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談
“先生，您竟然還在南鄭城中，這倒是富沒想到的，”張富看著閻圃，緩緩說道。
“那公子覺得某應(yīng)該在哪呢，”閻圃笑道。
“富雖剛到南鄭，卻也知道，先生乃是父親麾下最智慧之人，此刻父親親率大軍正在巴郡與龐羲打得如火如荼，您不是應(yīng)該在父親軍中才對嗎？”張富稍微措了措辭，反問道。
閻圃笑呵呵的回答道：“公子過譽(yù)了，主公麾下謀臣猛將數(shù)不勝數(shù)，某哪排的上號啊。不過不瞞公子，當(dāng)初主公出城時確要某同去，不過某請命留了下來”。
“哦？”
“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時的南鄭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靜。主公基業(yè)新立，又與外敵交戰(zhàn)，這南鄭城中可有不少居心叵測、兩面三刀之輩。”
“龐羲不過癬疥之疾，主公定能旗開得勝?？v是那龐羲再有本事，也不過兩家不分伯仲，各自退兵罷了。但這南鄭城，這漢中之地卻是主公的根基，不可不防啊。”
“某家在這城中，就要看看，那些高門大戶、心思詭異之人到底敢不敢冒頭出來，出來一個，某殺一個。”閻圃說到這里，臉色也肅穆了起來，頗有幾分殺氣。
“卻是富思慮不周了，先生大才，”張富聽到這里，心里對閻圃多有些佩服，君不見曹操就是后院起火才匆匆撤出了徐州，灰溜溜的回了兗州，要不是荀彧智謀出眾，又有曹仁等良將拼死力戰(zhàn)，直接就失了根基之地；劉備也是因?yàn)楹笤浩鸹鹗Я诵熘?，半生顛沛流離，寄人籬下；呂布更慘，后院起火，直接身死白門樓，可憐的天下第一武將。
“這閻圃或許沒有頂級謀士那種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本事，但就這一種謹(jǐn)慎、這一種思慮周全的態(tài)度，就不枉父親這樣倚重他。這種人，或許不能開疆?dāng)U土，但一定能守好家門。這種本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學(xué)得來的，”張富暗道。
想到這里，張富看向閻圃的目光更熱切了幾分。開口道：
“富不過一黃口小兒，不及先生學(xué)富五車，也不像叔父他們那樣一身武藝，但身逢亂世，更是差些身死蜀地，也想在這亂世之中求存，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閻圃想了一陣，才緩緩道：
“某且先問公子，這天下公子又怎么看呢？”
張富聽完，毫不猶豫的說道：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閻圃聞言大奇，道：
“公子此言何解？現(xiàn)如今漢室雖然傾危，但內(nèi)有皇室任然是正統(tǒng)，外有劉繇、劉表、劉璋等皇親國戚手握重兵，橫掃天下也并非不可能啊?！?p> “嘿嘿，先生您這是拿富說笑呢，劉表劉璋守成之人，連諸侯討伐董卓都不去，還指望他們？劉繇一介書生，自己治下尚且沒法理清，又如何能成事。”
“至于漢室正統(tǒng)，自董卓進(jìn)京之后，就名不副實(shí)了，其實(shí)兩年前，漢室有再次興盛的機(jī)會，可惜啊王司徒太著急了，導(dǎo)致李傕郭汜進(jìn)入長安，漢室便真的名存實(shí)亡了。”
閻圃一怔，悠悠道：“公子也是明白人啊！既然公子如此聰慧，某也就直說了。”心里卻是波瀾起伏，這份見識，就是主公也不及啊。
“先生但說無妨，”張富笑道。
“主公如今已盡得漢中之地，擺在眼下的不過兩條路吧！”
“哦，愿聞其詳”。
“第一，亂世之中，尋一明主，盡獻(xiàn)漢中之地以為進(jìn)身之階，可保一生榮華富貴?！遍惼哉f完，看向張富。
“先生又說笑了，此時的天下，誰是明主，又有誰知道呢。將來江山該誰坐，賭輸了可就一無所有，甚至身死族滅了。況且如今漢中周邊各位諸侯可都不像能成事的?！?p> “益州劉璋，與我張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司隸李傕郭汜，董賊之后，本身又是目光短淺之輩，早晚為人所滅；西涼馬騰韓遂，先天不足，不具爭奪天下的實(shí)力；其他諸侯，又是鞭長莫及，更不可能投靠了。先生，此路不通啊?！?p> 閻圃微微一笑，道：
“想來公子早已考慮過，卻是某班門弄斧了。那某家就說說這第二條路。”
閻圃神色一肅，緩緩說道：
“以漢中為根基，厲兵秣馬，爭奪天下?！?p> 雖然早有所料，張富還是驚了一下，畢竟幾百年的儒家傳承，“君父”思想影響了絕大部分讀書人。閻圃能當(dāng)面這樣說，看樣子，的確是對大漢天下不在抱有任何希望了。
“這一條路，可是一條不歸之路啊，成則坐擁天下，俯瞰山河，敗了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張富神色一動，道?！皩α耍臀腋赣H說過這些嗎，他怎么看？”
“前年某家剛剛投入主公帳下，就和主公說過這番話，不過主公當(dāng)時并未答復(fù)，似是猶豫不決，”閻圃說道。
“噢，為什么？”
“公子難道忘了您的家世了嗎？”
“原來是這樣，”張富恍然大悟。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張家乃是留候張良之后，自從太祖父張道陵入道家之后，張家一直傳承天師道。原歷史中，張魯在漢中傳承五斗米教三十多年，恐怕這才是他占漢中的主要原因吧。
想到這里，張富起身對閻圃施了一禮，道：
“幸得先生提醒，富幾乎忘卻。然則此是事關(guān)吾等身家性命，還望先生與富一起勸說父親早作決斷。”
“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此某之則也?！遍惼陨裆C穆，同樣起身說道。想了一下，又道“公子大才，主公有后矣”。
“先生謬贊，有先生相助，相信吾等定能勸說父親下定決心，成就大事?！睆埜幌肓艘幌拢侄诘溃?p> “不過，在這之前，還望先生保密，別把今日所說傳了出去。否則被某些別有用心之人聽到，又橫生波折”。
“公子放心，某省得。還望公子早日康復(fù)，以圖大事，某家告退”。閻圃說完，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有閻圃相助，此事又多了幾分把握”，張富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