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爺和老皮就站在我們旁邊,雖然他們非常想知道在我和錢蕾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在我倆相擁時,他們都沒有說多余的話。
不一會,錢蕾突然反應過來,她開始從上到下打量我的身子,一邊看一邊問我:“老周,你沒事吧?還疼不疼?”
此時我竟忍不住笑起來對她說道:“你是不是被嚇到了?那些只是在我們意識內發(fā)生的事,甚至連夢都算不上,我怎么會疼呢?”
雖然我嘴上這樣說,其實內心一想到那個場景,背部似乎還隱隱作痛,也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到那種死里逃生的心情。
錢蕾沒說話,依舊用那種擔憂的眼神看著我,此時,我已經慢慢緩過神來,我轉向老皮質問道:“老皮,你這家伙是不是先給我解釋一下錢蕾為什么會出現在Limbo?”
顯然錢蕾的出現絕非突發(fā)事件,她能進到Limbo里,這絕對是由老皮事先安排好的,我現在只想知道老皮這個混蛋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錢蕾先開口道:“老周,你聽我說,那些都是……”
老皮突然阻止了她,他一只手扶著眼鏡,朝門邊指去:“錢姑娘,剩下的由我來向周解釋吧,你們先回我辦公室去等待就行?!?p> 錢蕾點了點頭,波爺走過來扶起她,慢慢朝門外走去,就在他們關上門的一瞬間,外面似乎出現了一陣騷動,就如同有很多人門外議論著什么。
我站了起來,朝那邊看去想一探究竟,但老皮拉住了我,他說道:“周,其實,最初這個營救計劃最核心的部分就是瞞住你?!?p> 聽他這樣說我并不驚訝,因為我從醒過來之后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件事的走向,我抬起手,示意老皮繼續(xù)說。
老皮看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拍著我問道:“周,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我看著窗外耀眼的陽光,思考了一下說道:“幾個小時吧?!?p> 老皮抬起手,向我比出了一個剪刀手。
“兩個小時嗎?”我問道。
“兩天,你睡了五十多個小時,周?!崩掀ぽp松地說道,順便指了指我的左手:“期間我們還向你輸送了好幾次液體用于補充能量?!?p> 此時我才發(fā)現我的手上還貼著好幾塊創(chuàng)口貼,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里躺了如此長的時間。
老皮接著說:“看來Limbo里的時間跨度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夸張,周,這個計劃其實是我和錢姑娘商量好了的,我們之所以要瞞住你,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攻破你自己的意識牢籠?!?p> “我打一開始就推測你愿意進入Limbo的初衷并不止是去救張雨霖這么簡單,我知道你思念你的妻子,所以我在談話中故意將你的思維朝著那個方向去引導,首先就讓你自己在腦海里形成了一個理念,即:你將會在Limbo里和你最愛的人再次相遇在一起。”
“一旦這個理念形成后,你意識內最重要的東西就將形象化,也就是說,你所到的Limbo必定是一個有你妻子的場景,一旦這個條件成熟后,破除Limbo的方法就簡單多了,我們只需要……”
“殺死她。”我接過老皮的話說道,此時我無奈地看朝一旁,眼睛火辣辣的,又想起了她離我而去時的慘狀。
老皮一只手扶到我的肩上,說道:“說句題外話,周,希望你理解,我們這樣做的目的,無非也就是讓她能真正地回到你身邊,這只是個過程,你不必太在意?!?p> 我擦了擦眼淚,表示沒問題,并讓老皮繼續(xù)往下說。
“如果想要在你的意識內殺死你的妻子,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你回想一下,你的意識形成的產物怎么可能讓你自己殺死她?你自己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就算由其他人來實施,一旦被你察覺到,你的大腦將會啟用一切排外的方法來阻止這一切。”
說到這,老皮自信地笑了笑:“所以我們又做了一個方案,即讓你本人去削弱你自己意識內的防御?!?p> “讓我自己對付自己?”我被他說得越來越懵。
“其實就是讓你在Limbo內告訴你的妻子她已經死亡的真相,一旦將她引到這個矛盾圈內,你的意識運作將會暫時受阻,只有進入那個停頓期,入侵者才能找到機會將你的妻子殺死?!?p> “那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叮囑我不能對一方說那種話嘛?”我不解地問道。
老皮示意我別急,他接著說道:“這個相對而言就比較復雜了,如果我直接告訴你我的想法,你自己的意識會即刻警惕起來,一旦你進入到了意識深處,雖然我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但我可以確定,屆時你將完全沒有機會去向她說這些。這就是我向你說那種反話的原因,這涉及到一個心理學理論。”
“什么理論?”我問道。
“簡單地說,假如我現在對你說:周,你千萬不要去想老虎……你告訴我,你現在大腦里想的是什么?”
“老虎……”我答道,一瞬間,我似乎聽明白了。
“對,這就是人類心理對待未知事物的本質,如果我告訴你千萬不能向你的妻子透露真相,出于你內心的探求欲望,你的潛意識反而會不停地引導你去這樣做,進而一步步達到我們的目標?!?p> 面對這種神仙思維,我不由自主地向老皮鼓起掌來,我讓他不必繼續(xù)說下去,我需要先把剛才他告訴我的信息消化一下,而且剩下的部分我已經猜到了,錢蕾只需要聽從安排,緊追我進入到假死狀態(tài),在混亂的夢境中穿行,到達Limbo后,無論經歷多少場景,她總歸會和我相遇,她只需靜靜等待老皮所說的時機,一旦條件成熟,所有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地發(fā)生了。
但錢蕾能做出那些事,證明她的自主意識是在見到我之前就被喚醒了,在其他場景里她究竟經歷了什么,我們大家都不得而知,又或許她是在見到我和張雨霖后被喚醒的,在我們沒發(fā)現她的前提下,她選擇了隱藏,一直到最后那個時刻才出現在我們面前,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錢蕾睡去后所經歷的噩夢肯定不會比我少。
想想這個姑娘在Limbo孤零零地忍受著這一切,我更難過了,這就如同看到一方站在大雨里一般,既心疼,又為她感到憐憫。
老皮見我已經明白,便招呼我一起去他辦公室,因為他還有很多細節(jié)等待詢問我們,當我走出房間時,從走廊往下看去,人頭攢動,剛才那一陣騷動應該就是由這些人引起的吧,從旁邊端茶倒水的人可以看出,他們當中坐在正中間椅子上那個應該是一個重要人物,就在我盯著他看的同時,聽到樓上的響動,他也回頭看朝我,他的眼神,和我在Limbo里見到的前一模一樣。
“周堯!你好!”他向我大聲打了一個招呼,一時間,樓下幾乎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到我,這個人,就是我在Limbo里碰到過的那個男人,錢書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