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左玄看著眼前黑漆漆的礦石，揮舞手中鐵鎬，不停挖掘。
法力隨之消耗，沒過多久便去了一成，饒是他法力充沛，也經不住如此消耗。
此地乃是神仙觀地下礦洞，挖掘的十分寬闊，黑漆漆的，皆是亂石。
另有七八名身著囚服，手上鎖有鐵鎬的人，在礦洞其他地方挖掘。
他們的目的便是挖出靈石，兌換仙丹。
自從與錢瑞陽交談過后，左玄得知了許多關于修仙者的常識，此刻算明白，為何李天澤不直接殺了他，原是為了在此開采靈石，為其所用。
那囚服保暖，在這陰冷潮濕的礦洞內也不覺冷，其上的禁制閃爍，是為了方便掌握他們的動向。
鎖在手腕的鐵鎬是一把靈具，借用法力催動，可以輕易鑿開堅硬礦石，卻不會損傷到靈石。
礦洞正中建有一座石塔，四周蔓延出許多鋼鐵分叉，用來支撐整個礦洞。
塔頂中空，連著上方的石井，左玄便是從那里被扔下來。
塔內住著一名身高十尺，肌肉虬扎，體型魁梧的壯漢。
左玄目測，壯漢大腿幾乎與自己的腰，一般粗細。
壯漢管理著礦洞內的所有人，回收靈石，分發(fā)仙丹與食物。
壯漢外形粗獷，心思卻十分細膩，稍有風吹草動，便出來查探。
若發(fā)現有人偷奸?；?、搶奪靈石，便會毫不留情的責罰。
左玄親眼所見，一名干瘦男子被打得奄奄一息，第二日，依舊乖乖的開采靈石。
“叮！”
一陣輕響，左玄面上沒有表情，慢慢挖出一枚靈石，收至囚服邊上縫制的暗袋里。
沒有繼續(xù)挖掘，就地盤坐，開始恢復法力。
這些被囚禁的人，每天的目標是挖出一枚靈石，才能夠得到仙丹與食物。
倘若連續(xù)幾日毫無收獲，下場不可謂不凄慘。
左玄親身體驗過藥癮發(fā)作的感覺，當身體對于仙丹渴望達到頂點，徹底喪失理智，身心紊亂，被欲望所控制。
他對于仙丹的畏懼如洪水猛獸，在采集到靈石后，沒有選擇立即兌換仙丹，而是打坐修煉，抑制體內的渴求。
來到此地已有十日，現在，對于仙丹的渴望，已達到可控的情況。
到了晚間。
幾處通風口光亮漸暗，石塔頂部出現一圈光亮，將整個礦洞照得如同白晝。
竟鑲嵌了一座微型的照明陣法。
左玄從打坐醒來，由于地處靈脈，天地靈氣濃郁，短短幾個時辰，已將損耗的法力補滿，隱有精進。
囚奴們走向石塔，形態(tài)各異，高矮胖瘦不盡相同，卻有一個共同點，眼窩深陷，神態(tài)憔悴。
左玄墜在人群最后，待他們領完食物，上交靈石換取仙丹后，慢悠悠的走了上去。
右胳膊藏于袖中，借用肘腕夾起兩張大餅，左手摸出一枚靈石，遞了上去，眼中寫滿渴望。
那壯漢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粗獷的面容看不出喜怒，拿出一枚仙丹與之交換。
左玄接在手心，如獲至寶，去了石塔背后鋪就的草墊上。
這里歪歪斜斜的躺著七八名男子，皆是滿臉享受，想來已吞服仙丹，沉浸在快感之中。
左玄尋了處空地坐下，閉目目睡去，直至深夜，突然醒來。
左右看了看，悄然起身，在礦洞內游走。
前幾日，打探礦洞內的地形情況被那名壯漢發(fā)現，謊稱內急，糊弄過去。
此后萬分謹慎，時刻保持著高度警惕，每至深夜起身，謀劃著如何逃離此地。
硬闖是不可能了，只能想方設法逃走，再謀他事。
礦洞深入地下數十丈，除那方石塔，只有幾處通風口與外界連接。
左玄望著通風口，搖頭苦笑，他不懂御空之術，只能另尋他法。
慢慢回到草墊，其他人酣睡正香，全然沒有發(fā)覺有人靠近。
通過這幾日的觀察，左玄發(fā)現，這些人意志消沉，渾如行尸走肉，挖掘靈石，享受仙丹，沒有任何主動意識，全憑本能行事。
活如機械，比之野獸，尚有不足。
想了又想，心中苦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為了追求修仙大道，誤入歧途，身心受損，被斬斷手掌。
何苦來哉……
忽而心有所感，抬起頭，往上一瞧，只見石塔中的壯漢趴在一處小窗上，探出頭，凝望自己。
霎時駭得他不輕，慌忙躺下假寐，心頭狂跳。
倘若被那漢子發(fā)現自己的意圖，事情可就變得棘手，甚至會死在這里！
……
……
次日清晨。
左玄渾渾噩噩的挖掘靈石，整副心思卻放在壯漢身上，提心吊膽。
到了放飯時間，左玄捏著口袋里偷攢下的幾塊靈石，決心試他一試。
眼見眾人領了食物，壯漢也在深望了左玄一眼后，轉身朝著塔內走去。
左玄快步跟上，將手揣進口袋，隨時準備掏出靈石。
