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焙顙粗琳J真看著奏折的模樣,“陛下經(jīng)歷多了,自然也就懂了?!?p> 姬辛看著奏折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下,“太師這樣說,好像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的樣子?!?p> “看書也可,書中人物所見所聞,與之欣與之苦,共情,得道。”侯嫮笑著微微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奏折輕描淡寫說道。
姬辛深呼吸一口氣,目光停在侯嫮臉上約摸有三四秒的時間,才又低下頭開始認真看奏折。
而侯嫮在感覺到姬辛目光移走以后,才抬眼看向姬辛的發(fā)顱。
世界上,哪里會有人慶幸自己經(jīng)歷的多呢?不過是長大的代價,不過是無人相護的無奈罷了。
奏折批改完畢,姬辛照例要去紫宸殿習練。
侯嫮雖未曾再去過箭亭,卻也從司馬恪那里得知,四個月以來,姬辛可謂進步顯著,從開始的扎馬步跑圈,如今已經(jīng)開始學了拳法,或許過段時日,學點別的也未嘗不可。
侯嫮閉了閉眼,批改奏折太久,眼睛有些發(fā)澀疼痛,待到好些了再睜開眼。
原先是打算直接回府的,不過……
想了想前些時候的安平侯與西氏一事,侯嫮決定,還是去大理寺走上一趟。
走上了馬車就晃晃悠悠地朝大理寺行駛去,正值秋老虎,氣候炎熱且無風干燥,侯嫮有些難耐的皺著眉頭,解開了荷包,將里面的寒玉拿了出來握住。
寒玉微涼,就是一直握住也有源源不斷的涼意由玉佩到手中,再傳到身上。
下了馬車,大理寺門戶緊閉,侯嫮微微抬手擋住了有些耀眼的陽光,差了侍從前去摳門。
門開了,是個衙役領著侯嫮進了前廳。
不過多時,就看到聶欽海急匆匆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侯嫮也不與他多搞些彎彎繞繞的事情,直言開口:“西氏子弟自裁一事,聶大人查到些什么了嗎?”
聶欽海一愣,隨即搖搖頭,“是下官無能,或許……”頓了頓,試探看了一眼侯嫮的面色,見其平淡無波,才接著說:“是臣當初想錯了?!?p> 侯嫮微笑地看著聶欽海,“想錯了也是無妨。誰能沒有錯誤呢?”
聶欽海訕笑一聲,尷尬點點頭。
一邊的男子似是面有不忿,想要說些什么卻被聶欽海扯了扯袖子,這才忍住了沒有說話。
侯嫮將二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想起前些日子和姬辛的談話內容。
“聶大人也不必擔心,陛下念其安平侯族子武啟淮才氣有加,況且傷的只是腿,特許參加此次秋闈?!?p> “雙腿也讓大夫看過了,并非無法治愈,只是或許以后有些坡足,西氏已死,再追究也是無用?!?p> 微笑著又說了幾句,看到聶欽海隱隱透露出的送了一口氣的神色。
侯嫮眸中深色愈重,嘴角微笑的弧度也有些平緩。
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侯嫮朝二人點點頭,“既如此,本太師就先走了?!?p> 制止住聶欽海想要送她出門的步伐,“聶大人不必相送,留步?!?p> 上了馬車,侯嫮左手撐頭,右手還把玩著姬辛給的寒玉。
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還是差了點……不可用。”
緩緩閉上眼,腦中浮現(xiàn)的是上次從大理寺會侯府時,最后的棋局。
一步一步倒退,到了第七子,侯嫮突然輕笑出聲,“原來在這里……”
原來,也不是黑子必勝,這不就讓白子,找到一個反擊的點了嗎?
從這里重新下,白子尚有贏面,只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有重來機會的。
聶大人,你還有一次機會……
侯嫮睜開了眼,不再想著那些繁瑣的事情,輕輕掀了車簾,目光觸及外面的街道。
路上沒有幾個百姓,青石板被烈日一曬,布鞋稍薄,就是燙腳的很。
侯嫮只是掀了簾子這么一小會兒,車內就是熱氣騰騰,無奈放了簾子,侯嫮有些難受地閉了閉眼。
過些時日就好了。侯嫮這樣想著。
回了府,又是和佩玖嬉戲打鬧了一番,只是一天上朝,而后又幫姬辛處理朝政,侯嫮著實還是有些吃不消。
有些困倦地打了哈欠,佩玖擔憂的看著侯嫮,“不若姐姐先去小憩片刻吧?”
侯嫮搖搖頭,“不必了?!?p> 佩玖嘟著嘴,“我是一天天在府內無事可干,就是站在檐下等一會兒姐姐,也要罵我一聲不知趣?!?p> “自己倒是好,天天勞累著,明明打了哈欠也不去歇息歇息?!?p> 侯嫮一愣,也是沒有想到佩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抬眼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讓我瞧瞧,是哪個小姑娘的嘴撅得能掛起一把油壺了?”
佩玖一聽,更是不依,“姐姐!”
“好了好了?!焙顙χ嗣寰恋念^,“離晚膳也不過一會兒,用過之后早些睡就好了?!?p> 佩玖搖搖頭,“姐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日回了房,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哪是一回去就歇息?!?p> 侯嫮看著佩玖,也知道今日是搪塞不過去她的小姑娘,只得嘆了氣說道:“我倒是想早些上床,可天越的太師豈是好當?shù)??不多勞心勞力些,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
佩玖蹙著眉頭,看著侯嫮,想叫她辭了太師一職,也省的天天勞累不堪??蓛刃囊彩乔宄?,侯嫮萬不可能聽她的話,只能是不滿意地點點頭,又換來侯嫮寵溺的微笑。
“好了,我要是累了,定然會自己乖乖去休息的!”侯嫮又伸手揉了揉佩玖的頭,放下手的時候,小姑娘的雙丫髻有些亂了,尷尬地咳嗽幾聲。
反正用過晚膳就歇息了,亂了,也是沒有關系的吧?
晚膳劍奴燉了一只雞,里面加了很多藥材。侯嫮卻是不懂的,只能嘗到微苦的味道,蓋住了雞湯原本的鮮美。
侯嫮喝著就皺起了眉,一口喝完就想推開不再動。
劍奴卻及時咳嗽了一聲,也不說些什么,就這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侯嫮。
侯嫮怒了努嘴,看了雞湯一眼又看了劍奴一眼,見劍奴臉上是不容抗拒的神色,這才捏了鼻子一口氣喝下。
又急急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