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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之匙

第二章:精神病人

夢境之匙 馬言川 2242 2019-06-16 00:04:38

  星期天的下午,我把小團送到父母家后,隨意編造了一個理由,出了門開車直朝著一家心理理療所跑去。

  這是一家德國人開的診所,在昆嵐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了,名字叫做Traum,就是夢境的意思,因為我時常被夢困擾,這家理療所無疑是我最佳的選擇。

  診所的大門敞開,我走了進去,里面的裝修風格很前衛(wèi),張揚且迷亂的色調(diào)讓我感到一絲暈眩,正如它的名字:夢境。這種奇怪的環(huán)境,反而讓我產(chǎn)生了一絲安全感。

  走上前來迎接我的是一個中國人,他問我:“先生你好,有什么我能幫你的嗎?”我給他說明了我的來意,他便領(lǐng)我進入了這里的候診室,并讓我填寫一張調(diào)查單,我看了看,上面就是一些簡單的日常問題,譬如睡眠質(zhì)量如何等。

  那個工作人員看著我笑了笑說道:“先生您好,麻煩您在這稍坐片刻,我們的主治醫(yī)生很快就過來”

  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填完調(diào)查單,無事可做遂在房間里游蕩起來,接待室四周全是白色的墻壁,上面掛著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繪畫作品,我認出了其中幾幅,那是超現(xiàn)實主義派畫家達利的作品,我走到其中一幅畫面前駐足觀看。

  畫里是一本皺褶的書,書中間是一個長著翅膀懷抱嬰兒的女人,之前畢加索和達利的畫作我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了解,待我湊近仔細端詳她的容貌時,突然驚出一身冷汗,她的樣子為什么和我的妻子如此相像?那個女人似乎抬起頭,看著我,朦朧中,我又聽到了一方的聲音…

  “懶鬼,快起來,我要去做飯了,小團正精神著呢?!?p>  我看著正在步履蹣跚的小團,急忙起身攙扶住這個小家伙,小團嘴里一直重復著僅會說的幾個字:“爸爸爸爸…”我看了一眼妻子,又是那種說不出的感覺,我連忙沖了一杯熱茶,希望借此清醒一下頭腦。

  飯菜上桌,我坐在了一方的對面,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一方驚訝地看向我問到:“怎么了?我剪短發(fā)不好看嗎?”

  “我喜歡你留短發(fā),感覺就像回到我們初戀的時刻”我微微一笑,不知不覺就說出了這種話。

  “懶鬼!你討厭”她一下坐到我旁邊挽著我的雙手開始撒嬌,我倆開始談?wù)撈鹆藦某跞某鯌俚浆F(xiàn)在的歷歷往事,沉寂在往事中的我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突然,一陣哭聲把我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我向客廳望去,小團把我的茶水打翻了,滾燙的開水淋到他的腳上,我和妻子急忙沖過去,脫了他的褲子鞋子,朝冷水管抱去。

  經(jīng)過簡單的處理之后,我和一方帶著兒子來到了兒童醫(yī)院,坐在診室的門口,聽著孩子的哭聲,我懊惱地錘著腦袋,內(nèi)心不停責怪著自己的粗心。

  “嗨,老兄!”

  一個陌生的聲音將我吵醒,我突然長舒了一口氣,原來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

  眼前是一個半禿頂?shù)耐鈬?,他面帶微笑地看著我,我急忙看向墻上那幅畫,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的樣子根本不像一方,甚至連面容都看不清楚。

  “你好,我是這里的心理理療師,我叫皮特,你可以叫我老皮”他說道。

  一個德國人在我眼前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驚訝之余我慢慢忘記了剛才夢里所發(fā)生的事情。

  他遞給我一杯水,經(jīng)過幾句簡單的寒暄之后,他向我介紹起了他的履歷,老皮畢業(yè)于瑞士聯(lián)邦理工學院,在校主攻心理學,曾拿到過他們學校的博士學位,畢業(yè)后開始研究人類記憶夢境以及潛意識之間的聯(lián)系。輾轉(zhuǎn)來到中國,目前已經(jīng)在昆嵐市呆了二十三個年頭。

  老皮話語間透著一股強大的自傲,按照他的意思,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他攻克不了的心理學難題。

  他讓我放心,如果他的理療沒有效果他是絕對不會收我一分錢,并向我透露了一個信息:他最喜歡的就是研究夢境,但這需要有合適的夢境載體,當他聽到助手說了我的狀況后第一時間丟開了手里的所有工作來見我。

  我坐在他對面,有一種小白鼠等待實驗的感覺。

  開始正式談話,我向他訴說了我的境遇,接著重點向他描述了昨天在動物園發(fā)生的故事,他聽得很入迷,如同在聽一個凄美的童話故事,似乎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相信,并不時用筆在面前的紙上記錄。

  談話完畢,老皮除了向我表示他的惋惜之外并沒有發(fā)表其他的看法,只是叮囑我如果夢到什么新的故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注意平常飲食起居,并讓我每個星期天固定到他的診所。

  老皮似乎早就知道我會說這一切,又或是他之前也碰到過和我有相同癥狀的病人,聽我描述完這種奇怪的事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竟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驚訝,只是表現(xiàn)出了好奇。

  在做了一系列常規(guī)的檢查之后,懷著一種深深的失落感,我走出了診所直奔父母家。

  接走小團,拖著疲倦的身子,我們爺倆回到了家里。

  玩了整整一天,小團到家就睡著了,我倒了一盆熱水端到床邊,脫下孩子的衣服和褲子,準備幫他擦拭身體,不經(jīng)意間我的眼角掃到小團的腳上,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腳上多出了一小塊傷疤,皺褶的皮膚已經(jīng)很明確:那是一塊燙傷疤痕。

  我急忙給父母打電話,問他們小團的腳是怎么回事。

  結(jié)果電話那頭父親讓我好好休息,并沒有說別的。

  在我的再三追問之下,母親哭泣著接過電話說到:“孩子啊,那不就是小團兩歲時被你的茶水燙的嗎?周堯你真的沒什么問題嗎?明天爸媽過來陪你,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聽完母親的話,我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我強忍著恐懼急忙解釋是我自己忘記了疤痕的位置,在我的安慰之下,父母終于掛斷了電話。

  此時無邊的黑夜再度降臨,我癱坐在沙發(fā)上,緊閉雙眼回憶起了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因為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切只是在我夢中發(fā)生的事,但是為什么現(xiàn)實世界也會因此做出改變?

  所有的邏輯都無法解釋,思來想去,最終我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患上了嚴重的失憶癥又或是某種精神疾病!

  我突然害怕睡眠,害怕那些困擾我的夢魘,我坐到沙發(fā)上開始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希望尼古丁能讓我真正地醒過來。

  然而這一晚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平靜得讓人不習慣,一方?jīng)]有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準確地說,是我一整夜都沒有再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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