壯漢見他跟來，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朝著石塔中心走去，順著蜿蜒的石階，一路直上，來到了石塔頂端的房間。
這里十分開闊，卻也簡陋，僅有一方偌大的石床，與幾個放滿木盒的石桌。
左玄跟在壯漢身后，打量四周，只見床榻之間，掛有一張畫像。
一名絕色女子的畫像，手法拙劣，卻也是有幾分傳神。
“你不可能逃出去的！”
壯漢突然開口，嚇左玄一跳。
“這里沒有出口，除了那里?！?p> 壯漢又指了指房頂上的洞口，說道：“放棄吧，老老實實的挖礦，還能活的久一點?！?p> 左玄心膽皆懼，完全沒有想到，壯漢說話如此直白，叫他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盡數落空，尋思其他的辦法。
深吸了口氣，眼角一撇，看到石桌上沾染的一絲顏料，心中一動。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會替你出去找到她的?！?p> 左玄指著畫像，滿臉誠懇。
壯漢深望一眼畫像，似有萬千感慨，嘆氣道：“她……已經死了。”
左玄心中一黯，沒了言語。
壯漢又道：“你回去吧，今日之事我絕口不提，每個被送來的人都似你這般想過逃走，你不是第一個，卻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左玄不甘心，壯漢語氣堅硬，毫無商量的余地，無奈，轉身要走。
捏了捏藏在暗袋中的靈石，猶豫著，要不要再試一次。
倘若此處不通，真真不能逃出生天。
“嘭！”
房頂上的洞口一暗，一道人影摔將下來，與左玄那日被扔下來的情景一般無二。
左玄轉身，赫然發(fā)現，那人正是錢瑞陽！
壯漢解開錢瑞陽身上的繩索，動作嫻熟，待繩子被拉走，石室中的三人互望一眼，沉默不語。
檢查一遍鐵鎬囚服，確認無誤后，壯漢道：“每日最少挖一枚靈石才有仙丹，挖的越多仙丹越多?！?p> 左玄朝著錢瑞陽使了個眼色，二人停頓了一會兒，快步離開石室。
壯漢眼見二人下了樓梯，面上一痛，凝望著床邊的畫像，滿心哀思。
曾幾何時，他暗自許諾，護她終生，便是刀山火海也不畏懼。
倘若一切安好，又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偏是造化弄人，紅顏薄命，若是重新來過，自己可曾會再勇敢一些？
……
……
左玄拉著錢瑞陽，來到礦洞邊緣，借由巨石掩護，小聲說著話。
“你怎么也被扔進來了？”
“我拒絕與李天澤合作，被他們喂了仙丹便扔了下來?！卞X瑞陽嘴唇發(fā)白，渾身顫抖。
“你……也染上了藥癮？”左玄面色古怪。
“不錯，你可是有什么辦法解救？”
錢瑞陽哆嗦的更厲害，手上拿著鐵鎬，不停捶打著地面。
左玄用肘腕夾住鐵鎬，在后腰上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小布包，遞了過去。
“這里有幾粒仙丹，你先服用半顆?！?p> 錢瑞陽搶也似的奪過布包，摸出一粒仙丹遞到唇邊，猛得一頓，捏碎吃了半顆，另外一半再塞進布包，遞了回去。
伴隨著一陣舒爽的輕吟，錢瑞陽恢復神采，瞧了一眼布包，滿臉怨憤。
“這仙丹著實厲害，真真叫人防不勝防?！?p> 左玄深有同感，點了點頭，問道：“眼下怎么辦？總不能坐以待斃?！?p> 錢瑞陽撓了撓頭，說道：“我已用秘法向宗門求救，只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回應，眼下似乎也沒有甚好的辦法。”
他抬了抬手，指著鎖在手腕的鐵鎬，又道：“這鐵鎬被種下禁制，一旦被鎖住，會限制法力的施展，多數宗門都用它來懲罰犯了錯的弟子，派去礦洞開采靈石，不想竟被李天澤利用上了?！?p> “可有破解之法？”左玄看了一眼鎖在手腕處的鐐銬。
錢瑞陽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只有種下禁制之人方可解開?！?p> 左玄凝眉，抬起鐵鎬，朝著錢瑞陽手腕處的鐵鏈砸去，兩相交戈，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
左玄被震得虎口發(fā)麻，鐵鎬脫手飛出，面露痛色，顯然受了些傷。
“沒用的，這種鐵鏈受過特殊術法加持，一旦受到其他鐵鎬攻擊便會反震，根本無法砸開?！卞X瑞陽滿臉幽怨。
左玄揉了揉虎口，心中暗想，難道真要困于此地？終生受制于人？
天無絕人之路，定有他法！