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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坐望峰上一紫一白兩道身影正激烈交鋒,紫色身影靈動中帶著一絲鬼魅,手持一把古樸的長劍宛若人間仙子。那白色的身影亦是身材挺拔,所使的劍法瀟灑飄逸,山巔云欒下與那紫衣女子交相輝映,真若一對神仙眷侶。
突然間白光一閃紫衣女子手中長劍脫手,“?!钡囊宦曖斎肓搜麻g一處石壁。
“蘇師妹承讓了!”白衣男子拱手道。
紫衣女子正是蘇妍,那日“茗劍大會”后她習(xí)武愈發(fā)刻苦,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見手中寶劍被常林挑落,蘇妍有些懊惱道:“常師兄我真是沒用,幾日下來能接下的劍招不增反減,白白耽誤了你的功夫?!?p> 常林見她焦躁的模樣心中暗嘆,有些語重心長道:“蘇師妹‘青萍劍法’博大精深,修煉起來更是要循序漸進(jìn)切不可貪功冒進(jìn),如若不當(dāng)恐有走火入魔的風(fēng)險!”
蘇妍聽罷面露失望之色,拱手還禮道:“師兄教導(dǎo)的是,師妹定會謹(jǐn)記!”接著又道:“時候不早了,師兄咱們接著習(xí)練‘兩儀青鸞劍’,過幾日師父、師叔可要考教我們了!”
見紫衣女子仍是如此常林知道自己的話并沒有入耳,只得道:“師妹,這幾日你我二人勤練不休,為兄忽感有些真氣不濟(jì),不如改日再切磋?”
“常師兄…”蘇妍本想再討教幾招,聽他這話只得作罷,拱手道:“那小妹改日再來叨擾!”
蘇妍說罷轉(zhuǎn)身正待離去,卻見一個嬌俏的少女對她走來邊笑邊說道:“蘇姐姐真是好福氣??!能在常師兄這間別院習(xí)武,二人還能相互切磋,實(shí)在是羨煞旁人!”
“玉兒?你這丫頭不好好在家練功,一有空就偷出來玩,姑姑和姑父知道了又要罰你了。”蘇妍見了來人無可奈何道。
梁玉兒吐了吐舌往常林身后一躲道:“蘇姐姐怎么變得和娘一樣絮絮叨叨,是來找常師兄和呂爺爺?shù)牟焕砟懔?!?p> 蘇妍見狀搖了搖頭,對這位小姑奶奶也是毫無辦法。
常林笑著道:“呂老和玉兒姑娘可是忘年交,前幾日還在問我玉兒怎么不來看他?”
此刻的梁玉兒拉著常林衣袖沒有往日里一分刁蠻,撒嬌道:“還是呂爺爺和常師兄疼我,不像某些人!”
“玉兒!”蘇妍雙手叉腰兩眼一瞪,梁玉兒見她一副真要發(fā)火的模樣趕忙低著腦袋開口道:“蘇姐姐是我爹有事讓我來找你們的。”
“那還不快說?”蘇妍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梁玉兒知道她不再生氣又笑嘻嘻道:“過幾日不是我娘的壽辰嗎,爹爹在家里設(shè)宴請常師兄和呂爺爺過去到時一同熱鬧一番?!?p> 聽到是蘇紅纓的壽宴,常林自負(fù)沒有不去的道理于是點(diǎn)頭道:“在下和呂伯一定準(zhǔn)時赴宴?!?p> 蘇妍聽罷卻是一跺腳道:“最近忙于練功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得趕緊給姑媽準(zhǔn)備壽禮才是。”
“哼!娘每次都在我面前夸贊你比我乖巧懂事,這次生日她的好徒弟還不是…哎…哎好姐姐你別拉我呀!”梁玉兒說著被蘇妍連拉帶拖拽下了山。
常林看著兩人下山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只聽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玉兒小姐來了嗎?”
白衣青年回過身扶住老人道:“可不是嗎,她一過來就吵著要見呂爺爺?!?p> 呂老一身灰布衣衫看著比兩年前蒼老了許多,不過好在精神頭還不錯,聞言臉上笑成一躲菊花道:“那為何不請人到里屋坐坐?”
“被蘇師妹帶下山去了。”常林道。
“蘇姑娘也走了?”呂老對著常林有些埋怨道:“少爺怎么也不留人家在山上吃頓飯?”
在老人面前常林像一個犯錯的小孩般撓了撓頭道:“蘇姑娘忙著給蘇師叔的壽辰準(zhǔn)備賀禮,怕是沒這個時間?!?p> “哦!蘇女俠的壽辰?!眳卫下勓运朴芯猓A贮c(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錯,玉兒姑娘過來也是為此事邀請我們,呂伯回頭咱們也要準(zhǔn)備好一分賀禮。”
“不錯,不僅這份壽禮要送,另一份禮更要送!”呂老面露喜色道。
常林聽了這話不明所以奇道:“還有一份禮?那是什么?”
