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身形瘦削,身無二兩肉,比那些怪物身體小了幾個型號,儼然就是余長嘯無疑了。
不過,此時的他在喘著粗氣,剛剛被那怪物一個不注意吞到肚子里,被憋在里面的感覺并不好。他渾身粘滿了那種惡臭味的黏液,混雜著怪物的血液。腦海里還時刻回想著那種被吞咽,被蠕動著前進(jìn)的滋味。一想到這里,余長嘯就想吐。
怪物肚子里流出來的液體,如果能夠稱為血液的話,那就有些奇怪了。因為這怪物的血并不是常見的紅色,而是隱隱的有些發(fā)黑發(fā)綠,并伴著一股怪異的惡臭味。
“我還以為你死了么?”
“還好,我也以為我要死了。”余長嘯喘了口氣,才繼續(xù)說,“幸虧我手里有這個東西,在里面一陣亂捅,要不然——”。
他的話說到這,二人都覺察到周圍又起了變化。如果剛剛,余長嘯他們和怪物們還保持著一個相持的狀態(tài)的話,那么現(xiàn)在就是把這種狀態(tài)打破了。
他和青羅向周圍看去,入眼之處,每個怪物的氣色都不一樣了。它們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暴躁不安,手腳都無法安放。剛剛青羅用竹青絲威懾它們的效果在漸漸減弱,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快走!”余長嘯還在發(fā)愣,青羅轉(zhuǎn)身就要逃,還好提醒了他一句。不過她提醒余長嘯,也不全是好心。這不,她才一動,腳下又疼。對余長嘯道,“快,扶我一把?!?p> 余長嘯還在愣神,聽到她的話,也是飛身過去,搭著她的肩膀就走。
幸虧,余長嘯搭起了她的身體,沒有想象中的重,相反,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好像不是在扶一個人,而是在推著一團(tuán)裝著空氣的薄膜。
青羅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冷哼一聲,“注意看路,前面還有那些怪物在等著我們呢。快把權(quán)杖舉起來,我倆能不能活命就要看它了!”
此時的余長嘯,腦子基本是不轉(zhuǎn)的,她怎么說自己就怎么做。好像個提線的木偶,把手里的“權(quán)杖”舉到了自己的胸前。
果然,在他們的必經(jīng)之路上,圍滿了的怪物。沒有比剛才少,反到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可奇怪的事發(fā)生了,在他們的面前,本還是滿目猙獰,想要撲上來的怪物們,看見了這權(quán)杖,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余長嘯再看看這權(quán)杖,它上面隱隱有種波紋蕩漾開。他看不見,但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種波紋在空間中的行進(jìn)軌跡。
這些怪物也是神奇,竟然就在這些波紋要靠近它們身體的時候,很不情愿地,從中露出了一條道來,讓這道波紋剛好傳播到遠(yuǎn)方。這寬度,也剛好可以夠兩人通過。
余長嘯還覺得不夠安全,他現(xiàn)在也知道這權(quán)杖的非同凡響,舉著它左右揮舞,讓這些怪物讓出更多的空間。
這些怪物也乖乖地聽話,雖然腳步很慢,但也是極不情愿地,離二人有五六米遠(yuǎn)。就這么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他們走一步,這些怪物就跟上來一步,絲毫不舍得離開。
他們本就處在怪物包圍圈的邊緣,兩三層的怪物身后,就是一片黑漆漆的水域,仿佛那里光線永遠(yuǎn)也無法達(dá)到。
“怎么這么黑,我們要進(jìn)去嗎?”余長嘯問。
“當(dāng)然了,不進(jìn)去,怎么過這條河!”青羅抿著嘴唇說。
“嗷嗚—嗷嗚——”怪物們在身后嚎叫,余長嘯聽出其中有許多的不甘。直到看不見,被眼前的黑暗籠罩,余長嘯才意識到,那些怪物真的不敢進(jìn)入眼前的這片黑暗。難怪,它們一直在阻止自己進(jìn)來,原來它們根本無法涉足這里。
余長嘯說出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青羅卻沒有言語,等了一會,當(dāng)周圍的環(huán)境安靜得,余長嘯以為她已經(jīng)不在身邊的時候,她才開口,
“可能沒這么簡單,它們可能是不能進(jìn)來,也有可能是不敢進(jìn)來。”青羅推測。
余長嘯發(fā)出了“哦”的一聲。知道他并沒有領(lǐng)會自己的意思,青羅又無奈地解釋了一下,
“可能這里有讓它們也感到害怕的東西。”
“那些怪物也害怕的東西?”余長嘯想著。周圍現(xiàn)在萬籟俱寂,好像陷入了一片死寂。雖然是在水里,但總歸有流水的聲音,或是偶爾的浪涌撞擊到身上。
而現(xiàn)在,一點水聲也沒有,好像周圍的水都消失了。只能感覺到自己踩在水底的泥沙里,深一腳淺一腳,好不爽快。
余長嘯走著走著,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問道,
“你還在嗎?”
