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碩抬上來的椅子,王隗興致勃勃“此乃何物?。俊蓖醮T十分諂媚地介紹道:“此物名為太師椅,是劉昭從他師傅口中知曉的,據(jù)說,這種椅子脫胎于胡床,周公為太師之時,有胡人進獻之,周公十分喜歡,曰:正襟而危坐,君子之禮儀也。每次在家會客,都坐于此。
只可惜,秦時始皇帝焚書坑儒,上古典籍付之一炬,這些東西就都失傳了,幸虧劉昭老師校閱百家經(jīng)典時,從一卷不知名的竹簡上得知此物,于是按法打造,又做了一些改進,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式,因首見于周太師,故此得名?!?p> 王碩滔滔不絕將劉昭編的這個故事說給了王隗聽,別說是王隗,就是知道實情的王碩剛聽到這個故事時,也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實在是劉昭的這個故事,又有出處,還能自圓其說。
“正襟危坐乃出自周公乎?”王隗好像知道了“地球是一個橢圓的球體,月亮本身不會發(fā)光”這樣了不得的秘密。
每一個產(chǎn)品都需要有自己的故事,有了這個故事才能吸引它的客群。太師椅,當(dāng)然是太師用的,在歷朝歷代的太師中,有哪個能比得上是周公呢?
沒見許老頭一喝多,就嚷嚷著什么“吾不復(fù)夢見周公矣”。
用周公當(dāng)代言人最妙的是,沒人能拆穿他,劉昭就對周公的種種事跡曾問過許老頭,還有王家的那三位夫子。
什么“周公恐懼流言日,周公吐哺,周公之禮”一類耳熟能詳?shù)亩贾溃珕柕乐T如“周公喜歡吃什么,喜歡穿什么眼色的衣服,睡什么樣的美人兒...”幾個老頭就都傻眼了。
所以,劉昭一點都不擔(dān)心,這個故事經(jīng)不住推敲。
如今見王隗如此反應(yīng),劉昭自得一笑,果然不出我的預(yù)料啊。他這樣想著,臉上卻露出十分誠懇的神色道:“是啊,家?guī)熎饺绽锞褪亲谔珟熞紊献x書寫詩的。他曾教訓(xùn)晚輩說,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讀書識字有利于修身養(yǎng)性。”
這話確是不假,小的時候誰沒有被家長老師這樣教訓(xùn)過呢?
王隗連連點頭然后在王碩的攛掇下,坐了下去,抬頭挺胸,感受了片刻,對王碩的這份禮物甚是滿意。他站起來,摩挲著扶手以及屏背道:“還是上好的紫檀,雖然雕工差了點,但也已經(jīng)算是登堂入室了。不錯,不錯?!?p> 劉昭和王碩交換了眼神,王碩會意,立刻就變的愁眉苦臉起來,嘆息連連,王隗奇怪道:“怎么了?緣何嘆氣?”
王碩苦著臉道:“實不相瞞叔父,小侄聽說太師椅的來歷后,想著給家父還有叔父都打造一把,只可惜,鄔縣貧困,又是寒冬臘月,沒什么好料子,就偷偷將我爹用來打棺材的紫檀給偷了出來...”
“什么?”王隗臉色怪異,指著椅子問道:“這是用你爹打棺材的木料做的?”
“是啊,家父得知此事后,一病不起,我娘也被我氣倒了。為了補救,我和劉昭商量了一下,想著去晉陽城,看能不能把這幾把椅子賣掉。然后給我爹再購置一套木料。”
王隗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指著王碩笑罵道:“你做出如此不孝的事情,本該去祠堂面壁三年,以示懲戒。不過...好在你知錯就改,想要彌補,不算晚矣,也罷...看在你尚有幾分孝心的份上,老夫就收下你的禮物了,說吧,你總共做了幾把這樣的椅子?。俊?p> “四把...”王碩伸出四根手指頭道。
王隗想了想道:“這樣吧,你把這四把椅子都給老夫留下,老夫也不白要,一把五十金,四把總共兩百金,夠買兩套做棺材的紫檀了。待會兒吃完飯,睡一宿,明天就回家去吧?!?p> 黃金這種貴金屬,不管在哪個時代就是硬通貨。而按照現(xiàn)在的普遍兌換比率,一金差不多可以兌換八貫錢左右的樣子。如果拿到黑市上去換,就是一金兌換十貫銅錢那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換算下來,兩百金折可差不多就是一千貫銅錢啊。
王隗開的這個價錢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是十分公道的。倘若劉昭只想賺一筆錢,這個價格就已經(jīng)可以接受了。這讓他不由感慨“果真是真狗大戶,一千貫銅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p> 劉昭這樣想著,王碩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劉昭早就提醒過王碩,恐怕他此刻就會立刻歡天喜地的應(yīng)下了。
“世叔大恩,小侄感激涕零。只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此禍既因我而起,就該由我來解決,倘若遇到麻煩,就讓世叔出手幫忙,回去后恐被人笑話,而且,家父也會覺得虧欠叔父人情,讓他老人家不好做。
