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孫道平將一疊設(shè)計圖紙扔在許茉面前,厲聲說道:“許茉,我認為你還有些能力,所以才讓你做首席設(shè)計師,你這設(shè)計的什么東西?難道是要讓大家知道我洛雅集團設(shè)計師都下崗了嗎?只會隨便附和別人的風格?”
許茉斜著眼角瞥了一眼設(shè)計圖紙,淡淡地回道:“孫總,這些都是根據(jù)總監(jiān)提出的主題和當前流行的元素來設(shè)計的,之前總監(jiān)的文件也有交給您過目,不知道您何出此言?”
不提總監(jiān)還好,一提總監(jiān),孫道平更是來氣,之前為了名譽響亮請來的這位時尚分量極重的總監(jiān),沒想到幾天才來一次不說,他若在工作中對她的設(shè)計提出什么異議都會被她鄙視老土不懂時尚,她每次給下來的文件都十分簡略,似乎覺得大家理解不了她的時尚經(jīng)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以這些設(shè)計的重要事情就全部落在了許茉等幾個首席設(shè)計師頭上,而總監(jiān)又似乎還挺喜歡許茉,更令孫道平覺得自己威嚴掃地。
“即使這樣,我們洛雅也是有自己一貫風格的,你們這些作品,連我看了都覺得和戴氏區(qū)別不大,如果銷售到市面上,別人只會說我洛雅集團在何一言走后,只會模仿與抄襲!許茉,何一言走了,你就算再不滿,請不要拿公司的前途開玩笑好嗎?!”孫道平簡直要被許茉平淡的語氣氣瘋了。
許茉笑了笑,不動聲色道:“孫總,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清楚幾點,第一,緹娜總監(jiān)是您親自請回來的,我們都相信總監(jiān)的時尚眼光和見解,對于她的指示,我們會做出最充足的準備和詮釋。第二,戴氏的風格的確是一向主打休閑運動一類,與我們有些差異,但是今年的流行元素就是來自這些風格,我們并非刻意模仿。第三,我就算和何一言關(guān)系有些特殊,但是洛雅集團也有他的心血,我怎么可能會因此而不考慮后果呢?還是你覺得他扔下我,所以我要讓他的心血付諸流水?你覺得我許茉會做這么沒意義的事情嗎?”
孫道平?jīng)]想到許茉年紀輕輕,說起話來竟然有條有理,順帶還反駁了他的猜想,不由得對她有些另眼相看,聲音也緩和了一些:“即便如此,風格的相仿依舊是事實,我知道你們設(shè)計師有自己的主張,但是也不能不顧公司的名譽。”
許茉冷笑一聲道:“孫總每次在開會的時候都極力地聲稱要打敗戴氏,讓洛雅幾年之類再無競爭對手,呵,現(xiàn)在看來也只是一句空話而已!僅僅在風格上的相似都不敢有,更何談與戴氏競爭?”
孫道平哪里被一個小女子這樣藐視過,厲聲呵道:“許茉,你說什么?!”
許茉絲毫不畏懼,抬眼直面孫道平怒不可遏的目光,繼續(xù)說道:“您既然不畏懼戴氏,難道還害怕那些閑人的評論?我們的顧客才不管我們是風格相似還是模仿,他們只管到手的東西是否貨真價實,不是嗎?”
孫道平一時語塞,他承認其實許茉說得對,他剛剛上位,更多關(guān)注的是他的地位是否穩(wěn)固,自然不能有絲毫偏差,而對許茉的態(tài)度可能也摻雜了許多私人的原因,畢竟她和何一言在一起過,他不能完全信任她。
“有點意思,那不如再說說你的看法?”孫道平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端著架子說道。如果許茉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招,憑他在職場多年來的精明,還會怕她不成?
許茉不疾不徐地說道:“孫總,雖然戴氏在服裝行業(yè)地位一直穩(wěn)固,但是恐怕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如今的戴氏早已不比以前,企業(yè)內(nèi)部的矛盾不少,管理雖嚴卻人心渙散,對于這樣的企業(yè),只要我們的產(chǎn)品質(zhì)量和服務(wù)跟得上,別說我們的風格與他們相仿,就算是沿襲了他們的風格,我想,他們也沒有更多精力來應(yīng)付。就算有人有什么想法,以戴成勛平日的為人,站在他那邊的恐怕也寥寥無幾?!?p> 孫道平一驚,如果這話是何一言說出來的,他尚不足為怪,可是許茉說出來,直令他感覺這個女人不簡單。
何一言剛走,他尚且還沉浸在自己剛當上公司一把手的喜悅中,許茉卻已經(jīng)讓他看到了一條光明大道。
戴氏的情況他多少了解一些,如果按照許茉的說法,贏了,他們的市場占有率就會大大提升,這對他來說,地位何止是穩(wěn)固,簡直會固若金湯,若沒有贏,他們也沒什么損失,他依舊還在這個位置上,至于許茉,他有的是方法來對付她,若到時候有什么負面的新聞或評論,許茉就會為此付出代價。
憑著多年來混跡商場的精明和靈敏,孫道平立刻衡量出來這件事情的利弊,他狡黠一笑,對許茉說道:“你想得倒是挺周到,不過許茉我告訴你,這種風格可以做,但是這只能是我們附加的一個系列,我們之前的風格不能變,所以設(shè)計的成品只能多不能少。還有我們的產(chǎn)品必須提早半月面市,才能搶占先機,從設(shè)計打樣到制作宣傳必須要比以往提前。這樣大的工作量,這樣短的時間,你們勝任得了嗎?”
