
懸崖下漆黑一片,不知道有什么東西。
圭明扯住他黏糊糊的袖子,兩個人慢慢往后退,淵行者看到他凝重的神色,乖乖地不再說話。
兩個人逐漸遠離懸崖。
淵行者四下打量,然后他就看見了那東西。他信任圭明,但是這個他無論如何都要出聲。
在他們倒退的方向,有至少十頭苦痛者!這些全身腐肉的家伙來回巡視,好像在守護著什么。
淵行者嘴唇抖了一下。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圭明這么恐懼。
苦痛者是厄爾迪基安的近衛(wèi),近衛(wèi)的所在正是王的御前。
他再去看懸崖下的黑暗,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細細看上去,黑暗并不是靜止的,而是在不停地翻滾,流動。這地下世界有多大,淵行者說不清。
可如果從這里向前全是厄爾迪基安身下的御座,那這混亂的主君該有多大的體積?
他再一看信息,果然,目標二已經(jīng)完成,強退的紅點已經(jīng)變成綠色的光點了。他拍了拍圭明?!霸蹅兛梢宰吡??!彼f?!斑€算順利。”
圭明奇怪地望著他。
“那目標三呢?”
淵行者愕然看著他:“你還有任務?”
他沒有見過明明是同一隊,事件完成目標卻不同的情況。這意味著他必須拋下圭明,讓他獨自面對苦痛者和一位邪神。
圭明看著他的表情,已然明白三分。
“你走吧?!彼f,依舊是一張面癱臉。
淵行者猶豫了一下。“要不你就沖上去送一次死吧?!彼f?!跋乱淮问录叶噘I幾個道具,帶你過一下?!?p> 他嘆息著:“這也太難了,必死的局面啊。再者,一次事件失敗有什么大不了的?!?p> 圭明突然抬頭:“你呢?”
淵行者沒聽明白。
“你,失敗,會怎樣?”圭明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淵行者。
淵行者看上去仍然不是很理解?!皶趺礃樱俊彼Τ鰜砹?,刻意壓低聲音以免引來怪物?!霸u分下降,人物卡抽的不好嘍!”
“不?!惫缑髡f。
“你會死?!?p> 氣氛驟然凝固。
淵行者的表情是一臉懵逼。他想抓抓腦袋,但是一想到自己手上沾了那么多臟東西,只好作罷。
“你在說什么啊?!蹦贻p人看著殺手苦笑起來?!霸蹅兊臅r間并不多,能呆會兒再扯皮嗎?”
一只苦痛者正向他們走過來,這畜牲間或尖銳地笑一下,但是應該還沒有發(fā)現(xiàn)玩家們。
“你剛才,吐了。”圭明說。
淵行者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起來:“請不要讓我想起這件事?!?p> “這里,游戲。”圭明的臉上有裁判一錘定音的輕松。
游戲角色會有惡心感,但是不會吐出實體物質。剛剛的惡臭讓淵行者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露了馬腳。
淵行者沉默片刻,冷笑了起來。
“對,你抓到我了?!彼种撇蛔〉爻镀鹱旖?,笑的像個邪惡大魔王?!澳俏乙o你說說我的判斷。你跑步的姿勢像傭兵,熟練使用槍械。對每一種怪物都不會顯露驚訝,說明你對它們有很好的了解。
你一定接受過訓練,殺過人。你是殺手,要不就是雇傭軍。你一定探索過不止一個遺留地,和多種下級仆從交過手。
你來自哪里?【尖塔】?還是【互不侵犯同盟】?”
他應該是想開個玩笑?!胺凑皇恰緛砼R結社】。”
圭明眨眨眼。“L市?”他試探性地說。
“沒聽過的組織?!睖Y行者微笑,這個年輕人突然就凌厲了起來。“那么,可不可以告訴我。發(fā)現(xiàn)我是肉身進入游戲,對你有什么好處?蓋茨比?!?p> 圭明沉默片刻。
“我也是?!?p> 這個回答太牛頭不對馬嘴,完全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淵行者都愣了一下?!澳闶裁矗俊?p> “肉身。”圭明老老實實。
淵行者冥思苦想,他得把這寥寥幾個詞串起來。
“你只是想說,你也是肉身進入?”淵行者問。
圭明點頭。
“這有什么了不起的嗎?”淵行者啼笑皆非。
圭明搖頭表示茫然。
淵行者繼續(xù)追問:“每一個【后裔】都會肉身進入這個游戲,尋找自己的血源。你現(xiàn)在知道我也是后裔了,可你想證明什么?”
他看著圭明茫然的臉,一個猜想突然就蹦了出來。
“喂?!彼f?!澳阒恢朗裁词呛笠幔俊?p> 圭明茫然搖頭。
淵行者臉色死灰。因為他剛剛觸犯了五個世紀以來被無數(shù)后裔的血涂滿的《緘默法》。
后裔的存在,要對普通人保密。
而且他回想剛才的對話,越想越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蠢到哭。
于是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淵行者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眼中閃出興奮。
“你在說謊!”他低聲。
“每一個門之鑰都被嚴格管制,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圭明側過頭想了想?!皵?shù)據(jù)棒,不亮燈?”
淵行者點頭:“就是它?!?p> “買的?!惫缑髀柭柤纭?p> 淵行者覺得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然后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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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成川
最近的章節(jié)名越來越長了哈哈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