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儀公主心中極為惱怒。
她惱怒的不是樂良,而是自己,自詡聰明的她,怎么就沒有將這些考慮其中呢。
本以為悄悄帶靈飛回來,這事就算日后傳到那些個皇子公卿的耳中,也不需要擔(dān)心,因為他們并不占理,只要時日一久,事情也能夠慢慢淡的出了,沒想到在此刻,被區(qū)區(qū)一個百將的一番言論發(fā)酵出來,都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這事情有點兒脫離了她的掌控。
靈飛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他身為柔儀公主的門客,他想在這個時候,應(yīng)該要做些什么呢。
“這位大人,在下出自西州靈鹿,靈鹿乃是秦土,那在下自然是秦人,身為秦人,就算有罪,也可為自己辯解,這可有不妥?”
他倒是顯得氣定神閑,語氣不急不緩。
這樣一說,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秦人們轉(zhuǎn)頭望向了他,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靈飛吸引去了,都想看看一個惡鬼道的妖魔,還能夠說出什么花來。
樂良知自己把握不大,本不想讓靈飛張口,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要想阻攔反而顯得他心虛,不如就讓他說個明白,他自付,還未將這個有點兒運氣的鄉(xiāng)野小子放在眼中。
“也好,今日就讓你明明白白,你還要說什么?”
“大人要抓我,那敢問大人,在下犯了何法,或是大秦哪條律令?”
樂良不知道靈飛這么問,葫蘆里面買的是什么藥,他冷哼一聲,望了一眼四周的人,故意提高聲音。
“這還需多問,汝為惡鬼道弟子,是為反賊,便是犯了我大秦的律法?!?p> 聽他語氣,這像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p> “那再問大人一句,既然說我是惡鬼道弟子,可有什么依據(jù),還有遵照大秦的律法,大人身為郎官,也并未有審查關(guān)押草民的職責(zé),那大人豈不是也犯了秦法,身為官吏,犯了檀越之罪,那又該是如何?”
與位列九卿的防風(fēng)景斗,要是不熟讀大秦的律法,那如何能是他的對手,早在來的路上,靈飛就將大秦律法熟讀了一遍。
他接連兩問,句句符合秦法,以此倒打一耙,這是眾人沒有想到的。樂良本以為難對付的是柔儀公主,沒想到這個靈鹿出生的小子,對秦法是如此的熟悉。
他這個人,出自王侯世家,修為不高,但卻才智過人,更是熟讀諸多圣人的經(jīng)典,他雖然是百將職位,但深得防風(fēng)景的重用,平日里也沒少給防風(fēng)景出謀劃策,對于靈飛的反問,他并未上心,因為他早已有了說辭。
“哈哈,你這賊子當(dāng)真好笑,其一,郎官有護(hù)衛(wèi)王宮之責(zé),此乃王宮之外,王城之中,我便可抓你,抓你之后,交由廷尉審查,也并無不可,其二,你這問題也的確好笑,半年前,你一身惡鬼道功法擊殺德隆和尚,此事天下皆知,你如何不是惡鬼道弟子,況且你還是惡鬼道劍圣的后輩,這便是鐵證。”
樂良一陣大笑,在他笑過之后,靈飛也緊著一陣大笑。
“的確是很好笑了,依大人所言,學(xué)了鬼道功法便是惡鬼道弟子,惡鬼道滅于十四年前,世人皆知,五年前至圣出世,靈飛還只是一個修為底下的劍士而已,所以這鬼道功法成于五年前,我如何能是十四年前的惡鬼道弟子。
還有冥河宗惡鬼道余孽,一宗數(shù)千弟子,都是靈飛所滅,這也是世人皆知,難道靈飛身為惡鬼道弟子,要自絕于惡鬼道,即是惡鬼道弟子,我靈家滿門又如何被惡鬼道所滅,這么淺顯綱常倫理,這么簡單的道理,難道大人就不懂嗎?”
靈飛語速很快,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之后停頓下來歇了一口氣,這樣一番話,聽在諸位長慶百姓耳中,令他們頗有感概。
大秦的兒郎們戰(zhàn)死在西征的沙場上,靈飛剛才稟明自己是一秦人,又與惡鬼道有滅門之仇,這很能博得他們的好感。
“你妄……”
看得出來,樂良開始有些著急了。
“大人且慢,在下還未說完,大人要是執(zhí)意說修煉了鬼道功法就是惡鬼道弟子,那也可笑,天下鬼道足有百家,難道因這惡鬼道一家,我鬼修之士便都是罪人,大秦的律法好像也沒這一條。
當(dāng)年始皇帝西征惡鬼道,據(jù)在下所知,就有鬼修在始皇帝的隊伍中,這大秦是天下的大秦,你我都是秦人,我所煉功法有何不妥。往三代起,在場諸多人也非秦人,十五年前,你樂良大人更是極北燕國人,沒少與大秦為敵,靈飛一個未曾謀面的遠(yuǎn)祖如何及的上大人的父子深情,如果大人要說這的話,那道理也說不通了。”
這下,樂良?xì)獾恼×恕?p> 靈飛不僅猜到了他想要說的,而且還給一一破除了,以他的身份,要想在柔儀公主面前帶走一個人,那必須要師出有名,證據(jù)確鑿,現(xiàn)在看起來,這一切都要做不到了。
柔儀公主在這時候也開始轉(zhuǎn)怒為喜,她早就知道靈飛嘴皮子功夫不差,這次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你這賊子,當(dāng)真是巧舌如簧,舌綻……”
“大人,在下還未說完,不過大人若是著急,那就先請大人說?!?p> 樂良剛一張口,靈飛就雙手抱拳,躬身在他的面前,又一次將他的話給打斷了,靈飛對他一口個大人,禮數(shù)周到,這和他剛才對柔儀公主的模樣如出一轍。
“大人也可說在下身份不明,大人也可說為了王宮的安危,將我?guī)ё?,再交由廷尉審查,按照秦法所云,這也并無不可,只是大人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就是靈飛現(xiàn)在的身份。
在下現(xiàn)在是柔儀公主的門客,廷尉要想審查在下,也必須由廷尉府與公主府交涉,而大人你沒有確鑿證據(jù),是不能夠輕易帶走柔儀公主的門客,公主乃是皇女,這也是秦法,更是對始皇帝天威的尊重?!?p> 打蛇要打七寸,靈飛最后的這一段話,正好拿捏住了樂良的七寸,就是證據(jù)不足,他不能強(qiáng)行帶走他,而靈飛有柔儀公主這個依仗,是可以安全無事的。
在場的秦人也都是聽的清清楚楚,剛才占理的是宮中的郎官,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是這郎官有故意欺辱堂堂大秦公主的嫌疑。
樂良?xì)獾拿嫔珴q紅,臉上的那道疤痕更是顯得猙獰可怕,他緊緊握注了手中的大戟,郎官們的大戟,也是他們的法器。
“大人,在下說完了,該大人說了?”
樂良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致,靈飛就是要讓他當(dāng)街動手,身為郎官毆打公主殿下的門客,這已經(jīng)夠他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