更何況,晚輩拜見長輩,禮物什么的,本就是誠心所致,不敢向您開口要錢,要是叔父真的想助小侄一臂之力的話,不如您就安排一個晉陽的管事兒,幫小侄打點一下關(guān)系?!?p> 聽罷王碩這話,王隗仿佛見了鬼一樣。半年前,清明祭祖時,他還見過王碩,那時的他,對族中其他人唯唯諾諾,對下人卻是百般刁難。
三弟還曾戲笑評論說“此子不類如今朝臣乎?欺軟怕硬,見小利往義,干大事而惜身,皆非大丈夫?!?p> 這才多長時間,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竟然如此能說出如此通情達理的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微笑不語的劉昭。
“果真為人杰也,吾定要想辦法將此人收入我祁縣王氏門下,鄔縣村夫,能混吃等死就足夠了?!?p> 想到此,王隗臉上的笑容更盛,欣慰地拍著王碩的肩膀鼓勵道:“好小子,不錯,等吃完飯,老夫就修書一封,到了晉陽,你持我的手書去找致和軒的掌柜,他自會幫你的?!?p> 目的達到,王碩心滿意足。對劉昭的心思之嚴謹佩服不已,對實現(xiàn)他提出的那個偉大的目標(biāo)不由增添了幾分信心。而劉昭卻覺得無比別扭。
三人各懷心思,各自去住處沐浴更衣,準(zhǔn)備今晚的晚宴。
王碩是家族內(nèi)子弟,身份高人一等,被安排在家主居所左側(cè)的一個單獨院落中,劉昭做為王碩老師則被安排在隔壁。兩人相隔一墻。
洗完澡,換完婢女送來的干凈衣服,再在別人的服侍下梳好頭發(fā),整個流程下來足足花了一刻鐘。
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事事有人服侍的生活體驗劉昭還是第一次,感覺嘛,當(dāng)然很不錯了。
尤其是這些嬌小可人的婢女們,手法嫻熟,動作溫柔,服務(wù)態(tài)度非常好。劉昭看著銅鏡中自己打扮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跟著其中一個婢女去后廳赴宴。
劉昭到的算比較早的,他的座位在王碩的對面,落座之后,兩人也沒做過多交流,等賓客陸陸續(xù)續(xù)都到齊以后,晚宴就正式開始了。
這是家宴,所以人也不是很多,最上方的就是王隗還有他的正妻崔氏。王隗去年剛過五十大壽,最小的兒子也三十多歲了,自然也不方便和王碩,劉昭這樣的小輩在一起吃飯,索性就將家中的兩個小孫子叫了過來,讓他和王碩坐于左側(cè)。
那兩小子和王碩顯然是認識的,關(guān)系似乎還不錯,在一塊擠眉弄眼,而劉昭卻是和兩個門客一類的人坐于右側(cè)。
開場寒暄了兩句,互相介紹了一下,劉昭這才知道坐在自己這邊的兩人是那兩位小少爺?shù)睦蠋?,一個姓霍名平,太谷縣人士,另外一個姓賈,名文。河內(nèi)人士。
反正沒聽過這兩位在三國歷史上有什么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劉昭跟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就開始將注意力放在飯食上。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讀三國的時候,總給劉昭一種錯覺,那就是猛將如云,謀士如雨,遍地都是英雄豪杰。
可直到現(xiàn)在,劉昭卻連一個都沒碰到,就連王允都只不過是聽說過,還沒見過本人,這讓他很是郁悶。
看來,英雄豪杰不管哪個時代總是少數(shù)人,更多的還是像在場之人一樣,歷史車輪碾過之后便再難尋蹤跡的大眾。
文人雅士吃飯自然有講究,不能跟泥腿子一樣,狼吞虎咽。期間,王隗總是不停地勸酒,有意無意地打聽劉昭師傅的事情,害的劉昭不得不又剽竊了一首詩充場面。
在聽了“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边@樣膾炙人口的句子以后,王隗甚至要讓劉昭將他老師的遺作都寫下來,他日編訂成書,傳于后世。
劉昭果斷拒絕了,開什么玩笑,古詩詞什么的,存貨本就不多,哪里能在這浪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席散,眾人紛紛告辭離去。劉昭也有些醺醺然,搖搖晃晃回了自己的房間。
正準(zhǔn)備好好睡一覺,門外突然有敲門聲“劉公子?”劉昭聽出來了,那是府中管家林伯的聲音。
劉昭只好又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頓時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劉昭看著林伯身后跟著的那兩名只穿著紗衣的美嬌娘,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林伯,您這是...”