“少爺?!眳卫贤蝗幻媛栋溃骸稗D(zhuǎn)眼間老爺和夫人去世已經(jīng)兩年多了,這些日子我午夜夢回,總見到咱們在京城常府的日子。”
常林聽老人說起往事也忍不住感傷道:“呂伯如今常家上下只剩下咱爺倆相依為命,雖無血脈關(guān)系可我早已將您當(dāng)做唯一的親人!”
“我知道、我知道!”呂伯連連點(diǎn)頭,接著一把拉住常林的手道:“小老兒孤家寡人本該早就沒了什么牽掛,可一想到少爺您年歲不小了卻仍未給常家延續(xù)香火,我就夜不能寐?。 ?p> 常林見老人提起這茬面露尷尬之色道:“呂伯此事…”
不等他說完呂老就自顧自道:“天可憐見此次蘇女俠壽辰實(shí)在乃絕佳良機(jī),小老兒厚顏代老爺夫人替少爺您提親?!?p> “提親!”常林這下措手不及驚訝道:“和誰?提什么親?”
“還能有誰啊!”呂老笑容滿面伸指點(diǎn)了點(diǎn)常林道:“自然是蘇妍姑娘??!她和你關(guān)系親密又是蘇女俠的侄女,我提親自然指的是她。少爺該不會以為是玉兒那丫頭吧,那姑娘雖然也不錯可我尋思著還是年紀(jì)小了點(diǎn)?!?p> 見老人越說越離譜,常林有些哭笑不得道:“呂伯您誤會了,我和蘇師妹只是同門之誼,并無什么男女之情!”
呂伯一甩手道:“什么只是同門之誼,天山派的金童玉女誰人不知??!”
常林苦笑道:“那只是一些好事之徒起的名號,況且…”他突然沉默了半晌道:“我本也是有婚約在身?!?p> 呂老先是一愣接著面現(xiàn)怒色道:“你還想著那洛老賊的女兒!”
想起內(nèi)心深處那一抹倩影常林痛苦的閉上雙眼,卻聽呂老接著怒氣沖沖道:“想當(dāng)初若非老爺幫襯,那狗賊早不知死在京城的哪個角落。誰知他飛黃騰達(dá)后不僅在朝堂處處排擠老爺,更是在劉瑾那閹賊誣陷老爺時落井下石四處網(wǎng)羅罪名,若非他…”
“她父親的事與她無關(guān)!”常林沉聲道。
“哼!”呂老冷笑一聲正待反駁,可看了眼常林的表情后還是嘆了口氣道:“無論如何你們兩家已是死仇,少爺你不會放過洛老賊,你們兩人也再也不可能了?!?p> “我知道!”說出這三字常林面容更加苦澀,他突然有些意興闌珊道:“您想給我和蘇師妹提親,有沒有想過人家是否愿意?她和我一樣與韓彥是有婚約的?!?p> “韓彥?”呂伯滿不在乎道:“那個人人喊打的叛徒,他和蘇姑娘的婚約早已作廢了!”
“是啊,他現(xiàn)在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常林突然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呂老道:“這一切不都是拜您所賜嗎?”
此話一出呂伯臉上仍是沒有一絲波瀾,他淡然道:“少爺這話是何意?”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為何您上山后一直處心積慮的對付韓彥。直到今日您提出讓我和蘇姑娘結(jié)親,才算知曉了原委?!背A诌呎f眼睛盯著呂老。
老人仍是面無表情道:“少爺您誤會了,我…”
常林嘆了口氣道:“呂伯您看著我從小長大,何必要瞞我。韓彥才上落霞峰不久他是蘇師妹未婚夫婿的事整個天山就人盡皆知,這個消息是您散播出去的吧?”
呂老聞言默然,常林接著道:“不僅如此您還暗中交結(jié)張安民那些外門弟子,將韓彥的底細(xì)透露給他們,讓他們兩年來一直針對韓彥。而最近的一次,少掌門之所以會突然帶著俠王府的人觀摩‘落霞峰’恐怕也是…”
“不錯,我是一直想方設(shè)法將韓彥趕出天山,可我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見常林將事情全部抖出,呂老終于不再沉默開口道。
“為了我?就因?yàn)樘K師妹?”常林滿臉不可置信道。
“不僅如此!”呂老突然神色肅然道:“少爺你想過沒有,你如果和蘇姑娘結(jié)為百年之好,不僅能得一位佳偶,更能得到蘇家和梁大俠的助力。再加上你的師父,若干年之后少爺您才有可能登上掌門之位?!?p> 繞是心中早有準(zhǔn)備,可呂老這番話一出常林仍是一驚道:“呂伯這話何意?什么掌門之位,我從未有過此等奢望。”
“少爺??!”呂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貌道:“茗劍大會上韓彥的下場您還沒有看到嗎?這天山派說句難聽點(diǎn)就是他張家的私產(chǎn),您現(xiàn)在對天山有用自然被他們張家捧著,可有一天您的用處不大了,若非成了一派之長,否則憑什么讓他們跟著您對付朝廷替老爺和夫人報仇!”
