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聽高秦說完,目光怔怔的出神了許久,最后倒吸一口涼氣道:“官人分析的極對,如果我毫不知情的招楊二郎為婿,然后在病情上又沒有任何轉(zhuǎn)機的話,那結(jié)果真的是……”
雪凝兒也跟著在一旁罵罵咧咧道:“好一個楊二郎,竟如此陰險狡詐,看本姑娘這就去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雪凝兒說著就要奪門而出,當(dāng)然是被高秦給攔了下來。
“別攔著我,本姑娘現(xiàn)在就要去找他算賬,為民除害!”
高秦剛才就覺得雪凝兒在這聽著有些不妥當(dāng),看來還是很有道理的,可這時候還真的不能讓她胡來,所以只得耐心勸說道:“你現(xiàn)在過去也沒用啊,這些都只是咱們的推測而已,又沒有證據(jù),他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
雪凝兒拔出腰間的匕首,拿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本姑娘要清理哪個人,從來不需要證據(jù)!”
面對這蠻橫不講理的黑皮小蘿莉,高秦是真有點惱了,厲聲呵斥道:“怎么這么不懂事!你現(xiàn)在去除了會打草驚蛇以外,什么都干不了,你以為他的企圖就只有這么一點嗎?我看未必,他們現(xiàn)在肯定還有別的打算,你這樣貿(mào)然前去,只會因小失大!”
雪落原本低著頭在思索問題,聽高秦說楊二郎可能還有別的企圖,不禁又抬起頭來問道:“別的打算?官人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聽到雪落說話,雪凝兒也不再鬧騰了,轉(zhuǎn)過眼看向高秦,似乎在等他接下來的回答。
而高秦則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不確信的搖頭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是心里有這樣一種直覺罷了!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不會這么簡單,楊二郎今天原本已經(jīng)被我徹底激怒了,但在他爹面前竟然又忍住了,這讓我看著有點奇怪?!?p> 雪落聽高秦這么說,一對柳葉眉也皺了起來,但她回想剛才的那一幕,雖然也會覺得有一點別扭,但就是說不出為什么。
只有雪凝兒反應(yīng)遲鈍一點,還在那一頭霧水,只會嚷嚷道:“你們在說什么啊?什么奇怪?照我說,不如把他抓過來嚴(yán)刑拷打一番,不久什么都問出來了!”
雪落似乎慢慢有了一點頭緒,伸手示意雪凝兒道:“凝兒,把匕首收起來,這件事情絕對不要聲張,對任何人都是,出了這門,就當(dāng)做我們今天什么也沒說!”
雪凝兒見雪落的臉色冰冷的有些可怕,也一下子就老實下來了,乖乖的收起匕首,然后在一旁坐了下來。
而高秦現(xiàn)在也想明白了那點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如果楊二郎只是想報復(fù)自己的話,就不必在他爹面前壓制住怒火,反而是會大鬧一番,攪個天翻地覆,而如果是還惦記著自己這個贅婿之位的話,他也不會將自己這么丑陋的一面暴露在雪落面前,留下這么一個兇殘狼狽的印象。
事出有異必有妖,所以,今天這件事的背后,一定還有其他別的東西。
房中陷入了沉寂之中,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了半刻鐘之后,雪落才又忽然問高秦道:“官人,關(guān)于三叔公……你怎么看?”
“三叔公?”高秦愣了一愣之后,腦海中才浮現(xiàn)出那個滿頭白發(fā)的拐杖老頭。
也是,此前催促雪落擇婿成親最急切的就是那位三叔公了,而且一直堅持通過選楊二郎為婿來籠絡(luò)楊家的也是他,如果他只是毫不知情的受人蠱惑,那倒沒什么,可如果他知情,那關(guān)于楊家的事,可就更棘手了一些。
高秦雖然記憶力好,此刻在腦海中仔細(xì)回憶著那天見到三叔公時的場景,奈何兩人見面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異常。
所以,高秦只得搖了搖頭道:“這個我真的不清楚,三叔公究竟知不知道楊二郎的底細(xì)很難講,但最好還是試探一下?!?p> “試探?試探什么?怎么試探?”
雪凝兒見縫插針,在兩人之間刷了一波存在感,可誰也沒有搭理她。
“嗯?!毖┞淠樕氐狞c了點頭后,道:“那我便去試探一番吧!”
“娘子有對策了?要不還是我去?”
高秦想著可能自己去刺探一番三叔公的底細(xì)更好,因為自己畢竟是新入贅的姑爺,還一次都沒有拜見長輩也總有些說不過去,所以理由是很好找的。
“我去吧,只不過現(xiàn)在還沒到時候!官人不太了解三叔公的性情,很有可能會無功而返?!?p> 聽雪落這么說,高秦只能點頭贊同,現(xiàn)在就去刺探的確不是時候,于是他轉(zhuǎn)而又問道:“對了,今天的事情,娘子準(zhǔn)備怎么懲罰楊二郎?”
“砍手!剁腳!挑斷筋脈!廢他武功!”
雪凝兒又很強勢的刷了一波存在感,可依然沒人搭理她。
“按照規(guī)矩來吧?!毖┞漭p輕嘆了口氣后,道:“畢竟他心里怎么想的,還有背后的那些齷蹉勾當(dāng)現(xiàn)在都只是我們的一個推斷而已,沒有證據(jù),說太多只會讓他們警覺……但是,他今天追殺你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看見的,這點逃脫不掉?!?p> “那萬一他一口咬定是因為我扎傷了他,他才要追殺我的,你又該怎么辦呢?”