管家林伯嘿嘿一笑“這是主人特地為劉公子挑的兩個美人兒,給公子侍寢的?!闭f著就朝那兩個女子使了個眼色“你們還不趕快服侍劉公子就寢?”
“是...”兩女子盈盈下拜,柔聲應(yīng)道。
“劉公子請盡情享用,老奴我就不打擾您了?!辈坏葎⒄验_口,他就笑著關(guān)上了房門,而那兩個女人的手已經(jīng)攀上了自己的脖子。
說來也奇怪,雖然外面冷的連尿尿都有可能凍成棒棒,她們的卻一點都不涼。劉昭仔細打量,講道理,長的確實很漂亮。
左邊那個身高比較高,皮膚很白,小臉上擦著粉色胭脂,鼻子精致小巧,柳眉杏眼,很是嬌媚,右邊那個身高較低,看臉雖然沒有另一個好看,但那小小的人兒,身材卻火辣的緊。
劉昭暗自吞了吞口水,哎,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然后隨手就攬住她兩的腰,往床上走。人家好心送美人兒過來,劉昭自然不能扭捏。
只是...他明顯感覺到,當(dāng)自己的手攬在她們可堪一握的柔軟腰肢上時,兩人的身子同時繃緊了。
劉昭有些狐疑地看著她兩,然后試探性地問道:“你們...是第一次?”
“是...”其中一女子小聲回道。
哦,“我們還是坐床上說吧,這屋里太冷了?!眲⒄褞е齻冏酱采希笥腋饕粋€,然后將被子往三人身上這么一裹。劉昭呼出的酒氣以及女子身上傳來的花香交織在一起,氣氛頓時就變得曖昧至極。
見劉昭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她們,兩人的臉頓時緋紅一片,嬌羞無比,劉昭差點沒把持住,他可不是傳說中的柳下惠,軟香在懷還能無動于衷。
之所以還沒化身禽獸,全賴自己當(dāng)年三天兩頭陪客戶喝就,酒量練出來了,雖然有些暈,但理智還是很清楚的。
因為后世留下來的習(xí)慣,劉昭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比較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萬一弄不好,搞出喜當(dāng)?shù)活惖臑觚埬强删吐闊┝恕?p> “你們是何人啊?”
等待了半天,想象中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兩女子不由松了口氣,但同樣也是哀傷不已,她們是王家的舞姬,說是舞姬,實際上就是尚有幾分姿色的奴婢,與青樓中的妓女無異。
平日里最主要的就是給主人跳舞娛樂,當(dāng)主人要用到她們時,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穿著露骨的衣服來取悅客人,如果不能取悅貴客,或者貴客不滿意,那她們的遭遇會很慘,很慘。
在劉昭左手側(cè)的姑娘咬了咬牙道:“公子,我們是這府中的舞姬,主人叫我們來服侍公子,要是不能讓公子滿意,我們會...死的。還請公子憐惜,要了我們吧。”
?。縿⒄央U些被口水嗆住。這么露骨的話,誰聽了都受不了啊。不過見她兩神色哀婉,絕非信口開河,劉昭也大致明白了什么。
“不要著急,慢慢說...”
在弄清楚事情始末原委后,劉昭算是徹底明白了。他娘的,原來這所謂的千年世家,實質(zhì)上就是一群衣冠禽獸啊。
不過,這也是這個社會普遍存在的風(fēng)氣,哪個豪門世家不養(yǎng)些舞娘,家妓呢?甚至還有好多人互相贈送,被人引為美談。
可能王隗覺得,劉昭不會拒絕——正常操作而已嘛,人家看得起你,用最高禮節(jié)款待你,你還支支吾吾,說三道四,豈不是忘恩負義?
不過他哪里想的到,劉昭壓根就不是這個時代的。尤其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哪怕之前還存有一絲邪念,如今也是沒了半分興趣。
一是覺得別扭,二是劉昭總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就像后世某些賓館里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偷拍的攝像頭一樣,你如果知道有攝像頭,你還會肆無忌憚嗎?
但這兩個嬌美娘的性命也不能因為自己就給丟了,得想個辦法。劉昭思索了片刻,拿起桌上的茶壺,不停地往下灌。
水喝多了也會吐,更別提劉昭之前還往肚子里灌了那么多的酒,再讓冷風(fēng)這么一擊,便再也忍不住,哇哇吐了起來。嚇的那兩個小姑娘手足無措,不知從何是好。
吐的差不多了,劉昭看著自己的杰作,滿意地點點頭“不用收拾,等明天林管家來了,派人去清理吧。他明天要是問起,你就說我爛醉如泥,一醉不醒,這樣就和你們無關(guān)了。”
劉昭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喃喃自語道:“這樣以來,我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