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秦晚上的飯菜是瑤兒小丫頭送過來的,還是魚湯,不過沒有像中午一樣是水煮活魚了,這也著實讓他松了一口氣。
只可惜,高秦還是高興的太早了,當(dāng)他喝了第一口魚湯之后,瞪著眼睛梗著脖子,好長時間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眼睜睜的看著瑤兒出去后,他才緩過勁來,吐出一句由衷贊嘆的話來:“我去,果然是大當(dāng)家的,一個字,壕!這家里的鹽都是不要錢的嗎!”
話雖這么說,可高秦也知道,自己除了這碗魚湯,肯定沒有其他吃的了,勞累了一下午,他也的確是餓了。
哎,不就是咸了點嗎!好歹也是個吃的,加點水就行了。
對于這種苦日子,高秦還是能適應(yīng)的,以前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啥都不會,工資又可憐,他自己前幾次做飯菜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味道淡了就回鍋再來一次,咸了就加點水吃,糊了那就真沒辦法了。
加了一碗井水后,這魚湯算是勉強能下咽了,高秦也將就著這樣吃了晚飯,還吃了不少,一大碗米飯清了個干凈。
當(dāng)然,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高秦還是挺信奉這句話的,所以吃完后他就準(zhǔn)備在院子里走兩圈,消消食。
不過,他才剛剛走了一圈,雪凝兒就端著個飯碗,從廳堂中走出來了。
兩人碰了個照面,高秦沒有主動說話,因為自己左腰上可是還有她的杰作呢,心里的一股子氣都還沒消,怎么拉的下臉面主動開口。
原本高秦覺得雪凝兒也絕對會裝作沒看見自己,然后就這么過去,可今天偏偏就邪了門,這小姑娘竟然主動叫住了他:“喂,姓高的,你今天唱的那首曲叫什么?”
“什么?”高秦還在想著自己今天晚上應(yīng)該住在哪的事情,所以一時沒有聽清雪凝兒說了句什么。
“就是那個‘滴滴滴滴滴滴’。”
“什么滴滴滴滴滴?你到底要說什么,跑火車呢?”
“就是你今天唱的那個‘滴滴滴滴滴’,那個曲叫什么名字?”
“《曾經(jīng)的你》,怎么?”
“曾經(jīng)的你?這名字還真怪!行了,沒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等等,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吃飯,你碗里的菜怎么不是魚?”高秦看著雪凝兒碗里的飯菜,仿佛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雪凝兒見高秦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飯碗,眼神也是一變,把雞腿放回碗里后,將飯碗往身后移了移,并用手蓋了起來。
“為什么我和你們吃的不一樣?”
看雪凝兒吃雞腿吃得這么津津有味,高秦怎么會還不明白呢!
自己完全就是被虐待了??!
他剛才一邊吃的時候,還一邊在寬慰自己,這只是那位廚藝精湛的大娘子不小心手抖了一下,鹽塊放多了,反正他吃著咸,大家也都一樣,湊合湊合也就吃下去了,沒什么事的。
可他硬著頭皮遭那份罪,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就只有自己吃的是難以下咽的魚湯吶,她們都是吃雞腿的!
“誰說了你要和我們吃一樣的了?有的吃就不錯了,愛吃不吃!你要是覺得難吃,自己做啊!”
回應(yīng)高秦的,又是這樣一句“你行你上”的套路懟,怎么不管哪個年代,都有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呢!
“行,這可是你說的??!明天就把食材和調(diào)味料給我,我自己的飯菜我自己做!”
高秦前世可是單身了二十好幾年的,一手廚藝早就練到新東方的級別了,對自己做的飯菜,當(dāng)然是信心十足。
“你要自己做飯菜可以,但憑什么給你食材和調(diào)味料啊,不會自己去弄嗎?”
“你們不是不讓我出門嗎?我上哪弄去!”
“誰管你的!”
“你怎么這么不講理!”
“本姑娘就不講理怎么了!”
……
就這樣,兩人又在廳堂大門處吵了起來,雪落聞聲也從內(nèi)院走了過來,站在廳堂里聽著二人吵了一陣子過后,才開口道:“怎么了?高小官人是覺得我雪家的飯菜不合口味嗎?”
“當(dāng)然!不是?!备咔匾晦D(zhuǎn)頭,看到雪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才及時把那句“不是”給加了上去。
“那高小官人是何意思呢?你既是客,還要自己下廚,豈不會讓人說我雪家待客不周?再說,這世上哪有男子下廚做飯的?”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高秦說著,又看了看雪凝兒碗里的飯菜,才忽然目光一亮,道:“我的意思是大娘子太客氣了,不需要因為我是客就區(qū)別對待,把好吃的東西都留給我,我以后和你們吃一樣的就可以了,嗯,沒錯,就是這樣!”