雪落看了看高秦那期待的小眼神,笑了笑道:“他扎傷自己的時候,有旁人看見嗎?”
高秦?fù)u了搖頭:“沒有?!?p> “那也就是說,你們各執(zhí)一詞的話,就沒人可以說得清楚了?”
“嗯,就是這么一回事?!?p> “反正是一筆糊涂賬,雪落怎么會讓自家官人吃虧呢?”
高秦聽了這話,頓時喜笑顏開,滿眼幸福的道:“娘子真英明!”
雪落看著高秦衣襟上那道大大的口子,起身道:“官人的衣衫壞了,還是脫下來吧,先讓齊嬸補一補,改天李叔進(jìn)城的時候,我再讓他買一套新的回來。”
高秦一邊按照雪落的意思解開腰間的衣帶,一邊笑著道:“不用,補一補還能穿,干嘛要買新的呢!”
雪落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這衣衫的布料還是齊嬸專門挑選過的,十分結(jié)實,還是被扯爛了,官人剛才受驚了吧?”
“沒有,這是……”
高秦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雪凝兒重重的兩聲咳嗽給打斷了:“我去問問齊嬸,看家里還有沒有合身的衣裳!”
說完,雪凝兒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拉開房門,跑了出去,高秦也只能無語的搖了搖頭,懶得說她什么了。
三人在房中一直待到了下午申時初,直到李叔已經(jīng)在議事堂安排好了,雪落才帶著高秦和雪凝兒出了雪家大院,往那邊過去了。
家法雖然屬于私刑,但這種有組織有紀(jì)律的懲罰制度在古代的確起著維系社會底層穩(wěn)定的重要作用,并且在很大程度上不受官府管轄,就連高秦生活的那個時代,在某些偏遠(yuǎn)的山區(qū),或者是宗族情分濃烈的地方,都還保留著這種懲獎習(xí)俗。
云芝島上一向以來都是雪家說了算,所以這家法,自然得有雪家來執(zhí)行,而此刻議事堂中坐著的,除了大王椅上的雪落之外,還有雪家的幾位長輩和島上幾個大氏族的族老,高秦聽雪凝兒說,如果這次不是楊二郎犯事的話,應(yīng)該也是有楊家席位的。
看熱鬧的人把議事堂門外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就跟電視劇里看包公升堂一樣,當(dāng)然,這里沒有出謀劃策的公孫策,只有一個把玩著匕首的黑皮小蘿莉雪凝兒,也沒有手持威武棍的王朝馬漢,只有一個挎著大刀就能震懾住全場的李叔。
而高秦作為當(dāng)事人,沒有坐席,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這件事情和他沒關(guān),這里也沒有他的席位,因為他只是一個贅婿,在雪家是沒有什么地位的,一般情況下,議事堂他都沒資格進(jìn)來。
在懲罰之前,當(dāng)然會把事情弄清楚,一切都如高秦所預(yù)測的那樣,全是狗屁倒灶的互相扯皮,誰也說不清,誰也不服誰,因為事情到底是怎么樣的,就只有高秦和楊二郎兩個心里清楚。
于是乎,就這樣浪費了足有半個時辰之后,雪落見機會差不多了,才來了一個不重也不輕的處罰:關(guān)于楊二郎手臂上的傷具體是怎么來了不做追究,但他公然追殺姑爺?shù)氖虑榻^對不能就這么算了,一定要嚴(yán)懲,鞭笞八十,由李叔來執(zhí)行,不過考慮楊二郎腦子不好使,所以給減了二十下。
楊家雖然不服氣,可也無話可說,畢竟大伙走出寨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楊二郎在追殺高秦,這一點根本沒得洗,而之前的事情又是一筆糊涂賬,因此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求著李叔下手輕一點了。
不過,楊家的最后這一點請求也被雪落臨走前的一句話給徹底報銷掉了。
“別手下留情,讓他長點記性!”
雪落說完這句話之后,特意向三叔公問候了一聲,隨即就帶著高秦和雪凝兒回到雪家大院去了,而剩下的島民幾乎都在那圍觀楊二郎受刑。
聽著響徹整個山寨的慘叫聲,高秦一點也不覺得心里過意不去,正所謂“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如果沒有提前知道楊二郎的底細(xì),那今天手臂被扎個窟窿還無處伸冤的可就是自己了,對付這種心思歹毒的惡人,心慈手軟絕對就是在葬送自己。
不過,自家娘子今天還真是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呢!當(dāng)然,分寸也把握得挺好,沒有打草驚蛇,讓楊家多想。
但就算如此,高秦還是覺得心里不怎么踏實,即便現(xiàn)在雪落已經(jīng)知道了楊二郎的底細(xì),可如果對方發(fā)難,對于如今的雪家而言,仍舊會有不小的沖擊。
不行,火藥的事情要提快進(jìn)程了,等賣鹽賺了錢再去買硝石和硫磺,再慢悠悠的試驗,那得到什么時候去,還是得想想別的辦法。
火藥,早一天弄出來,高秦心中的底氣就更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