許茉沒料到孫道平想得還挺周到,但既然她提出這樣的想法,自然也要做好足夠的準備,當即說道:“設(shè)計和樣品我保證我們設(shè)計部能按時完成,至于其他的工序就要看孫總?cè)绾伟才帕?。?p> 孫道平說:“這個我當然知道?!?p> 許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孫總了,希望孫總在大會上說過的話能夠早日實現(xiàn)。”
孫道平瞇著眼睛看著許茉離開,這個許茉膽子夠大,敢想又敢做。難怪何一言喜歡她,如今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許茉走出孫道平的辦公室,終于松了一口氣。
本以為孫道平只是一個在會議上喊喊口號鼓舞士氣,但實際上沒什么作為的公司上層,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還算干脆,或許他也想在這個位置上坐得更穩(wěn)吧。她也知道孫道平會怎么打算,但她不在乎,她只知道,如今的戴氏,從董事會到公司各階層,都有很大的異動,董事會因為賬務(wù)不明確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有好幾個股東有了撤資的打算。公司內(nèi)部幾個重要職位的負責人已經(jīng)離職,其他人為了這些職位勾心斗角得厲害,忙著站隊表明立場,能安心工作的人沒有幾個。
這個時候?qū)Υ魇铣鍪纸^對是一個好機會。
前幾天,媽媽見她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拿出來厚厚一沓資料給她,說的話讓她驚愕不已:“小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是戴氏這幾年全部的資料,我對這個行業(yè)并不熟悉,所以要找到這些資料不太容易。我現(xiàn)在拿出來,也不是希望你做什么,關(guān)于你爸爸的事情我早已查清楚,這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人本就不多,甚至沒有,至于落井下石的人,我相信自有報應(yīng)。我沒有告訴你們姐妹倆,是不希望你們因此而受到傷害,但你已經(jīng)走進了這個圈子,我也尊重你的選擇,如今的戴氏,早已今非昔比,戴成勛對于同行,排擠打壓,用了許多不光彩的手段,我早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只是這一天來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快?!?p> 許茉接過那些資料,從戴氏的起家到每年的大小事宜,公司的重要人員情況,都十分詳盡,恐怕戴成勛自己都沒有這么了解自己的公司。他在服裝行業(yè)幾十年,關(guān)系根深蒂固,又和政府的人來往密切,一般的企業(yè)吃了他的虧都不敢聲張,更不用說站出來討個公道了。
許茉知道媽媽的這些資料不僅僅是她的心血,更是她的隱忍和期盼。她一定很想去做什么,為爸爸要個說法,但是為了她們姐妹,她選擇了隱忍,眼看著戴氏每況愈下,相信著因果報應(yīng)。
“媽,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不會輕舉妄動的?!痹S茉說道,雖然說不輕舉妄動,但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在思考,媽媽不在這個行業(yè),或許有些事情她不能做而自己卻可以。
宋玉嫻嘆了口氣,又說道:“還記得你進洛雅集團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只管做好你的設(shè)計師,不要去想其他的,還記得嗎?”
許茉想了想,點點頭,陡然又問:“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何一言......“
“他的這件事我并不知道,那時候他收購了路誠,雖然對他的意圖有過懷疑,但他接手公司后也算保住了你爸爸的一番心血,所以你去洛雅集團我才并沒有阻攔你。我本以為,何一言是唯一一個能與戴成勛抗衡的人,你在洛雅集團,有何一言在,戴成勛也不會拿你怎么樣。只是想不到,其中還有這些淵源?!笔碌饺缃瘢斡駤怪缓萌鐚嵳f道。
許茉看著媽媽,她早應(yīng)該知道,媽媽雖然很少去過爸爸公司,但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去查證。
聽到她這樣說,也明白了幾分,說:“所以,你即使懷疑他的意圖,也并不反對我們在一起,因為你希望,能借他之手,對付戴成勛……”
宋玉嫻長長地吸了口氣,說:“他們的競爭,是早就注定了的,不管有沒有你,都會發(fā)生。你說我隱瞞你也好,說我利用他也罷,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不要糾纏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里面來?!?p> 許茉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任性愛胡鬧的孩子了,她沒有責問媽媽為什么,只是拉著媽媽的手,說:“媽,我會好好的,我會保護好自己,誰都傷害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