雪落聽了這話,把帷帽下的紗帳掀開一條縫來,偏著頭看了高秦好一會后,有些意外的道:“真的?作為主家,不親自招待賓客吃飯,高小官人真的不會覺得我們雪家人無禮嗎?”
“當(dāng)然不會!”高秦連忙擺手,不過很快他似乎又意識到了什么,接著問道:“等等,大娘子親自下廚,就是因為家中有我這個客人嗎?那你們吃的是哪里來的?”
“這些都是李叔和齊嬸送過來的啊!高小官人畢竟是我雪家的賓客,拿旁人送過來的食物招待您,豈不是我雪家待客不周?”
“哪里哪里,怎么會待客不周呢?絕對不會!”高秦再次搖頭,說的很是鄭重,好讓雪落心安,讓她知道,雪家待客已經(jīng)很有禮儀了,也好讓自己以后的伙食能改善一些。
“哦,對了,高小官人今天晚上還沒有地方入寢對吧?這樣吧,要不你今晚還是在凝兒房中將就一晚,想必明天李叔就能把編織好的床褥送過來了!”
雪落話音剛落,高秦還沒有說話,雪凝兒首先就不干了:“不行,他今天弄了一天的鳥糞,怎么能還在我的房間睡!不行!”
高秦也有陰影,他害怕自己今天晚上在雪凝兒房間睡了,明天早上起來又會上演同樣的戲碼,畢竟那楊二郎可是將一個大傻子的形象演繹的入木三分,他找什么理由都能蒙混過去的。
見雪凝兒如此反對,高秦臉上也是一副為難的表情,雪落便笑了笑,然后小聲在雪凝兒耳邊說了一句什么話。
雪凝兒聽了那句悄悄話,起初還是有些不樂意,不過她的態(tài)度很快就轉(zhuǎn)變了,看了看雪落,又瞪了一眼高秦道:“你在那睡也可以,但一定要把你身上的臭味洗干凈!”
高秦剛才想的也就是今天晚上在哪睡的問題,白天那間房過濾了一下午的鳥糞,肯定是要開窗通風(fēng)一晚上的,至于前院中的其他房間,除了留給李叔的那間外,就沒有收拾整理過的房了,都是雜亂得一塌糊涂。
去和李叔擠一晚上?
高秦想想就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那動一下就“哐當(dāng)”作響的大環(huán)刀先不說了,光李叔那高大威猛的體格,半夜翻個身估計就能把高秦像壓小豬崽一樣給壓個半死。
更何況,高秦也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李叔恐怕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住在這,所以他的家人,也就是那個瑤兒小丫頭和她的母親,明天應(yīng)該也會搬過來住。
女主人都還沒有搬進來,他就過去擠一晚,實在有些不像話,當(dāng)然,女主人搬進來后,他還要過去擠一晚,那就更不像話了。
這么想想,去雪凝兒的房間再將就一晚上,的確是最合適不過的,當(dāng)然也是最……舒服的。
對,就是將就將就。
“嗯,好吧,既然這樣,就只好這樣吧,不過明天早上你們可不能在我起來之前,就放那個楊二郎進來!”高秦說的還挺委屈一樣,見雪凝兒仍舊瞪著眼睛看著自己,于是又補充道:“放心,我知道自己身上臭,會洗干凈的!不過,你們這邊好像還沒有肥皂吧……”
“什么?”雪落疑惑的問了一句。
“沒什么,我有些累了,先去洗澡睡覺了,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吧?!?p> 高秦說完,轉(zhuǎn)身揮了揮手,就往白天的那間屋子去了,那里有李叔給他準(zhǔn)備的兩大桶井水,干凈的,用來洗澡的,只有洗澡換了衣服后,李叔才會帶著他去內(nèi)院雪凝兒的房間。
雖然晚上只吃了一碗咸咸的魚湯泡飯,但現(xiàn)在高秦的心里邊還是很舒坦,原來這一切都是誤會??!自己在這里還是很有地位的,就連大娘子都不敢怠慢,還得親自給自己做飯,雖然廚藝確實不怎么樣,但好歹也是一片誠心嘛!
不過,高秦怎么隱隱記得,當(dāng)初自己抱著必死的信念吃那碗莧菜的時候,這位大娘子還沒把自己當(dāng)客人吧!
嗯……大概是記錯了?
高秦腳步輕盈的走進了房間內(nèi),里面的鳥屎氣味已經(jīng)沒那么濃烈了,洗個澡后就離開,應(yīng)該不會沾染上什么味道。
可高秦不知道的是,在他哼著小曲往回走的時候,雪凝兒看著他的背影,咬了一口手里的雞腿后,有些詫異的轉(zhuǎn)頭對雪落道:“姐姐,這個人怎么……這么好騙吶!”
雪落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笑了笑,沒有說話的轉(zhuǎn)身回到內(nèi)院去了。
這一晚,高秦在雪凝兒的房間里面又睡得四仰八叉,異常香甜,還真是有點將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