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李如松見此，心中卻也絲毫不懼，橫眉環(huán)視一眼堂間的一眾錦衣衛(wèi)后，朝劉守有冷聲喝道：“哼！我道是誰有這膽子，原來是你這只老鷹犬！”
“劉守有，老子今天就站在這兒，且看你夠不夠膽動我一根汗毛！”
李如松話音方落，只見原本那一直跪著聽訓的七八名遼東鐵騎卻已徑直起身護在了其身側(cè)，雙眼開闔之間寒意畢露，冷眼回視圍住他們的一眾錦衣衛(wèi)。
劉守有見此淡淡一笑，也不著惱，只是慢條斯理地說道：“遼東李家的長子嘛......沒有圣上的旨意，本座自然是不會動的?！?p> “只不過......呵呵！”
說到此處，神色變冷，伸手指向護在李如松身側(cè)的那群遼東漢子，沉聲道：“當今圣上兩月之前便有旨意，命爾等即刻回遼東聽令！”
“卻未想爾等竟敢抗旨不尊，不但沒回遼東不說，竟還跑去湖廣與江湖中人廝殺，如此枉顧圣命，已與欽犯無異，罪不容赦！”
“今日，本座便先拿了你們，打入詔獄，而后再稟明圣上裁決！”
李如松聞言神色一變，怒聲喝道：“姓劉的，你敢？！”
錦衣衛(wèi)詔獄那是什么地方？活人進去了也得變成惡鬼，哪怕皇帝最終下令放人，可等他們出來了，只怕人也就徹底廢了！
“怎么，莫非李公子還想動手不成？”劉守有淡笑著回了一句，心下卻巴不得李如松渾勁上來公然拘捕，如此，他卻正好將這小子一并抓了關進詔獄里頭去。
“你！”
李如松雖然渾，可卻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若是公然拘捕，只怕這劉守有便敢給他安上個造反的罪名！
“呼~”
只見其深呼口氣后，強忍胸中怒氣，緊跟著朝劉守有抱拳說道：“劉都督，今日是下官孟浪了，還請都督原諒一二，放過我這些弟兄！”
“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在邊境征戰(zhàn)多年，每個人手中不下有十條女真人的性命，對我大明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都督今日又何苦要至他們于死地，寒了邊軍將士的心？！”
李如松眼下為右軍都督府僉書，正二品的武職，不過卻沒有實權(quán)，徒有虛名罷了。而劉守有卻是五軍都督府正一品左都督，不但官職高了一階不說，還握有掌軍實權(quán)。
形勢比人強，半點不由人......
雙方交鋒至此，這李如松卻總算是肯放下家世身份，對劉守有以上下級的官身執(zhí)禮了，不像一開始那樣一口一個“劉守有”、“老鷹犬”的叫喚著。
而劉守有今日的目的卻也只是為了敲打李如松，并不是真的要把事情鬧大。若真如此，不說當今圣上，便是那內(nèi)閣首輔申時行也會來插手過問。
只見其冷眼盯著李如松看了半晌，隨即開口說道：“李家小子，你能服氣就好。今日，看在你父親李成梁的面子上，本座姑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糾纏此事。”
說到此處，沉默了片刻后，繼續(xù)道：“你麾下的這幾人，今日即刻出發(fā)回遼東鎮(zhèn)守邊關?！?p> “此外，往后不要再讓本座聽到遼東鐵騎入關的消息，需知你父親麾下的那群將士，也是我大明朝的俸祿在養(yǎng)著，不是你李家的私兵！”
“若是再讓本座知道你私調(diào)邊軍入關為己謀利，屆時，本都督就不會像今日這般好說話了。哼！”
言罷，自冷冷看了眼面露恨意的那群邊軍漢子，隨即冷笑著拂袖離去......