過了一會,從身旁回一句,“嗯”。聲音有些憔悴,有些沒有精神,但聽著還是讓他感到一陣心安。至少在眼前這個黑暗的水下,知道還有個人在他身旁,那就足夠了。能讓他不感到害怕就好。
可又走了一會,或許說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他在這里走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甚至與他同行的,到底還有沒有人,他都不知道。
“你還在嗎,青羅?”他好害怕,害怕聽不到她的聲音。如果聽不到她的聲音,要怎么證明他是和誰在一起,又是與誰走了這么長的路?如果不是他的話。
黑暗之中,不會是另外一個人吧?他越想越可怕,就越想放棄青羅,放棄身邊這個可能并不存在的人。他想要離開這里,獨自地離開。
轉(zhuǎn)念一想,他的思緒又被拉了回來。因為他還能感受到身邊有人。如果旁邊之人,不是青羅,那么又有誰來向他證明,他所有經(jīng)歷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她不是真的,難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幻的嗎?
讓他有些高興的是,她還是開口了,聲音雖然很小,但她還是說了,“嗯?!?p> 他又一次安心了,因為他聽到了回答。但又瞬間覺得不對了!因為他清楚地記得,二人走進(jìn)這片水域的時候,青羅是在他右手邊的,什么時候她到了左邊了?明明他聽到青羅在他左手邊回話。
“青羅,青羅,你——”余長嘯邊問,邊就去拉她的手。他是扶著她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按理說,只要他一捏手,就能感覺到她的存在??蛇@時已經(jīng)察覺不到她的手在哪了,在他手中,仿佛捏著一團(tuán)水,那團(tuán)水又化為了一團(tuán)霧氣!
他極力地往青羅回話的方向抓去。想要留下些什么,哪怕是青羅身上的一片衣服也可以。
可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要求,也無法達(dá)到。他入手之處是一片空無,他抓狂了。他瘋狂地在身體四周亂抓,結(jié)果卻是什么都沒碰到。
“沒有?怎么會沒有呢?”余長嘯望著自己的手,他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明明是與她一起進(jìn)來的啊。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怎么會有假呢?”
難不成他真的是獨自一人落下了水。由始至終,就只有他一人,或許還有琊仲繼一同被扔下來了吧。自己和琊仲繼就是他們所認(rèn)為的理想的探路先鋒。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不過都是幻覺而已。到了這里,他才回歸到了真實。
一想到這里,余長嘯覺得不寒而栗,因為這有些顛覆他的三觀。雖然以前,他也經(jīng)歷過很多次的幻境,可這次的幻境是那么地真實。
如果他真的是經(jīng)歷了幻境,那么與他一起進(jìn)來的不就是空氣嗎?那他就是一個人獨立面對億萬的怪物了。想到這里,余長嘯的手一緊,背后冷汗直冒。甚至他站在原地,有些懾懾發(fā)抖。
突然,他察覺到有什么東西碰到了他的手。可這里哪有其它的生物,連那些恐怖的怪物都不敢進(jìn)來,這里就不能有什么其它的兇獸了。
可他明明還是察覺到了有一只手,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只手。懷疑,他最后還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他想再確認(rèn)一下,轉(zhuǎn)頭看向了那里。這一看,嚇得他連連后退,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