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道法
“縱橫家公孫羽去找余諧了。”
郅嫣站在申苦面前,一臉感嘆。
申苦看了她一眼,然后咳了一聲:“讓你背鼎法,背到哪兒了?”
郅嫣臉上馬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師父……”
“算了算了,真受不了你,”申苦無奈地?fù)u頭,“那你覺得他們兩個人會說什么?”
“縱橫家還能說什么,無非是鬼話連篇,不過恐怕那個余諧會相信。”
申苦笑笑:“一個找到了幾百年沒人找到的元圣遺卷,墨家衛(wèi)遠(yuǎn)就在身邊,結(jié)果還是把瓊林樓搶到手中的人,會被公孫羽這個落魄之人騙過去?”
郅嫣笑笑:“連師父你都這么想,那公孫羽恐怕還能繼續(xù)騙人?!?p> “怎么?當(dāng)初他以詐術(shù)游走西秦南楚之間,為王公貴族爭斗出謀劃策,翻云覆雨,結(jié)果騙人太多,再也沒人相信,甚至連一個隨從都帶不走,現(xiàn)在白身一個流落江湖,誰不知道嗎?”
郅嫣搖頭:“但公孫羽之?dāng)?,是敗在同樣出身縱橫家的師弟山遠(yuǎn)手中,縱橫天下三十年只有一敗,難道因?yàn)檫@一敗,公孫羽口舌就不鋒利了嗎?”
“更何況那個余諧,出身不過是山陽小城的貴族,怎么可能知道縱橫家詐術(shù)的厲害,沒有防備,自然不可能識破騙術(shù)。”
申苦看著郅嫣:“這么說,余諧信了公孫羽的說法?那公孫羽會告訴余諧什么?”
“那還用說,當(dāng)然是共享元圣遺卷,保他安然無恙之類,反正現(xiàn)在私學(xué)劍客貪心難治,不管誰看到,都是一群磨刀霍霍的強(qiáng)盜,余諧是個聰明人,他難道不怕?”
郅嫣說著諷刺一笑:“說不定是要收余諧當(dāng)徒弟,反正他那個年紀(jì),騙別人自己命不久矣改邪歸正,還真會有人相信?!?p> 申苦搖頭嘆了口氣:“不要用這么刻薄的話議論一個老人?!?p> “公孫羽老?他說不定還能再活三十年吶,師父!”
申苦站起來走到窗邊:“我們法家,陷進(jìn)漩渦啊……”
郅嫣擺擺手:“難道我們要放棄元圣遺卷???”
“本來元圣遺卷是墨連城必定會拿出來的東西,唾手可得的便宜,為什么不要?可現(xiàn)在余諧橫空出世,私學(xué)劍客各派心懷鬼胎,連公孫羽都有了動作,恐怕眼前會是一團(tuán)亂戰(zhàn),衛(wèi)遠(yuǎn)是墨連城弟子都要挨那一劍,我怕我老了,護(hù)不住你啊……”
郅嫣看著申苦的背影,難得地露出了軟弱的神色。
“師父你不用擔(dān)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人對我出手的?!?p> 申苦轉(zhuǎn)身苦笑:“衛(wèi)遠(yuǎn)可是墨連城唯一的弟子?!?p> 郅嫣搖頭:“墨連城已經(jīng)變了?!?p> 申苦的臉?biāo)查g陰沉下來。
“你敢用望氣術(shù)看墨連城?”
郅嫣討好地笑著:“師父……”
“閉嘴!”
申苦第一次露出如此狂怒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有一絲差錯,你就會變成一個廢人,一個神志不清,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的活死人!”
“師父……”
郅嫣走到申苦身邊,搖著他的胳膊:“墨連城是純善之人……”
申苦怒極反笑:“墨家鉅子墨連城是純善之人?”
這簡直是個笑話。
“你知道他十五歲成名是怎么成名?十三歲開始?xì)⑷耍瑲⑷藲⒌侥铣吮M皆知,就算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可這種人會是純善?”
郅嫣用撒嬌的天真語氣笑著:“可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看到了啊……”
申苦一臉詫異:“那時你才六歲,我第一次教你望氣術(shù)……”
郅嫣一臉純真無辜:“可我就看到了啊?!?p> 申苦呆了很久,最后只能苦笑:“以后不許亂用望氣術(shù)?!?p> 郅嫣笑笑:“知道了師父!”
申苦無奈搖頭:“照你這么說,墨連城改變了想法?”
“子輿已經(jīng)被他以暗手廢了神劍,以前的墨連城絕不會這么做?!?p> 申苦一臉詫異地看著郅嫣:“真的?”
“否則早上直面墨連城出言頂撞的就是子輿,而不是子羊了?!?p> 申苦苦笑一聲,郅嫣說的是對的。
雖然他和子羊是多年老友,不過這位老友確實(shí)不如子輿這個后起之秀,無論是地位還是魄力。
“那我們留在這里等著?”
郅嫣點(diǎn)頭:“墨連城就算放棄統(tǒng)合私學(xué)劍客,但也會讓各派共享元圣遺卷,以昭顯私學(xué)劍客都是一脈。我們留在這里,還是有免費(fèi)的便宜可以拿?!?p> “你不怕爭奪瓊林樓會波及我們?”
“靜守本心,無為自然無憂?!?p> 申苦忍不住一笑:“那是道家的說法。”
郅嫣笑笑:“師祖也是道家的賢人??!”
申苦無奈搖頭:“你說的都對,真不知道將來誰能娶你這樣的女子,有一個比自己聰明得多的妻子,我都忍不住有點(diǎn)可憐他……”
郅嫣一笑:“我嫁個比我聰明的人不就行了?”
“世上有那種人嗎?”
……
南華陽坐在一張古琴前面,信手撥動琴弦。
一道悠遠(yuǎn)的琴聲響起,繞梁不去,久久回蕩。
坐在他身邊的陰陽家孟流看著南華陽想說點(diǎn)什么,最終卻只能看著他無奈沉默。
“孟先生心緒不定,似有隱憂?”
南華陽終于睜開眼睛,看了孟流一眼,露出一絲笑容。
孟流只能苦笑以對:“縱橫家公孫羽去見余諧了?!?p> 南華陽目光閃爍。
“公孫羽時日無多,他恐怕是真的想收個弟子傳承縱橫之術(shù)了?!?p> 孟流愣了一下:“什么?”
南華陽一臉篤定,衣袖輕輕拂過琴弦:“公孫羽的壽數(shù)只剩三年不到,他胸中先天元?dú)庵皇_@一絲,堅持不了多久?!?p> 孟流知道南華陽這么說,那就一定是真的。
“這么說,公孫羽不是要呼風(fēng)喚雨,興風(fēng)作浪?”
南華陽搖搖頭:“如果他真的收了余諧做弟子,那為了讓余諧脫身,恐怕也只能運(yùn)起短長之術(shù),縱橫捭闔了?!?p> “更何況……”
南華陽抬頭長嘆一聲:“現(xiàn)在私學(xué)劍客儒墨勢成水火,為瓊林樓劍拔弩張,簡直沒有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適合縱橫家發(fā)揮短長術(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