“劉守有?。?！”
看著劉守有離去的背影，李如松雙眸微微瞇起，咬牙切齒地恨恨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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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江南，連日都是細雨蒙蒙，為整個江南大地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蔴城清水江邊時常可見閑亭釣叟，江上亦總能見著才子佳人泛舟同游，一派安詳恬靜之景。
可劉家傾云院內(nèi)的劉承祐近幾日卻沒什么好心情，只因其父在三月末送來了有關徐渭的消息，一份確切的消息：
“萬歷五年，徐渭經(jīng)居庸關赴塞外，經(jīng)戚繼光介紹，至遼東尋李成梁，教授其子李如松兵法。一年之后，過順天府回紹興老家，萬歷七年再度出游，其后不知所蹤?！?p> 眼下已是萬歷十三年三月末，八月份便要鄉(xiāng)試，而他劉承祐七月左右便要準備出門趕往湖廣省府，留給他的時間只剩下四個月了！
如果在這四個月之內(nèi)找不到徐渭，那他可是真沒法子通過鄉(xiāng)試......而想要在短短四個月之內(nèi)在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當中找出徐渭，卻也實在不怎么現(xiàn)實！
“南腔北調(diào)人，還真是不能踏踏實實在一個地方待著……一把年紀了沒事四處閑逛，也不怕客死異鄉(xiāng)！”，傾云院正房書房內(nèi)，劉承祐沒好氣的出聲罵了一句。
話音方落，只聽堂外便傳來了一聲嬌笑：“喲，這青天白日的，小公子這是在咒誰客死異鄉(xiāng)呢？”
整個劉府老宅之中，能這么不正經(jīng)和劉承祐說話的，除了那妖媚女子如煙，卻還能有誰？
原來她奉劉承祐之命去查國丈鄭承憲，今日得功而返，正要找劉承祐回稟，不想一進門便聽著這位公子在發(fā)徐渭的牢騷，一時卻以為說的是自己，便嬌嗔著走了進來。
“沒說你！”
只見劉承祐沒好氣地撇了眼踏進書房的如煙，冷聲問道：“鄭承憲的事情查清楚了？”
“難得見這位小爺發(fā)這么大的脾氣，這是誰又招惹到他了？”
如煙見此心下暗道一句，一時也不敢去觸劉承祐的霉頭，便正經(jīng)回道：“查清了，這位國丈爺卻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京都人，家里原是個破落戶，可自打其女鄭氏進宮得寵之后，便開始發(fā)跡了起來?！?p> “此人平常喜好與山人、術士、緇黃之流為伍，心心念念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又愛金銀珠寶，以作購買古玩珍器之用。更愛美色童鸞，性淫不知收斂，總之是一身的毛病。公子若是要對付這樣的人，卻是簡單的緊?！?p> 劉承祐聞言微微頷首，嘆道：“總算是有份好消息?！?p> 如煙見此嫣然笑道：“公子得用便好，如此也不枉奴家奔波了這幾月?！?p> 說到此處，微頓片刻后，又道：“還有一事，過些日子奴家要向公子告假幾天。”
“義父送來消息，湖廣一省鄉(xiāng)試的提學欽差定下來了，他老人家著煙兒去省府做好準備，為公子取來那鄉(xiāng)試的試題?！?p> 自萬歷十三年開始，為防各地鄉(xiāng)試徇私舞弊，朝廷便制定了新的鄉(xiāng)試政策：由禮部提請皇帝，擇欽差大臣為一十三省提學官，并配彌封官、謄錄官數(shù)名赴各省主持鄉(xiāng)試。
所以，知道各省提學欽差的名單并不難，難的是怎么從他們手中弄來考題。
只見劉承祐聞言，頷首說道：“邵樓主有心了。煙兒你自去便是，若遇不方便之處，可著人書信回來?！?p> 如煙聞言淺淺一笑，納身行了一禮，道：“得公子此話，便不會再有什么不方便之處了，煙兒謝公子憐惜?！?p> 言罷，自笑著轉(zhuǎn)身出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