常林聽罷似是驚住了,他緩緩的坐下半晌才道:“您既知張家在天山的威望,這掌門之位將來自然是少掌門的,我又豈敢覬覦神器。”
“非也!”呂老突然正色道:“據(jù)我觀察張家雖然頗具威望,可天山派中對于掌門之位始終由張氏族人接任一直多有微詞。特別近年來為了擴(kuò)充門派勢力,天山招攬了許多像少爺這般的外來弟子,這些人都只信奉強(qiáng)者可不管掌門姓張還是姓常。而年輕一代弟子中少爺您和少掌門孰強(qiáng)孰弱,相信經(jīng)過此次茗劍大會大伙兒心里都有數(shù)!”
“可是…”見常林似還在猶豫呂老接著勸說道:“少爺!如今天山的三位長老有兩位都不是張氏中人,且這二位都對您頗為器重。當(dāng)代六劍其劍首張大俠雖是張氏嫡傳可他向來秉持公義又是您的授業(yè)恩師到時定會支持,至于梁氏夫婦和燕六俠只要少爺和蘇姑娘結(jié)為了夫妻自然都會成為你的助力?!?p> 常林心中明白老人的話所言非虛,他雖不是貪慕權(quán)勢之人,可身負(fù)血海深仇的他若一直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內(nèi)門弟子,將來又怎能夠向朝廷和東廠復(fù)仇呢?
經(jīng)過這番和羅祥的交手,他心中更是確信了這一點(diǎn)。區(qū)區(qū)一個東廠大檔頭只憑他一人尚且無法對付,何況千里之外北京城里的東廠督主呢?
“可無論怎樣您也不該那樣對待韓兄弟,他父親于我有大恩,您這樣做豈非陷我于不義?”常林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
“成大事不拘小義,更何況當(dāng)初落難之時那小子就同我們不是一心只想著投奔朝廷。他的父親雖相助于我們,那也是因?yàn)楫?dāng)初受過老爺?shù)亩骰荨!眳卫喜粸樗鶆永淙坏馈?p> “可是…”常林本想再反駁幾句,可最終還是嘆息道:“娶親之事請容我再考慮一下。”
“少爺!你…”呂老亦是如此最后道:“也好…婚姻大事是該慎之又慎,只希望少爺能以大局為重,莫要忘了老爺夫人的血仇?!?p> 常林望著老人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五味雜陳,心里滿是憂愁。
同樣發(fā)愁的還有行在山道上的蘇妍,她拉住身旁少女的手道:“好玉兒待會到了城里,你可要仔細(xì)替我挑選賀禮!”
梁玉兒一拍胸脯道:“放心吧表姐,我娘的喜好我還不清楚嗎?”
蘇妍看了天色有些心煩道:“時候不早了,看樣子今晚的住在車師城里了。常師兄那什么都好,就是地方太偏,每次來去都要花不少時間?!?p> 梁玉兒一白眼道:“我的好姐姐您就知足吧!那可是最頂級門人才能享有的別院,我爹娘入門十多年也才只有一處。常師兄入門不過幾年,因此次茗劍大會上力退強(qiáng)敵,長老們才特供了這一處地方給他。一想到表姐將來也能住進(jìn)到里面,門中不知道有多少姐妹羨慕呢?”
蘇妍紅著臉道:“那是常師兄的地方,我住進(jìn)去做什么?”
梁玉兒揶揄的看著她道:“您就別裝糊涂了,現(xiàn)如今天山派的金童玉女誰不知曉,比起那個廢物韓彥…”
見蘇妍臉色一變,梁玉兒趕忙捂住小口止住了話頭心中還懊惱道:“遭了一時嘴瓢,怎么提起那個人了?!?p> 卻見蘇妍只是長舒了口氣道:“你們誤會了,我和常師兄只是普通的師兄妹。父仇還未報,我現(xiàn)在不是談這些兒女私情的時候。”
她說罷不再理會梁玉兒自顧自向下山道走去,梁玉兒一吐舌緊緊的跟在后邊。卻不想紫衣女子的心思早已不知飄向何方,想著那人不知現(xiàn)在可好?
第二卷天山風(fēng)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