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
對投降沒什么可恥的,至少在對余長嘯所在的隊伍來說。投降也是戰(zhàn)爭的一部分,投降只輸了一半。大不了,再回國重振旗鼓。
余長嘯感到很幸運,也可能是身體里有陰氣保護,即使中了幾箭,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傷勢。只要他拔出了箭頭,那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除了傷口處的疼痛提醒他剛剛受了傷。
他和大部分活下來的趙軍,也沒收到最優(yōu)待遇——關(guān)押起來,而是成為了俘虜,做苦力。
余長嘯見周圍人的神色,沒有太沮喪,他們反倒是松了一口氣,好像現(xiàn)在終于得到解脫了。
“這位大叔,我們投降就會沒事了嗎?”余長嘯沖周圍一個年紀稍長的兵士問道。
這人顯然是個兵油子了,一臉的不在意,還在安撫著其他人。他周圍稍微年輕一點的兵士,還是垂頭喪氣的。他說道,
“不用擔(dān)心,俺以前也投降過。各國都不殺俘虜?shù)?,因為對方都有本國的俘虜。所以俘獲的俘虜多半是要拿來交換他們的,所以大家就放心吧?!?p> 這些臉上寫著稚嫩二字的兵士,聽了這名老大哥兵油子的話,稍微好受了些。
可當(dāng)他們看向騎在馬上的秦軍將領(lǐng)的時候。這些將領(lǐng)看他們的眼神,讓人不是很舒服,好像是在看待一群待宰的羔羊,絲毫沒有尊嚴。
“別廢話,都他媽給我低頭,誰抬頭,我就砍了誰!”說完,這人手里的一根皮鞭就抽打到眾人的身上。
“啪”的一聲。
“哎喲,軍爺饒命啊,饒命啊!”離得近的倒霉蛋開口。
“叫什么叫,想再來一次?”那人立刻不敢嚷了,只能是捂著自己的后背呻吟。
“都他媽給我老實點!”這人呼嘯著,一路威風(fēng)地打過去,直到一路上所有的趙軍俘虜都低頭臣服,沒有人敢直視他。
這一戰(zhàn),余長嘯加入得糊涂,經(jīng)歷得也糊涂。沒有見到怎么打,就稀里糊涂的輸了。
直到剛才,余長嘯慢慢回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中了一個很簡單的計策——誘敵深入。
他們趙軍和秦軍交手之后,秦軍好像也沒有以前那么厲害了。
畢竟被前任上將軍廉老將軍,磨得沒有了性子,趙軍十幾日堅守在營門寨里,任憑秦軍怎么叫陣也不出來。
時間久了,秦軍失去了剛到這里的銳氣??蓻]想到的是,自從換了上將軍的人選,決定主動出擊,他們才發(fā)現(xiàn)一個驚人的事實——秦軍一下就變得羸弱不堪,好像適應(yīng)不了趙地的氣候條件。
每個秦軍兵士的臉上都是灰暗的,沒有一點神彩。他們趙軍的最高統(tǒng)帥繼任者——天才趙將軍,決定一鼓作氣,就要趁著秦軍軍心不穩(wěn),追殺過去。
所以,余長嘯到這里的時候,正是趙軍最驕傲,也是最揚眉吐氣的一刻,由全面防守到全面出擊,追擊秦軍。所有的將士都被廉老將軍的閉門不出憋壞了,誰都想出去撒野一番。
這次是趙軍歷史上所沒有的打仗經(jīng)歷。每個人,上到將軍下到兵士,都是興奮異常,覺得趙國的國運到了。
擊敗秦軍,割地賠償,趙國走上諸侯國之首的日子指日可待。他們這些人也會受到嘉獎賞賜,再也不用回去種地了!
