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張富不太擅長處理大大小小的雜事,原本還指望自己回來之后找黃權來幫著自己,但明顯這個主意是落空了。
一郡政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大到進兵退兵、祭祀祈福、接納外使,小到重要案件、桑格水利、各種批文,都得一一過問。
這一日,張富總算是忙里偷閑帶著甘大幾人出了太守府,朝著南鄭城外而去。
一行人皆是快馬,離城不足一個時辰,便來到了南鄭城外一處頗為興盛之地。此地便是當初張富離開漢中前往涼州之前花了大力氣才建下的書院,不過此時卻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年前,書院開院,前來求學之人近近萬人,來自天下各地,尤以荊州和徐州之人最多。荊州學風鼎盛,徐州大戰(zhàn)連連,這些士子也有這個原因,但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因為大儒鄭玄的名聲實在太重了,這就是一塊“金字招牌”。
不過書院可容納不下這般多的人,太守府出動兵馬協(xié)助將其中年歲過大的士子挑了出來,或發(fā)放錢糧遣返回鄉(xiāng),或留于漢中各地為吏,全憑自愿。
這一辦法倒是讓整個漢中郡包括新得的涼州都得到了不少的好處,而且令漢中張魯?shù)拿曇苍谧x書人之中傳了開來。畢竟這一部分人本來就是不得志之人,甚至其中還有不少是窮困潦倒之輩,能在漢中為吏、甚至為官絕對是一個滿意的選擇。
書院共招收學子兩千三百余人,出了漢代鼎盛年間的太學之外,再無任何一個諸侯能有這種大手筆了。
數(shù)月過去,書院門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集市,莫約一二十個商戶,多是賣筆墨紙硯的的小販,只有三四個個黑黝的漢子挑了熟食在賣。不過讓張富有些好奇的是這里大小攤位分布的頗為整齊,盡管并無人監(jiān)督,但這些小商販全都各自規(guī)規(guī)矩矩的守在自己的攤位上,也無人喧嘩,偶爾有兩三人坐于一處商談,也是小聲說話,并不大肆嬉笑怒罵。
此時太陽初升不久,書院中學子都在早學,小集市上并無客人。
“公子您要些什么?”一名小販見張富幾人牽著馬走了上來,趕忙上前詢問。
“我自己看看?!睆埜粚⑹种械捻\繩遞給了身后的親衛(wèi),上前幾步,自己也不顧及什么,直接蹲在了小販的攤前,看著攤上的貨物。
貨物不多,皆是文房四寶,甚至還有些書畫之類的東西,張富從中摸出一卷,卻是端端正正的寫著《論語》上的一句: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卻正是張富準岳父蔡中郎的“飛白體”,不過依筆跡來看卻并非出自蔡琰之手,不過筆跡剛勁有力,看得張富心中有些喜愛。
那小販顯然也是個聰明的主,頗有眼色,見張富的模樣,趕忙開口道:
“公子真是好眼力,此乃院中先生抄錄下來的,可不尋常,公子若是看得上,小的就送與公子就是?!?p> 身后甘大聞言,頓時嗤笑一聲,道:
“我家公子何人,如何會占汝的便宜,汝且快些說來多少銀兩就是?!?p> “不急不急?!睆埜恍Φ?,又拿了幾張看看,卻發(fā)現(xiàn)只有三張筆跡相似,顯然出自一人之手,其余的就差得多了。
“這幾張是何人所寫?”張富抬頭看了小販一眼。
那小販不敢隱瞞,開口道:
“公子,您可真會挑,這字是小的這里最好的三幅了,乃是院中單福先生所書?!?p> “單福?”張富差點沒笑出聲來,到處尋找人才,沒想到人才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頓時心情大好,站起身來道:
“這幾幅我都要了,你開個價吧!”
那小販臉上笑容更盛了幾分,道:
“這幾幅字小的花了一貫錢從單福先生手中得來,公子若是看得上,只需給小的本錢就是。”
“你說什么?一貫錢?這幾個破字就值這點錢?”甘大雙眼直勾勾的瞪著小販,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小販差點沒哭出來。這可不比兩年前了,漢中安定幾年,特別是南鄭,漸漸恢復了元氣,頗有些盛世的味道,原本幾乎被廢棄的五銖錢又慢慢的恢復了權威,一貫前也就是一千文可是不少了,足夠五口之家小半年的吃穿用度。
“甘大”張富眉頭一皺,呵斥了一聲,嚇得其不敢再說話了。
“給錢?!遍_玩笑,堂堂徐元直的大作會不值一貫錢?
甘大趕忙從懷中摸出一兩碎銀遞了過去,那小販有些遲疑的接了下來,迅速地跑到身后一處布袋里摸出一貫錢來遞給甘大,甘大隨手就丟給了身后的親衛(wèi)。
那小販看了一眼張富,猶豫了一下,小聲道:
“公子,您還是快些走吧!剛剛您這位隨從在這里叫了一聲,恐怕會被書院責罰?!?p> “哦?責罰?怎么回事?”
那小販趕忙道:
“是這樣的,公子,早上乃是書院先生授學的時辰,書院早就定下了規(guī)矩,不得大肆喧嘩吵鬧,否則必被責罰。年前小的本家就有一位兄弟在此叫了一聲,結果就被趕了回去,不準再來此地了。”
“還有這事?這倒有些意思?!睆埜恍α诵?,又問道:
“那看你們這里的樣子,你們這些小攤子,也是有人幫你們弄得?!?p> “正是,不瞞公子,當初這里就和城中市集差不多,書院想要將小的們全部趕走。不過單福先生說這里有這樣一個地方也能方便書院學子采買筆墨,才留了下來。后來先生就將這里變成這樣了?!?p> “這么說這單福在書院中還有些地位了?”張富饒有興趣的道。
“那是,單福先生才能過人,聽說入院之后就拜了鄭玄老先生為師,時常與各位先生論學,書院的讀書人都十分尊敬他。”
“原來是這樣?!笨礃幼幼约哼@位老師又愛才心切,給自己找了個師弟了。
正說著話,忽然見院子里走出來三個人,皆是二十來歲模樣,身穿儒袍,顯然也是書院的學子。這三人也看見張富一行人,直接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那小販趕忙迎了上去,打躬作揖的道:
“幾位先生何事?”
為首一人上前一步,嚴肅的道:
“方才何人在此喧嘩?”
那小販剛要說什么,卻被張富阻止了。看了看這儒生,張富先拱手行了一禮,道:
“卻是在下失禮了。我等新到此地,不知書院規(guī)矩,在此賠禮了。”
那人臉色好了幾分,回了一禮,道:
“既不知情,不知之不罪,卻不知汝來此何事?”
金雨瀟
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