雖然軍中也有些不和諧的聲音,一些廉老將軍的部下,認為秦軍有可能使詐,但都被趙將軍以霍亂軍心為由處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它的將軍看見了,都知道不能惹這位國姓的將軍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這位趙將軍自小姓趙,打的江山,是他們趙家的江山。他想怎么打怎么打,這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下屬們,也都緘口不言了。
哪曾想,就在他們追擊得最暢快的時候,趙軍的先鋒部隊,在快要與秦軍的敗軍接觸的時候。
一面上寫“白”字的大旗,從兩邊的山崖之上顯露出來。先鋒部隊將領(lǐng)的心里就有個不好的預(yù)感,他們最不想見的那個人有可能來了。
那個他們做夢都不想夢到的名字。難不成是那個人被秦國派到這里來了嗎?那個人不是被秦王給貶謫了嗎?當(dāng)初聽到這個人被貶謫的消息,趙王還曾想大赦天下呢。
沒想到那個秦國的殺神又被啟用了?每個猜測這個消息的趙國將軍都是心里隱隱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先鋒部隊決定要撤退,因為這很可能是個陷阱了,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
等到余長嘯這支隊伍進入到包圍圈之后。他們就徹底沒有了退路,剩下的就只有負隅頑抗,要么就是投降。
在冷兵器時代,地勢和人心是最為重要的戰(zhàn)場制勝因素?,F(xiàn)在他們兩樣都不占。
在面臨居高臨下,四處都是包圍你的敵人的時候。即使趙軍的數(shù)目并不少,但每個人的心里都覺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最后當(dāng)這種不安傳遞的時候,戰(zhàn)斗力就土崩瓦解了。本來拿穩(wěn)的槍戟也拿不穩(wěn)了,差勁的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
果不其然,就在趙軍準(zhǔn)備后撤的時候,兩邊崖壁上的伏兵四起,一個個手里拿著黑漆面的弩箭,對準(zhǔn)了他們。
在最高的山峰之上,一名身披白銀鎧甲的將領(lǐng),面目看不清楚。手中劍柄一落下,身旁的傳令兵旗幟揮舞,無數(shù)的箭雨就落了下來。
這箭雨之密集,力道之大,比落到身上如同狂風(fēng)暴雨。但凡在箭雨覆蓋的范圍內(nèi),沒有能支撐過兩回合的人。
趙軍將士起初還想憑借遮擋,憑借手中的藤甲支撐。就算不是完全擋住對方的箭雨,也要等到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吧。
可惜的是,趙軍的藤甲盾牌,有等于無,一般的羽箭可能無法完全穿透了,但現(xiàn)在這些秦軍的弩箭,直接把許多舉著盾牌的士兵射了個對穿。
見到藤甲沒用,反倒是減慢了自己逃跑的速度,很多腦子靈活的趕緊丟盔棄甲,往著四面八方潰散。
此時是各自顧自己,誰有本事誰就能活命。他們之人有的人往兩側(cè)山崖上爬,但更多的是往來時的路折返。
趙軍將領(lǐng)們開始還能稍微約束隊伍,可后來,他們自己也受不住這么近距離的弩箭攻擊,騎上馬就往回跑。
見到將領(lǐng)們都跑了,這些人跑得更是用命了。
趙軍的主要力量就這么一瀉千里。那么剩下的,清繳后勤部隊的任務(wù)就簡單了許多。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趙軍的人不是戰(zhàn)死,就是被俘虜了。
同樣的,就一天的時間,余長嘯就看到了他們由一群斗志昂揚的軍隊,變成了一群垂頭喪氣的俘虜。
余長嘯走在行進的敗軍隊伍里。他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天上的陰云密布,好像要下雨。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黑得就像鍋底,仿佛一下就要天黑了。
“就在這里,原地挖坑,填埋尸體!”一個將令從飛馳而過的秦軍傳令兵的口中傳出。
他從隊伍的一頭,騎在馬背之上,迅速地沿著隊伍的末端呼嘯而過。這命令很快就傳到了每個趙軍兵士的人耳朵里。
“挖坑?填埋尸體?誰的?”余長嘯疑惑。
其它人卻沒有像他一樣疑惑,對于他們來說,執(zhí)行命令是應(yīng)該的。
雖然他們以前也沒有這么聽話。但現(xiàn)在為了活命,為了口飯吃,他們覺得聽命更是應(yīng)該的,別去問,別去質(zhì)疑。
可這在余長嘯的記憶中,好像有些不對,他趕緊說道,“不對,我們是俘虜,不是應(yīng)該把我們帶到一個地方,關(guān)起來嗎?”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話,但沒有人停下來,也沒人回答他。
“哪有這么大的地方,能夠裝得下我們?恐怕全秦國的監(jiān)獄都不夠?!迸赃呉粋€多嘴的家伙,此時說道。
余長嘯覺得有理,可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
他就這么站著,看著他們在一點點地挖。沒有工具,他們就用手。
縱使十指都沾滿了血跡,依然不能停手。因為停手就會有人來教他們,什么叫做鐵血無情。就這么用手一點點地挖,他們在半天不到的功夫,還是在這個谷底之中,挖了一個足以裝下萬人多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